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也赶紧附和：“皇上明鉴，微臣自知疏漏，大婚前夜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才让奸人得逞，坏了五皇子大婚。不求与皇室贵子重结姻亲，只想查清真凶是谁。还自己被害险些丧命的女儿清白。”
赵旭言辞恳切，情到深处还不自觉落下几滴老泪。仿佛上受了莫大的冤屈。
皇上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
赵丞相这套他在上朝时也不是没有过的，更何况为官之道，他对自己的情绪早就收放自如了。会哭不代表是真的冤枉。
而苏絮不同，这个女子眼中并无世俗势利，刚才回答是语气却坚定不移，更多了几分真实可信。自上而下审视了她一眼。
问：“是事实果真如此，还是受人指使？在朕面前，一字不真，可是满门抄斩。你想清楚。”语气听不出，但天子不怒自威，苏絮不禁被他震慑的打了一个哆嗦。
赵旭见皇上仍是不信自己，却也没法，皇上问苏絮，便只能由她作答，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苏絮，能够回答令皇上满意吧。
“民女，确未受人指使。”苏絮的语速慢了下来，但一字字说的更加肯定。
心中已明圣意，赵家的两位小姐病的时候古怪。病也生的古怪，宫中太医在脉象上看不出问题所在，也医不好。皇上自然怀疑是赵家的小姐自己搞鬼。
五皇子容貌上的缺失并不如何，但是性格乖戾，说是残暴蛮横也不为过。丞相之女千金小姐当惯了，不愿嫁他也是有的。更何况与七皇子相必，五皇子的品性更是相形见绌。皇上自己都偏爱秦宣容，以己度人，思量自然也是如此。
想到这儿，思绪即刻收了，苏絮已有答复。
原本垂首姿势不变，依旧道：“皇上是明察秋毫之人，民女所言不过表象，真相自有公道。若真是两位小姐为避嫁争相效仿，那为何二小姐中毒不更早一些，非要临着大婚才报病。丞相为官多年，岂能纵着自己的女儿触怒陛下。”
言罢微微抬头，眼中不再惶惶不安，而是又平静下来，微微透露出一种坚毅神态。
皇上嘴唇微动，命旁边一个服侍太监近前。
不过片刻，那名太监就领了几位着官府戴高帽的御医进殿。这几人苏絮素未谋面，可赵旭却熟悉的很。前几日往他府上跑的勤的几名御医，是为给赵璟如看病。
“你们几人是朕派去给赵家小姐看病的，可诊断的病症却跟这位苏姑娘大有不同。今日在朕面前你们对一对，看究竟是谁知情不报敢欺瞒朕！”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千里。苏絮今日算是见识了，这是要让她再跟宫里的太医们对质一番。这些太医会被皇上如何处置她不知道。若是自己辩不过，不能证明赵璟如是身中奇毒，太医都看不出。那定是死路一条。
不过还没等苏絮开口，为首以为御医便问了。“苏姑娘凭何推断出是这七转天星毒？臣只在书中看过，还未曾见有人在现世制成过此毒。”
苏絮想到方穹言之前说，七转天星毒配制复杂，难怪太医们都想不到这层，才会一口咬定赵璟如脉象一切正常。
所以会如此理直她并不奇怪。要是这帮人在皇上面前都能直言是自己才疏见短，那才奇怪。
转身面向为首之人，道：“望其痈疮，闻其生气，问其病症，切其经脉。太医们可是如此替二小姐诊病的？”
几名太医相互交视一眼，点头称是。
苏絮镇定道：“那就错了。此毒积沉脉中，现在还不到切脉的时候。若止于前三步，二小姐中毒之症显而易见。先发斑，后成疮。体热气闷，几位太医们还不认为这是大病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竟一句也答不上来了。自己侍奉皇室多年，居然见识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面子上过不去就罢了。皇上面前，自己诊断有误，必成重罪。
即刻面对皇上跪下请罪。
“是微臣疏漏了，请皇上降罪。”
见太医纷纷辩不出什么，赵旭在一旁也松了口气。皇上眸色转沉，眼底微含怒意。
居然，宫中的御医都被这女子三言两语就比下去了。厉声斥了御医几句，还罚了奉。
待几人退下，皇上眼中凌厉之威不减，对苏絮道：“你究竟是何人？年纪轻轻有这般见识。”
皇上对医理不甚通，但见苏絮竟能当着他的面驳遍宫医，这除了胆识过人之外，腹内也必然不虚。是个有才之人。
苏絮从容答道：“民女苏絮，乃是定州江氏江梨之女。”
皇上神色微怔，江梨，定州江氏代代出神医。江梨初到京城时，他便已闻其神医之名，原来是江梨的女儿，难怪对医见解高明。
江梨与淑贵妃的关系皇上自然知道。但听苏絮只报了母氏，却不说其父何人。竟也不图攀附皇亲，品性可见不差。江氏一脉单传，素许高洁隐士之名，难怪此前从未听说过京城除了安国侯之女慕婷婷外，还有哪家小姐善医。
竟是一直藏而不露，明珠暗投。
当即敛了怒容，道：“江梨生前便得神医之名，你即是她唯一的女儿，自然深得其真传。你的话朕先信了。待赵丞相的二女儿身体好全，此事再交由大理寺细审。敢谋害爱卿之女，朕的准儿媳，朕决不轻饶。”
赵旭大喜过望，赶忙叩谢圣恩。
不过，此事也在他意料之中，皇上近年来不知何故，极为看重医者。虽在每日上朝时不见身体有恙，但已是许久未罚过宫中太医了。苏絮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一番，定得赏识。再加上是神医之女，江氏后人，皇上必更深信她几分。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自证清白。
出宫之时赵旭对她一言挽救赵家于水火之中谨表谢意。
郑重承诺道：“苏姑娘以后有事尽管来相府，赵某定尽力相助。不过，姑娘今日在圣上面前表现极好，日后必有无量前程。”
苏絮并非施恩图报之人，对这前半句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只是后半句，无量前程吗？
看来自己今日还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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