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非常乐于看到一向爱披着一张温婉皮囊的夏苏苏疯狂地自己扯开这张假皮,但是夏苏苏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几秒钟之后,马上就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掺杂着单纯与不怀好意的微笑。
“叶素,你不就是想让我生气吗?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少卿面前失态吗?”
夏苏苏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双手握着包包,一步一步渐渐走近叶素,还是笑着的,却让人无端的心里发冷。
“无论你再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少卿喜欢的是我,不是你!”尖利的声音在叶素耳边如炸雷一般响起,震得叶素一个踉跄,脚边的水桶被夏苏苏一脚踢翻,带着清洗液泡沫的水洒了一地。
夏苏苏伸手去紧紧地抓住叶素的手,叶素好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无奈夏苏苏抓得太紧,她刚要再用力时,却突然接触到夏苏苏亮的诡异的眼神,心里一怔,夏苏苏却突然间松开了手,并且将自己的脚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向一旁折过去。
叶素恍惚间突然明白了夏苏苏的目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她也由于用力太大而向一边滑倒,叶素苦笑,夏苏苏还真是看得起她,为了对付自己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不同的是叶素只觉得腹部疼了一下,其他地方也只是钝钝的疼,她缓了一会儿,马上就从地上站起来,但衣服已经湿了,有些狼狈的样子。
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夏苏苏。
显然她是让自己摔得不轻。这次眼红的倒是货真价实,化的精致的眉毛也紧紧地蹙起,疼的不停地吸气。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被发现了。人开始多,大家都知道新来的叶总监得罪了总裁,但是这位夏小姐却是总裁放在心上疼爱的人,再加上叶素只是衣服湿了,自己好端端的站着瞧着没事,反而是夏苏苏楚楚可怜的倒在地上,众人就都去围在她身边,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叶素太无情,连扶夏苏苏一把都不肯。
看着这群七嘴八舌的人,叶素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旁观,眼中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悲悯。
夏苏苏啊,真是可怜,如此费尽心机千般算计,就是为了那一份靠手段得来的所谓的真爱?
及至傅少卿赶来,叶素突然就觉得特别的疲累。
这几年来,不管是如何被傅少卿嫌弃,侮辱,叶素都忍过来了,因为她觉得傅少卿就算不爱自己又怎样,反正他也不是真的爱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自己这样陪他耗着,总有一天他会玩够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到时候说不定就发现自己的好了。
自从夏苏苏回来。傅少卿开始三番五次的听信夏苏苏的话往她身上扣一些莫须有的可笑罪名,到现在竟然是都不用夏苏苏添油加醋,他就能自动为她脑补剧情了。都省的夏苏苏费心圆谎了,他对她,可真是爱护啊。
叶素轻轻地笑出了声。
眼见着叶素冷脸以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笑出来,傅少卿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站起身,忍了又忍才勉强还记得傅家的男人是从来不打女人的,咬着牙对那边看起来一派不在乎样子的叶素警告:
“叶素,你最好别再有下一次!你以为爷爷真的能护你一辈子吗!”
说完,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哭的眼睛发红的夏苏苏,大步流星的离开。
整个过程叶素都不错眼的看着,她眼见傅少卿对夏苏苏的呵护备至,也没错过夏苏苏背对傅少卿对她露出的得意笑容。
她没有表情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平静的拿了一套备用的衣服换上,拿起自己的包,无视同事对她的指指点点,径直离开。
她没有打车,也没有在公交车站牌前停留。她就脚步不停地向一个方向慢慢的走,路边看到有学生模样的情侣亲昵的把手插在同一个口袋里;也有带着小孩的夫妻轮流抱着小孩,一家三口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还有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在街边悠悠的散步,脸上带着生活留下的沧桑痕迹却还是在对视时同时露出温暖的微笑。
不知不觉的,叶素的脸上冰凉一片,她抬手抹了一把,才发现满手湿润。怎么回事呢,明明已经彻底对他死心了啊,原来即使心死,也是会疼的吗?
