简心远凝视着他,问道:“你叫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李尘枫眼中寒光一闪,应道:“就是阻挡不了,也要卸他们一条胳膊,我想了几条对策,还请诸位前辈参详一二。”
说着请众将来到沙盘前……
“其一,没有天堑可守,我们就造一个,这里是大小孤山,山虽不高却很是陡峭,两山间有两千丈的距离,在其间挖出一条壕沟,宽三百丈深三十丈,只留中间一条两百丈的通路供人通过……”
“在大小孤山上各设九层攻城凿防线,待百姓通过后,攻城凿封锁通路,再加以裂云弩辅助防守,将敌军挡在山外,尽量拖延时日等待朝庭援军,此事由唐如海将军操办。”
“其二,大小孤山至孤山城之间多为丘陵缓坡,地形开阔,足够容纳两百万人露宿,救出的百姓就安置到这里,由方大儒领弟子安抚人心,不致再发内乱。”
“其三,由我率五千军门援军,从昆河城南开始将百姓与敌军层层分隔开来,引入大小孤山,只有这样离水城和顺平城退下的守军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
“其九……”
李尘枫说完后,又与众将反复推衍,解答疑惑,众将各施其责,都被他惦记个遍。
唐如海轻笑道:“你安排倒是细致,可我等都是孤身一人,连兵都没有,如何实施?”
李尘枫答道:“被破六城的守军损失不大,连同离水、顺平两城守军大部正向这里赶来,约十五万人,只要不被百姓要胁,尽可一战,圣旨已将诸位的名字列出,各军自会找前辈报到,最快一个时辰后抵达!”
众将不可置信地望着羊长老,这事该不会有坑吧?
果然不待相问,李尘枫狡黠一笑道:“圣旨玉玺做不了假,旧的能有小半车,我也就帮着改了改,诸将来不及调兵,先行到来也是有的!”说罢又顺手拿过圣旨发给众将,人人有份,有的甚至几张。
众将哆哆嗦嗦打开,只见无论纸质、玉玺,还是字迹都是毫无破绽,众将乍舌不已,敢情人家躲大车上尽做这事了。
石老将军额头见汗,“小子,矫诏可是比叛逆还重,不要命了?”
李尘枫无所谓道:“矫诏能夺回半壁江山,国君便宜赚大了也就不了了之,如果败了,人都死了他找谁去?”
众将终于后悔跟着来看热闹了,怎么就忘了这小子谁都坑呢?
“前辈当真的用就是,犹豫不决反倒会被认为是我同党,出了事就说是我拿出,只得照办就是,这会儿和我出去接人吧!”李尘枫说着走出营帐。
众将笑比哭还难看,简心远苦笑道:“都看我干嘛?这回知道本将为何总踹他了吧?”
众将连连点头,都觉得踹得还不够。
攻城凿防线最为关键,李尘枫反复向唐如海解说细节,引得众将也围了过来,听得是目瞪口呆,如此布置可称天下最强防御,唐如海一战成名根本毋庸置疑。
唐如海叹道:“来这看热闹,是老夫此生最值得称道的一件事,矫诏算什么?但愿有机会再干一次。”
看着众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李尘枫笑道:“诸位无需如此,我会请方大儒编撰战事纪,让诸位永载史册,国之柱石说的就是各位!”
众将惊呼一声,忧虑一扫而空,磨拳擦掌,大骂手下怎么还没到,耽误了老子青史留名……
“看见没有?挨了坑还得感激涕零,坑神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唐如海捅了下简心远。
简心远望着羊长老,有些恍惚,这小子别是被啥东西上身了吧?
未几,一队队大军赶到,领军将领高呼众将的名讳。
“哪位是石信将军?末将顺平城守将常贵前来听令!”
“烦请唐如海将军,末将离水城守将陈平谨听将令!”
“有请简心远将军,末将昆河城守将赵朴听您吩咐!”
呼声应声此起彼伏,震动山野,众将大气地拿出圣旨展开,接领兵马,还不忘说上一句,来时怱忙未及请领兵部的虎符,顺手又将圣旨揣回怀里。
众将都是楚岳国知名的将领,声名远扬,守军不疑有他,士气大振,多日来的低迷一扫而光,随众将开拔而去。
李尘枫告别简唐二人,亲率军门五千老兵和一千羽林军,一人三马向昆河城疾驰,于次日拂晓终于赶到昆河城往离水城的必经之路。
见到五千老兵人手三柄裂云弩,三马驮满弩箭,站定即形成阵势,李尘枫也是暗暗心惊,一千的绣花枕头可是远不能及,若非有这些百战老兵,又哪里敢行此险棋?
