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夫人就这么一个孩子,她视宇文如豫如自己的生命,一直不肯对他大小声。但她刚才听到宇文如豫说要弃镇南侯府不顾,文姬夫人便无名火起。
镇南侯府不是宇文如豫一个人的侯府,这是宇文家族几代人的心血,更是祖上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宇文如豫的父亲死得早,只留了他一个独苗,文姬夫人不肯改嫁,独自抚养他,就是希望他能长大成人,懂事成熟,不求把镇南侯府发扬光大,但至少要保住祖上留下来的基业。
可是,宇文如豫为了宇文公主,甚至说出不在乎镇南侯府的话,文姬夫人能不生气嘛。
原伯中见文姬夫人快要气炸了,正想上前安慰一下,突然,文姬夫人抬起手来,对着宇文如豫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这声响,大的,连原伯中都抖了两下。
宇文如豫的左脸,立刻肿了起来。他倔强的站在文姬夫人面前,就是不肯退让。
“姬儿,你冷静一下。”原伯中怕他们之间会再次闹僵,赶紧的站在他们中间,把宇文如豫往门外推,然后转身说道:“如豫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姬儿你不能太强求他……他没有兄弟姐妹,如今有个喜欢的妹妹,自然宝贝的厉害。姬儿,你不也很心疼可儿的吗?”
文姬夫人听原伯中说完之后,这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她再抬头看原伯中时,眼底闪着泪花。
这些年来,她独自带大宇文如豫的艰辛和委屈,突然的全都涌了上来,她摇摇头,叹着气,不肯轻易的倾诉和抱怨,只是隐忍的,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强压下去,归于平静。
“豫儿,娘亲并没有怀疑可儿……只是,你也要理智的看待府里发生的所有的事。无论这些事,跟可儿有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她,并且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以后,再也不许说那些气话,否则,娘亲……唉,你走吧!”
文姬夫人疲倦的挥挥手,要宇文如豫快点消失。
宇文如豫心里愧疚,见有原伯中陪着她,这才放心的回了尘微堂。
宇文公主正坐在尘微堂里发呆。
齐真真和原路宁去山里了,原伯中在文姬夫人那里,宇文如豫整天忙公务,檀香又躲在房里不理她。偌大的镇南侯府,竟然再也找不到她喜欢的能陪她玩耍的人。
宇文公主无聊的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水面,扔着鱼食,看着它们互相争抢,然后晃了晃脚丫,好像想跳下去捉鱼。
“可儿,你快下来!”宇文如豫捂着脸回到尘微堂,刚敷了点药在脸上,就来找宇文公主。
远远的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栏杆上,身子摇摇晃晃,好像要掉到水里去,急得大跨步的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下,用力的弹了她额头一下,心疼的说道:“你不肯让下人跟着你,你就更要乖乖的。万一掉下去,被鱼吃了怎么办。”
宇文公主嘻嘻笑着,忽然看见宇文如豫的脸,伸手,轻轻的摸了两下。她关切的望着他,露着同情和心疼的表情,小手用力的搓了两下,然后,捂在他的脸上。
宇文如豫知道她是故意搓热了掌心,想温暖他的脸,好让他的脸活血化瘀,快点好起来。
这样可爱的女孩,怎么可能是故意破坏镇南侯府的妖怪。
“可儿,哥哥这几天都不能陪你了。”宇文如豫真得很希望她能主动跟自己说话,这样,他就能跟她聊聊心事。可是,转念一想,她才五岁,就算跟她说了,又能如何。
宇文如豫自我解嘲的笑笑,摸着她的头,说:“哥哥这几天都要忙着找工人来修复府里的那些亭台楼阁,还要想办法把那个坏蛋抓出来。最近没人陪你,你自己一个人在尘微堂待着,好不好?”
