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老夫人缓缓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玉娥,你说得对,明儿个我就让人给西凤的二爷捎信去。”
柳玉娥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光芒,匆匆迎上前去。
她态度殷勤,语气热络的对着凤霏霏道:“霏霏,这次入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可得自己多保重身子。来来来,这些行李让三姨娘来帮你拿。”
面对柳玉娥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凤霏霏清澈的水眸划过一抹异色,不过倒也没有反对,任由柳玉娥接过自己手里的行囊。
“祖母,凤儿这就走了,您也要自己要多保重身体,过段日子凤儿就回来了。”凤霏霏轻柔的搀扶上祖母的胳膊,她最舍不得离开的便是凤老夫人。
“凤儿,你……当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进宫么?”凤老夫人深邃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凤霏霏的眼睛,看着看着竟觉得自己最最疼爱的孙女似乎变得有些陌生,眸光少了几分羞涩稚嫩,站得如此近的距离,竟让她有些认不得了。
凤霏霏被祖母这般盯着,心里划过一丝心虚,低垂眼敛,静握着祖母的手:“祖母,你就放心吧,凤儿此次进宫不会有什么大碍。”
凤老夫人见凤霏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颇有信心地说自己不会出事,不由的沉默了许久。她仔细打量着她最疼爱的嫡孙女,越发觉得她变得与众不同,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她是何时何时变得如此沉稳安静,更加自信聪慧。
也许,是她的娘亲在天之灵会保佑她,令她事事顺利,平安无事吧。
想到这里,凤老夫人有所释怀,她抚摸着凤霏霏的手背,点头说道:“只要你无恙,祖母就安心了。”
从梨都到京城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连几天下来,折腾得凤霏霏整个人疲倦得没有了力气,慵懶的窝在马车内的软榻上,而精力充沛的小南则依然趴在窗边,好奇的张望着沿途的一切,小嘴不时逸出惊呼声。
“姐姐,姐姐,你快看——”
“又看什么?你别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凤霏霏依然倚靠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发现小南的精力真是无比充沛,一连几天下来,还可以保持如此兴奋的状态。
“姐姐,是……是靳公子,上次在梨园里见过的那位。”小南回眸拉扯上凤霏霏的衣袖。
凤霏霏脸上的表情微僵,已是恨入骨髓,每当听见这个男人的名字时,她都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凤霏霏佯装淡定,就像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眼睛连瞥也不曾朝窗外瞥去。
“他过来了——”小南依然趴在窗口,兴奋出声。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嘎然而止,凤霏霏坐在马车里听见男人熟悉的声音传来:“大人,小生进京参加秋试用光了盘缠,希望大人能够施舍几两纹银,待它日小生考取功名,一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德……”
“几两纹银?哼,你一个穷书生,口气倒是不小,洒家凭什么施舍纹银与你?”
孟公公不冷不热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倒是让凤霏霏心里有些解恨,上一世她也曾听靳澜赫提起过路上借盘缠的事情,最后以画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换取了几两银子,才得以从京城回到梨都老家。
正想着,靳澜赫的声音已经又从车外传来:“小生绝对无意白白要了大人的银两,如果大人不嫌弃,小生愿意替大人画一幅肖像做为回报。”
“哦?你还会画画?好吧,洒家就给你一次机会,会是画得像,洒家就拿银子给你做盘缠,若是画得不像,你就乖乖的闪开,别挡着洒家的道儿。”孟公公平静如水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凤霏霏也显得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孟公公竟然真的就应了他。
再细想想,像孟公公这样的身份,皇上身边的太监,但凡谁都不敢得罪,可是让人摩画倒还真是头一次,宫里的画师画来画去都是替皇上大臣、娘娘嫔妃们画像,还真没听说过有人给太监画像,今儿个靳澜赫也算是运气好。
一切都在凤霏霏的预料之中,靳澜赫的那一手好画果真发挥了作用,画中的孟公公比起他本人来,多了几分高大威武俊逸,既美化了他,却也未过于明显,看得孟公公好生欢喜,顿时让人打赏了十两银子,靳澜赫便上路了。
