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蹙眉,要是皇后娘娘一见面就告诉我,我需要受什么样的惩罚,那倒放心了,但现下这般对我好,我反倒有些犯嘀咕了。
“谢娘娘!”我微微欠了欠身,皇后娘娘让我坐,我也不能违旨抗命,谢过了皇后娘娘之后,便转身坐了下来。
我瞅了一眼娘娘身旁的翠雯,不知是否是受了昨天晚上青鸳的故事的影响,眼下,竟然对这个翠雯多了些同情来,翠离的目光对上了我的,只是轻轻地往旁边一瞥,像是有些与我不对付的意思。
“苏筱啊,本来你是要去浣衣局做苦力的。”说完这句,娘娘拿着帕子在嘴边干咳了两声,然后又抬起头来,“但是本宫十分喜欢你,也舍不得把你放到那样苦寒的地方去,便做了主意,继续把你留下,但徐美人那边总要有点表示,所以本宫便罚你在西直门跪上三个时辰,从现在,也就是卯时开始,一直跪倒午时,你可愿意?”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直起身来,行了一礼,柔声道,“不让我去浣衣局,已经是娘娘对我的恩德了,只是在西直门跪一个时辰,苏筱愿意!”
“嗯。”娘娘微微点了点头,又咳了两声,道,“现在便去吧。”
别过人了皇后娘娘,我只身前往西直门,这里是太监宫女进出宫门的地方,不过也有些侍卫在此巡逻,皇后娘娘把我安排在此处来跪,自然是有她的用意的:一来告知徐美人她们,娘娘已经惩罚过了我,二是给在宫中内外来往的太监婢女们一个警示,算是杀鸡儆猴!
我缓缓走到了西直门,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微微升起了,伴着秋日的寒风,暖暖的眼光从东边洒落下来,我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享受这仲秋的暖阳,而罚跪这一件事情,似乎也不那么艰难了……
“等一等!”我正准备跪下,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是翠雯的,她正急急地往我这边走来,手中端着一个铜制的脸盆儿,脸盆儿里还有些许的水洒落下来!
我正奇怪,她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倏尔翠雯也追上了我,喘了喘气,将脸盆轻轻放了下来,后又抹了把细汗,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吼道,“看,看什么看,害的姑奶奶跟着你跑!”
“雯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指了指地上装满水的脸盆,看向她问。
“哼,自然是给你的刑具!”她指了指地上的脸盆,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它举起来!”
“啊?”我有点儿懵,我心里也知道,这盆儿水自然不是送给我来洗脸的,难道?难道我要举着这盆水在这西直门跪上一一个上午?
“啊什么啊!”翠雯冲着我喝道,随后便又把水盆儿端了起来,一把推到我的怀里,冲着我大声嚷嚷道,“拿着!”
水盆里的水溅了我满身的水珠,我茫然若失地点了点头,也不与这个翠雯多做计较,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水盆端在了胸前。
“拿好了拿好了!”一旁的翠雯还是不放过我,信手推了我一把,尖酸刻薄地说道,“举过头顶!没规矩的奴才!”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的一再忍让却换来了这个翠雯的得寸进尺,见她趾高气扬的模样,我暗暗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倏尔,她似乎还要来推我,我往旁边一闪,她也差点摔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冷冷一笑,回道,“姑娘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我看就到这里吧,您还是有啥做啥去吧!”
“你!”翠雯指着我,然后气愤地撇了撇嘴巴,然后得意的插着腰,“你!这个脸盆儿可得端好了,若是里头的水洒出来,担心皇后娘娘责罚,所以,你呀,小心着点儿!”
我呵呵一笑,“谢谢雯姑娘提点,不过责不责罚,那是皇后娘娘说了算,姑娘还是不必操那份闲心了吧!”
翠雯一时语塞,说不过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盯着我,随后转身离开……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看向翠雯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想笑,这个丫头搞错吃醋的对象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举过头顶的双手渐渐酸了起来,适才还感觉到温暖舒适的阳光,这个时候也火辣辣地照射在我的身上,头上,水盆上,双手上,铜制的水盆渐渐也被太阳灼烧地烫了起来!
周边来来往往,进出宫门的宫女太监们都是一副不敢看却想看的样子,低着头,矮着身子,低低地往前走,倏尔头撇过头来,偷偷看一眼……
宫里的人在皇权的这种压迫下,性格也变得扭曲起来,我暗暗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知过去了多久,自己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耀眼的眼光也刺地睁不开眼睛,脑子里疑团浆糊,浑身也是如烈火焚身般的灼热!
“嘿!嘿!”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的时候,耳边传来两声呼喊,生硬地很!
我缓缓抬起头来,透过阳光看去……
一个人影,在逆光的情况下有些看不清楚,再努力睁大眼睛,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体型稍胖的男人,正俯身注视着我。
“苏老板,你还记得我吗?”那男人又开了口。
我皱了皱眉,再细细一看,心里哦了一声,这个人我记得,在当年烟雨楼没有被烧,黄子澄来吃饭时带的一群人中的一个,那个胖胖的,倒三角眼,一笑眼睛鼻子挤在一起的男人。
当日黄子澄所带的那一群人都是不简单的,看来眼前这位也是了,不是高官就是高官的儿子!
“我,我呀,”那人见我在思索甚么,以为我还没有想起来,便立即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那日黄子澄带过去你烟雨楼的那个,问你要姑娘的那个人,想起来没?”
我微微一笑,这人还真是说话不怕脸红,那种事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说得出口?
我点了点头,泛白的嘴唇轻轻蠕动道,“我记得。”
“哈哈,苏老板果然好记性!”那胖子倏地跳了起来,哈哈大笑,然后指着我,“我就知道苏姑娘一定记得我!”
周遭的过往的宫女太监看到他的模样,都有些吓坏了,有的绕过他,贴着墙根走,有的弯下腰,行了礼,口中尊敬地唤了一声,“六皇子万福。”
而一旁胖胖的男人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耐烦地喝道,“去去去,一边儿去!”
我皱了皱眉,看向宫女太监他们一路小跑远去的背影,心中一咯噔,“他是皇上的儿子?是皇子?”
我缓缓看向他,然后问道,“阁下是六皇子?”
“管他什么皇子公主,苏老板我敬佩你,你只管叫我朱桢就好!”六皇子朱桢豪气地甩了甩宽大的袖袍!
“苏筱不敢,苏筱不能起身行礼,便这样给六皇子行礼了,六皇子万福!”我抿着嘴吧,额上的汗珠已经流到了脖子里……
朱桢矮下身来,嘿了一声,道,“行什么礼啊,我四哥已经为你去皇后娘娘哪儿求情了,你且先忍耐一会子便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走到我的身旁,在我身旁站着,双受提了提我手中的水盆,顿时就像是轻松了很多。
“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得到它否定的答案,“你是说四皇子替我向皇后娘娘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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