宇文公主懂事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宇文如豫来到房间里,指着笔墨,要宇文如豫帮她磨墨。
宇文如豫知道她最近跟原伯中学习,会写很多字了。他们一直以为,宇文公主学会了写字之后,会通过写字来跟他们沟通。
谁知,她压根不喜欢碰那些纸墨笔砚,只肯通过手脚比划来表达她的心愿。幸亏大家与她相处之后,对她的言行举止都很了解,所以,她也不用特别去学什么手语,就能这样横行天下。
现在,她突然的要写字,宇文如豫既好奇又高兴,心甘情愿做她的下人,帮她研墨,还拿狼毫醮透了,才递给她。
只见宇文公主拿着狼毫,先是用嘴啃着笔头,歪头想了许久。宇文如豫一直在旁边守候着,他没有催她,也没有问她到底要写什么,他能看出,宇文公主在努力的回忆。
她回忆的很辛苦,憋得满头大汗,鼻尖上渗着汗珠子,细软的头发,也贴在她的脸上,湿湿的。
宇文如豫从来没有见她这样辛苦过,从捡到她那天起,她就是随遇而安的态度,她好象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很坦然的看待现在,她也从来没有试图要去了解过去,只管眼前的开心。
但今天,她很奇怪。她很累,举着狼毫迟迟没有落下去。汗珠子啪啪啪的掉在宣纸上,晕染出一朵朵桃花的印迹。
宇文如豫看着心疼,几次想抢下那狼毫,不让她再想。
可是,她始终保持着要书写的姿势,仿佛今生如果没有想起要写什么,她就保持这个姿势不动,直到海枯石烂。
宇文如豫终于忍不住了,他试着伸手去抢那狼毫,宇文公主抿着嘴冲着他瞪眼睛。
宇文如豫下意识的缩回手来,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的问道:“可儿,你到底想写什么?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写,好不好?”
宇文公主摇头,方才她又不知怎的进入了古玉世界,但在里面只停留了几秒钟而已,所以宇文如豫没有感觉到她在眼前消化。
但宇文公主在古玉世界时,眼前闪过几个图画。似乎那古玉感应到她心中所想,特地将她召了回去,故意让她看到这个。
宇文公主努力地回想那些图画,终于在砚墨彻底干涸之前,落笔画出了许多奇怪的符号。
都说鬼画桃符,宇文如豫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是人画鬼符的。
一张张纸上,全是宇文公主画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宇文如豫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在任何一本书上看过类似的东西。他以为是宇文公主无聊乱画的,可是看久了,又觉得这东西有点规律,却又琢磨不出来。
宇文公主画得并不顺利,她总是画了几个符号之后,就会停在那里继续啃笔头。有时候,想累了,想得头痛,就抱着脑袋抓头发,呜呜叫着,像受伤的小野兽,难受却说不出来。
宇文如豫第一次如此茫然,他完全不知道,宇文公主画的是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画这些。但她这样认真的坚持要画完她想画的东西,宇文如豫又不忍心阻止她,只能不停的哄着她,支持她。
终于,她画满了整整十章纸。
宇文如豫将这些纸都铺在地上,从第一张按照顺序摆下来,隐约间,感觉这像一篇文章,或者说,是本难懂的天书。
宇文公主足足写了三个时辰,才把这些想出来,写在上面。她累的趴在宇文如豫的背上,见他总蹲在那里研究她写的东西,这才打起精神,将那些纸张抱在怀里,屁颠屁颠的跑到尘微堂门口,指挥下人将其中一张,贴在上面。
宇文如豫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宇文公主自己画的什么符咒,为了阻挡妖怪进来。
她一定是看到他脸上的伤,以为是被妖怪打的,所以才这样着急的画符写咒,想帮他。
一阵温流在心底慢慢流淌,宇文如豫什么都没说,只是叫下人把这纸张贴好,然后,又被宇文公主拉到了清心阁、古翠楼、临渊楼、书房,甚至厨房和下人房,都贴上了她画的符。
唯独宝音馆,宇文公主死活不肯去贴。
因为只有十张,贴完了镇南侯府的主要楼阁,就全部用完了她画的符。宇文公主觉得累了,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文姬夫人和原伯中觉得这个行为太孩子气了,但念在她是一番好意,这样小就知道为大人分忧,便没有摘下那些纸,让它们稳稳的贴在各大楼阁的大门口。
说来也奇怪,第二日,所有张贴了宇文公主所画符咒的楼阁,都没有受到进一步的损伤,但其它的地方,仍然有被啃噬的情况。
洗衣房不大,原本被坏了地基,那妖怪大概是没有办法去咬别的地方,一整晚都在洗衣房里蹿来蹿去。第二天,洗衣房塌了。
宇文如豫带着工人,不动声色的开始修葺。对外,只说镇南侯府想扩建,对内,只挑了一些信得过的下人,将在原址重建洗衣房。
宇文如豫看着一直屹立不倒的宝音馆,心里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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