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进部队时,我们经常提牺牲精神,什么马革裹尸还、埋骨何须桑梓地都是我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词。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这么真正的接近死亡,这种绝望、这种恐惧、这种真实是我从来没体会过的。
有人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像看电影似的看到自己过往的一切,于是人们便可以依此来判断自己是不枉此生还是虚度此生,所以有人会心满意足的离去,而有的人则会含恨而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经历了这种场景,只是此刻我的脑子里全是这二十多年我经历的各种片段,有高兴的,有伤心的,有得意的,有窘迫的,而当邱妍进入我脑子里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才二十四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风景要看,我不能就这么死去,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也要活下来。
“祖姑婆,您说这药有副作用,到底是什么副作用啊?”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扭过头对祖姑婆问道。
祖姑婆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此事一样,她摇了摇头,依旧叹气不止。
“哎,就是副作用再大,这也是你唯一活命的方法,罢了,我就都告诉你吧。
其实这副药的方子很简单,所需的药物随便找个中药店都能买到,但是这些药全都是至寒至阴之物,服用之后,你的心跳和呼吸都会变慢,说白了,这副药的作用就是让你的肉体尽量接近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能脱离三魂六魄。
还有,在此期间,你不得进食,不能喝水,而且要尽量少活动,只有这样,再加以药的辅助,才能将寿命尽量的延长。”
听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了,祖姑婆的意思就是从此以后,我得尽量让自己变成死人,除了呼吸之外,凡是活人的基本活动我都不能做。
我琢磨了一下,人生在世,不就得吃喝二字吗?再有就是玩乐、女人,嗯?女人!那少活动的意思该不会连那事儿也禁止吧?
我瞥了祖姑婆一眼,也没好意思问,最后想到,如果真的像祖姑婆说的那样活个几十年,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活几年,不然也太憋屈了。
不过,就算要活,我也得以正常人的状态来活啊,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祖姑婆给我熬药。
“祖姑婆,我知道了,您放心,您说的这些我一定会严格遵守,不过我现在太难受了,还是劳烦您给我熬副药吧!”
祖姑婆一愣,“我刚才说的只是禁忌,还没说副作用呢!”
“哦,对,那您说副作用是什么?”
祖姑婆又叹了口气,说道:“服用此药之后,你就不能算活人了,你的身体发肤会像死人一样渐渐枯萎,你会发现你比寻常人老得快,身体也衰弱得快,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样,但是我猜测,最后你会变成一具干尸,枯竭而死。”
听完祖姑婆的话,我惊呆了,这个结果不是跟邱家人的结果一摸一样吗?
“祖姑婆,您刚才说的不就是邱家人的结果吗?难不成我也跟他们一样,中了什么诅咒?”我问道。
祖姑婆摇摇头,“虽然你们的结果差不多,但是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中了毒或者说中了咒才变成那样的,而你是主动喝药才变成那样的,另外,邱家人只能活到五十岁,而你如果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你的寿命会跟正常人差不多。”
“不对啊,祖姑婆,您不是每晚都喝这种我吗?怎么我见你好好的啊?”
祖姑婆明显慌乱了一下,随后她遮遮掩掩地说道:“我的情况不同,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现在你知道服用此药的禁忌和后果了,你确定还要喝吗?”
祖姑婆说完,我便陷入了沉默,不得不说,祖姑婆所说的代价确实太大,这几乎是剥夺了一个正常人的所有乐趣,如果这样活下去,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如果不喝药,那我的身体就恢复不了,就算我能吃能喝能玩乐,可是以这种状态个几年,那跟祖姑婆所说的活法又有什么不同呢?