男人途经过马车时,脚步突然顿了一顿,倏地侧眸朝车窗望来,正好迎对直小南笑眯眯的眼,靳澜赫似反应过来,再想将目光朝马车内望时,此刻马车已经启动了,他只隐约看见了一袭白色的轻纱罗裙……
暮春的傍晚,温柔湿润,空气中弥漫着郁金香的芬芳,金蛉子和纺织娘轻吟慢唱,彩霞照亮了大半片天空,煞是好看。
马车缓缓的进了宫门,直奔永和殿,皇上派去城门迎接的侍兵说,今晚皇上特意在永和殿设宴款待凤霏霏。
雄伟壮丽的皇宫,琼华叠沓,柳絮飞舞,亭台楼宇、假山石上都被彩霞映得通亮,光景怡人。
凤霏霏也没有料到皇上会如此盛宴款待她一介草民,她只不过是略施小计,想混进宫来寻找一件东西罢了,顺便也想会会上世害她不浅的那位若婉公主,按照时间算来,若婉公主今年应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还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梨都凤氏进觐——”孟公公尖锐的嗓音在凤霏霏前头响起,随着他这一声响起,永和殿宫门往里,回音绵绵,一路跌宕起伏,很快便传到了永和殿深处,让凤霏霏原本踏实的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牵着小南的柔荑更紧了。
凤霏霏暗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紧张,清澈的水眸同时敏锐的打量四下,高大的祥龙万寿纹琉璃屏门,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壁描金龙和玺彩画,上方为浮雕云龙纹玉阶,好一派华丽壮观的景致。
沿着长廊两侧,两排手执串铃、掌灯的素衣宫娥和宦官,个个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恭敬姿态。
不论是上世还是今生,凤霏霏这还是头一遭入宫,不得不暗赞皇宫里的富丽奢华,前面有一道大气磅礴的红木大门,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想必这里就是正殿了。
果不其然,凤霏霏牵着小南迈过高高的门槛,便嗅到酒香四溢,大殿之上歌舞升平,声声燕尔,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草民凤霏霏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凤霏霏低垂眼敛,恭敬的行了跪礼。
一旁的小南在她暗暗拉扯下,也嗵的一声跪下,学着模样念念有词:“草民小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丝丝笑音,逸入凤霏霏姐弟耳中。
凤霏霏牵着小南缓缓起身,却依然依垂眼敛,好奇心重的小南却是忍不住抬眸望向龙椅上的男人,男人鹰隼般锐利深邃的黑眸,同样正凝望向小南,眸底闪过一抹复杂异色。
坐在一旁的老太后和皇后娘娘同时面色微怔,眸底亦划过一抹异色。
“孟公公,这小娃儿是从哪里来的?”南宫昭威醇厚的嗓音再度逸出,眸光依然落在小南的脸上,专注中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与权威,五官轮廓棱角分明,薄唇微抿,坚毅的唇角不见一丝笑纹。
男人鹰隼狂狷的黑眸,对上孟公公眼底的慌乱无措,嗵的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这……这小娃儿是凤家五少爷,凤大小姐坚持要带上他,所以奴才……”
凤霏霏闻言,也缓缓抬起头来,仰望向大殿内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约摸三四十岁的年纪,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身着龙袍的男人将视线重新移落到她的脸上。
“凤霏霏,你可知朕为何要召你入宫?”南宫昭威狭长的鹰眸缓慢眯成一条细缝,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民女不知。”凤霏霏清澈的水眸对视上男人的眼睛,轻灵好听的嗓音如同树上的黄莺。
“因为你是朕一直在寻找的人……”南宫昭威唇角的笑意漾得更深了,这也让一直紧绷的孟公公缓缓松了口气。
不过,坐在南宫昭威左右下侧位置上的太后娘娘和皇后,眸光各异,似乎都怀有心思,皇后娘娘深邃的眸光再度将凤霏霏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不得不承认此女年轻貌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
而太后娘娘的眼睛却是落在小南那张粉嫩的小脸上,秀眉紧蹙,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凤霏霏唇角勾起一抹清冷浅笑,对南宫昭威的话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上一世,皇上一直在寻找能够通晓天理占候之术的高人,宏政二十七年靳澜赫入朝为官,她就曾听他提及过此事。如此看来,眼下皇上便是将她当做那通晓天理万数的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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