她的小腹一抽一抽的疼,心也跟着钝钝的疼。叶素的手轻轻地覆在小腹上,心里胡乱想着,也许是迟到很久的大姨妈终于要来了吧……她也曾经偷偷的期待过,以为那一次真的就能给她一个他们两个的孩子,她甚至还偷偷的去婴儿用品店逛过,看着哪一样样精致可爱的小物件儿,叶素就觉得自己在世间还有一点盼头。
现在,自己死心了。那个孩子应该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吧。
叶素自嘲的笑笑,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算了吧。纠缠这么多年了,她也累了。就让夏苏苏去过她以为的好生活吧。
夕阳下她的背影孤寂又寂寥。
回到那个很快就不是她家的房子,叶素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仔细的一眼一眼看过家里的每一件家具。然后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掉,洗干净杯子,拿了干净的衣服进了浴室,舒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吹风机插好,认真的把头发吹干,最后又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她终于才坐下来,拿起手机给傅少卿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叶素耐心的等着,终于被接听的时候,那边是傅少卿不耐烦的声音。
“有事?”
叶素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他还是这样跟她说话,都到最后了,他就不能好好地跟她说一次话吗?
“傅少卿,我同意了。”
那边傅少卿好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依旧是很不耐烦的反问她,
“你同意什么?”
“你早就写好的离婚协议呀。”叶素笑着跟他解释,脸上那么认真,似乎傅少卿此时就坐在她对面,而她必须做出认真的神情来给他看一样。
“我同意离婚了。”
傅少卿捏着手机的手有些滑腻腻的,好像是出了汗。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他们折腾了许久,无非就是他想要离婚而她死活不同意。如今她骤然松口,就好像是本来两个人拔河,双方都用尽了全力,僵持不下进入白热化阶段时,一个却突然松手了。
傅少卿此刻的心情就好像那个被闪了一下重重的跌在了地上的孩子一样。好像是胜利了,可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结束得过于突然,他反而有些无措。
怎么说呢。
就是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心里好像,突然少了一块。
外面的冷风不住地呼啸着刮进来。
吹进那一块空缺。
他于是久久的没有话可说。叶素镇定的声音还在继续,清晰地灌进他的耳朵里。
“明天你来接我吧。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
“你终于可以给夏苏苏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爷爷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
叶素顿了顿,还是没有听见傅少卿的声音。一丝苦笑。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了吗。
“那好,就这样,再见。”
她关断了电话,迅速抬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还是有一缕缕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间飘出来。
她的热泪早已流了满脸。
叶素随手扯出一团纸巾,胡乱的盖在脸上。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一条可怜的快要缺水窒息的鱼。
那一点点喘息声被无限的在这一所空荡荡的房子里放大,传入叶素自己的耳朵里,她觉得羞耻,更觉得可笑。
凭什么呢,到头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喜怒哀乐,她那些隐秘的欢喜和期待,那些失落与苦楚,都只与她自己有关系,傅少卿能感受到什么呢?他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有两种情绪——厌恶叶素,欣喜离婚。
她不再压抑自己,一切的委屈全都在这个时刻被狠狠的肆意的释放,她尽情的放声大哭,纸巾被扔了一地,最后被扯空了,她索性不擦了,任由眼泪到处横行。
当她的嗓子哑的哭也哭不出声来的时候,她的眼泪才像是终于流尽了。她大口的灌下去两杯水,冷静的站起来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鞠一把水泼在脸上,清凉的感觉让红肿的核桃一般的眼睛好受了许多。
洗完脸,拿出冰箱里的冰块用毛巾包一包,放在眼睛上静静地敷了一会儿,仔细的涂保湿水,乳液,眼霜,睡前不忘打开加湿器,拿出可以冷敷的眼罩带好,躺在床上,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一次。傅少卿。
我最后为你疯狂地痛苦一次。
以后咱们一条大路两头走,谁再回头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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