一时之间,我陷入了两难境地。
“祖姑婆,这病除了喝这副药之外,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沮丧地问道。
祖姑婆脸色凝重,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目前为止我还没找到办法,就是这副药也是我好不容易才配成的。”
“也就是说您只是没找到办法,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办法,对吗?”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祖姑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露出一种赏识的笑容。
“对,你说得很对,我找不到办法并不代表你找不到办法,虽然这条路会很长很艰难,但绝不是死路一条,子木,你能这么想,祖姑婆很高兴。”
得到了祖姑婆的鼓励,我便下定决心,说道:“好,我决定了,喝药!”
祖姑婆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那你先躺着,等翎儿回来了,我就让她给你熬药。”
说完,祖姑婆就扶着我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替我盖好被子,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待祖姑婆走后,我又思考起来。
虽然刚才祖姑婆把喝药的事情说得很明白,可是对于她自己为什么要喝药以及为什么她喝了药却没出现她所说的后果却避之不谈,这显然就证明祖姑婆还有一段没说出来的经历,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我们同病相怜,而且还是血缘亲戚,为什么她不告诉我呢?
还有,她刚才也说了,她找不到办法并不代表我找不到办法,那她大可以把前前后后都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来寻找办法啊,两个人的力量难道不比一个人大吗?
之前在鄱阳湖的时候,我还想着回来之后会得到答案,可是没想到回来之后,问题却越来越多。
我直到现在才想明白,祖姑婆和蒋烈阳的往事绝非她告诉我的那样,而她真实的身份也大有可疑,她和陈方圆那伙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在长江上的名声,都跟她告诉我的不一样,甚至她和黄悦翎之间的关系可能都不是我看见的那样。
我躺在床上正思考着,突然手机响了,是邱妍打过来的。
邱妍的声音听起来情绪不太好,她先是问候了几句,然后又问了祖姑婆,之后就扯东扯西,完全找不到话题。
我听得出来,邱妍有话要跟我说,可是又好像不好意思说出口似的。
“邱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高兴啊?”
果然,邱妍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家出事了,向伟跟我们家反目了!”
我听完一愣,向伟跟邱家反目?怎么可能?邱家可是他的恩人啊,再说向伟这人看着也不像白眼狼啊?难道就是因为我跟邱妍?
“怎么回事?”
“哎,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来酒店一趟吧,我们见面再说,正好我也想找人说说这事。”
此时我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祖姑婆听见了我的动静,跑过来一看,便问我干嘛去。
我边穿衣服边解释:“邱妍家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谁知道祖姑婆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她将我重新按回床上,说道:“她家是出了点儿事,不过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等喝了药再去也不迟。”
我一听,祖姑婆的意思好像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似的,便问道:“您知道她家出事了?”
祖姑婆笑了笑,“都是些商场上的事,我也是无意中听了几句。”
“到底什么事啊?”
“听说是有人把邱家给告了,说邱家在境内干了些不法的事,所以上面冻结了邱家的资金,现在正在查他们家。”
听到这里,我再结合邱妍说的话,便把事情想了个大概。
估计是向伟不满邱妍对他的态度,然后他本来就对邱家插手他自己的公司不是很愿意,就举报了邱家。
想到这里,我更坐不住了。
“不行,祖姑婆,我得过去看看,听邱妍的声音,她情绪不好,我怕去晚了会出什么事。”我一边说一边再次站起来。
正在此时,黄悦翎提着两大桶水走了回来,她脸上泪痕未干,进房看见祖姑婆后又退了回去。
“翎儿,你进来!”祖姑婆赶紧叫住了黄悦翎。
黄悦翎就像古时候的丫鬟似的,进来后站在祖姑婆身旁,低着头一声不吭。
“刚才是奶奶不对,熬药的事不怪你,奶奶给你道歉。”
祖姑婆的话刚说到这里,黄悦翎的嘴角马上一撇,眼泪就像脱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个不停,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让自己出声,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得身子一耸一耸的。
“好了,这事都怪奶奶,奶奶没弄清情况就胡乱发火,你就别委屈了。对了,你去给子木再熬副药,他喝了出去有点事,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你陪他去一趟。”
黄悦翎擦了把眼泪,“嗯”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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