李尘枫问明统领厉全的惯常战法,略作改动,一支箭射到大路的中央。
“六千兵马分立两侧,发射弩箭时,两侧要构成直角发射,可增加射中的机率,甚至能一箭射死两到三人,大家可明白?”
老兵们略一沉吟,尽皆明悟,斜向发射确是比迎面发射威胁要大上数倍,敌军如同排成纵列挨揍,这在人少时更显战法的宝贵,都向羊长老投来钦佩的目光,羽林军更是眼冒金光,如见战神。
李尘枫手一挥,六千兵马隐入了路边的两山之中。
天大亮时,一队普齐斥候驰来,警惕地观察,又纵马上山探查,见无异状便向离水城驰去……
随即又是两队……五队的斥候驰来,没有丝毫放松,又是仔细探查,然后驰去。
不久大路上传来百姓的哭泣和军士鞭打驱赶之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扶老携幼向离水城而来……
李尘枫手一挥,六千兵马缓缓驶出,人衔枚马裹蹄,马鞍前插着两尺的突起,站定后两人一组,连上各有高低的两条滑绳,已上弦的裂云弩挂在上面,严阵以待。
漫长的等待,百姓终于见少,普齐国大军黑鸦鸦一片缓缓驶来,待进入裂云弩射程,李尘枫一支鸣镝射向天空,六千弩箭登时如狂风般向敌军扫去……
普齐军猝不及防被射得人仰马翻,整队整队的被射杀,死伤惨重,被迫后撤整军,李尘枫也不追击,命军士裂云弩上弦准备。
六千军士将裂云弩挂在突起之上,拉弦后仰装箭,将各自三柄射空的裂云弩装上静立,望着两万多普齐军的尸体发愣,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此战法的威力,都有些不敢置信。
普齐军将领深知裂云弩只能发射两轮,整军后发起狂攻,漫山遍野地纵马冲向两侧的山坡……
“两人一组,不间断发射!”李尘枫大吼一声。
裂云弩再次发威,弩箭虽减少了一半,却是不间断发射,毫不停歇,肆意收割着生命。
普齐军不断地冲锋,不断地倒下,哀鸿遍地,残肢断臂铺满了山野,终于留下六万多尸体败下阵来。
普齐军先锋大将胆寒不已,面如死灰,再冲下去有可能全军覆没,苦苦思索着对策。
李尘枫却是叫苦不迭,这种打法虽好,可太耗弩箭,如今已剩下不多,只能再打退一波的进攻就要撤离。
李尘枫望向薛长老,“看来又该咱们出马了。”
薛长老激赏地望着他,“有何不可?这几夜光看不准打,可把老夫憋坏了!”
他每晚接羊长老偷偷察看地形,哪里知道李尘枫本就是修士能御剑飞行,这会儿正偷着乐呢!
李尘枫命厉全射完弩箭依计行事,就与薛长老隐入丛林……
普齐军前锋又开始进攻,手持盾牌,以松散的阵型掩杀过来,裂云弩的威力登时大降,只射杀一万余人便耗光弩箭。
“传令下去,向离水城转进!”历全大声命令。
五千军门老兵和一千羽林军向离水城策马狂奔,将普齐军远远地抛在身后。
老兵们对一路所见很是惊奇,铺天盖地的难民蝗虫般朝离水城涌去,先行的普齐军斥候拦阻不住,纷纷坠马被踩成肉泥,让冲来的楚岳军扑了个空,扭头就跑……
一辆辆载满干粮的大车疾驰,只有冲到车尾的百姓,才能让差役吝啬地给上一个干粮,饥寒交迫的难民跑得一头大汗,伸长了手拼命地追着、跑着……
难民们不断地被分流,一些跑不快的被引向大山中躲避,跑过一座座新搭建的木桥,桥下是深深的壕沟,剽悍的军士手持大斧随时准备毁桥断绝追兵……
“国君亲临!前一万名赏银百两,快呀!”数千辆大车一路接应着老弱病残向前狂奔,楚岳军、县衙的差役大声高呼,引得众人争先恐后……
“张三、李四、王大麻子,你老婆以为你死了,说要带孩子改嫁,再晚就来不及了……“男人不管是不是姓张姓李,都觉得老婆就该是自己的,孩子还得随自己姓,玩命地跑着……
“吴媳妇儿、白娘子,你男人要娶小,你管不管了?”女人们慢下的步子又加快起来,咬牙切齿,浑不记得男人就在身边……
“国君心挂民女,前来选妃,能跑的入围二选!”灰头土脸的女子看到了希望,跑得比男子都快……
“国君有旨,四十岁以上先到者参加殿前万叟宴!”老叟老妪甩掉拐杖跨步如飞……
看着满地跑的难民比自己骑马慢不了多少,厉全仰天长叹:“人才呀,谁都没耽误,把人心都算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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