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笑她。可也有人是笑那老郎中的。当年之事他竟连苏家大小姐在他课上打过瞌睡都能记这么清楚吗？别是瞎编的吧，台上之人见识非浅，分明医术了得，藏而不露。看上去哪儿有如此不堪。苏大小姐一生黑？
人家招他惹他了。
薛示周则哼：“聒噪！”他一严厉起来，还会狠狠用手中的竹质拐杖打人手脚。原来薛老力气虽不多，可功夫都在这根拄手上，用竹竿敲人一打一个准。还是专捡人的关键穴位去敲，打哪儿哪儿就鼓起一个青肿，针扎似的疼。
偏偏这些个郎中御医们都不会武功，也不敢胡乱招他，只能受了这教训后知道厉害，悻悻闭嘴。高谈阔论之声逼不得已偃旗息鼓。但他们心痒，又免不得小声附耳几句议论。
“还是慕大小姐底子扎实，这下笔也快。这药调配也稳妥。”
“针法很准，嗯。”慕婷婷会有这种发挥众人早已料到，她医术高超，又是大才之资。第一回能一字不差毫不犹豫的写出药方来，第二回合又是提前结束。根本就是意料中事，不足为奇。
倒是苏絮，虽然相比之下显的进程有些磕磕绊绊，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下来，也慢中有序不曾出过什么大纰漏，每一步都从容自如。
第二回是分别给了两人一只带病的兔子。症状并不相同。苏絮抽到的那只兔子发狂跳脱，蹬腿不止，张口咬人。苏絮断症是中了天仙子毒。此毒毒性剧烈，多服使人癫狂又无药解，不知是她自己运气差，还是有人故意刁难。
在座其他人也有些猜到这是下的天仙子毒了，大家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可能比试就要到此为止了。这毒不要说只给一柱香解，就是给他们讨论上一天一夜，那未必解的出。有经验的尚且如此，更何况苏絮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
不过见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又从药柜里取了几味普通药材，揉碎成末，给那兔子喂了。将近一柱香功夫却果见好转。
众人先是惊叹惊奇一阵，立刻对苏絮刮目相看，纷纷夸赞起来，中场休息时，要来方子一看，解释的也都通彻，原来天仙子不是无解。只是此毒伤及心肺，变化多端没个循规蹈矩的路数，故于书中不写明该用何药。实则仔细揣摩，只是于理可行。不过要她这样对症即能下药，不为那些因循守旧的思想所累，独辟蹊径敢于自研用药的郎中大夫，少之又少。这不光见识要够，胆子要大，还得对书中内容尽数掌握了，活学活用才成。而苏絮偏就有那种对药和毒的感知。
刚才还说苏絮无才的张郎中，见状一下子感到自打自脸。脸上莫名羞红一块，又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心里还直纳闷，难道自己当初真是眼瞎，才把苏絮这好好一颗明珠给暗投了？他被苏修请去苏府给大小姐讲课时，可真是不觉苏絮有哪点是够格给自己当学生的。
要勤勉不勤勉，要天赋没天赋。
而且，苏修这个铁公鸡给的银子还少。
会有人愿意去教她那就有鬼了。至于她娘江梨，自苏絮出生起就病了，一直病到去世，为药铺病人医治都很勉强，要怎么教？
难道苏絮是自学成才吗？那更打脸。
他不说了，这回可有别人愿意说。非但要说，还要往好处说，就嫌他自己打脸打的不痛。
“不过，苏姑娘看着挺有灵性的啊，莫非是后天开的悟性，后进之秀？”
“是啊，你看她施针时候又娴熟老练，开药毫不犹豫，许多地方别出心裁就是我们都未必能想到。竟会被有眼无珠之人嫌弃？”
“就是就是。”
听到最后这张郎中是连一口好茶都喝不下去了。心里也悔不当初，自己卖弄个什么劲啊。真是自找麻烦。捋了捋他那还未留长不够分量的黑须，想干脆偷偷摸摸走人算了。却又马上被人看穿了叫住，
另有一人问：“张郎中原来还进苏府教过小姐学医？那您可算是她的入门师父了吧。”
他也故作矜持的笑笑：“岂敢岂敢。”
他是站慕婷婷这边的，方才对苏絮当然不能表现出有多少好感。反而尽可能的贬损。
但刚被这位兄台提了一嘴，还真是有些动心。苏絮现在名气大涨，坊间相传盛长歌与秦宣容还为了她明着较量。闹得动静不小。日后不管嫁给哪个都有无限前程，要能跟她攀上这等关系。能被准世子妃喊声师父，那实在是一回头就捡大便宜了。
心中暗喜，一想明白就立刻改了口风，转向闲在一旁喝茶等候最终比试的苏絮殷勤道：“不想一别数年，徒儿医术大进。为师真是欣慰。”
苏絮选择无视。
张郎中不死心：“徒儿真会做人，知道为师远不如薛老的本事，不想先一步输在我这个做师父的头上。不过话说回来，师父领进门，修行还在个人。你又何必不认呢。”
一句话又把自己说的可怜兮兮，一副被亲徒弟抛弃了的模样。刚才不知是哪个还在明面上说苏絮坏话。一味奚落讽刺。
有人不耻：“张秉中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不过断断续续敷衍了小半年就敢以苏小姐的师父自居。脸皮怎的如此得天独厚。”
而且苏絮明显不想理他啊。
当然大部分人思想顽固，反是对苏絮指指点点起来，说她不懂尊师重道。张秉中越发得意了，心想苏絮迫于压力一定会再认回去。
继续道：“苏小姐后来也没拜过师，可学医哪儿有师出无门的。”
苏絮淡定否了。“谁道我是师出无门，我师父，另有高人。”
张秉中一脸不可思议，还当苏絮是说笑，又问是谁，他自知医术平平，不过靠吃资历才在京城混出点名头，在座各位要论起来，可没哪个是他能与之相较的，心里也慌，莫非这自己撞上了人家真的师父，还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苏絮缓声：“家师，不在此列。”
众人哗然，更有人嘲讽起来：“那还说不是无名之辈，今日慕小姐请我等来，算是把京城众名医都请到了。你师父不在，看来他的医术也算不上高。”
他则又摆出一副惋惜之态，心里则是松了口气。要是个不如自己的，那再好不过。
苏絮：“此言差矣，他也并非京城人士。”
薛老听了，手里竹杖一横，转头来问，情绪激动：“你说你师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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