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伸手揉揉眉心,春景这女汉子性格,她可是真愁春景的婚事啊!到哪儿去找个喜欢女汉子的真汉子啊!
“快些去把她拉进来,我耳朵又没聋,什么喜事让她扯这么大的嗓门。”
“春景,平素是怎么教你的?”柳姑姑那平板的声音在院内响起。
“少奶奶,奴婢可以省得跑腿了,姑姑发威了呢!”夏语在一旁乐呵呵地推开窗子,趴在窗沿看向院内。
“春景果然是怕姑姑!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夏语见春景不再大吼,而是乖巧地迈着小碎步往正屋行来,只是那姿势实在不忍直视。
木柔桑侧头看了一眼,笑道:“真是难为她了。”明明一女汉子,偏被柳姑姑逼着要改头换面装淑女。
不一会儿,春景便在廊下脱去木屐,解下短斗篷,这才进了屋子,搓着手哈着白气走进东次间。
“啊,可把奴婢给冻坏了。”
木柔桑示意夏蝉给春景沏杯茶,等她喝了茶暖了身子方才道:“谁叫你划拳输给春风呢!对了,你姑爷在衙门可有冻着?”
“哪能冻着,少奶奶,你真是不用操心,不说衙门每年都有碳供着,小桐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日日都有备好上等的银丝碳呢!”
春景喝了热茶,被冷风吹得发白的小脸也红润了,一双黑眸亮晶晶地眨着。
“你这么急吼吼地回来,可是听了啥好事?”木柔桑很明显的一脸八卦。
“哦,对了,奴婢今儿去给姑爷送午饭时,路上听到出门置年货的人们都在议论,说是御史弹劾一事,不过,好奇怪啊,前几日听姑爷说过,明明是弹劾太子妃的,到了今日便是弹劾太子了,唔,说他什么堂堂太子开什么下九流的青楼,指使属下霸占别人田产,反正是很多,大概是说当今太子不仁,鱼肉百姓,强刮民脂民膏!”
说完春景还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讨好的笑道:“少奶奶,你是不是该给奴婢打赏啊,你瞧奴婢说话是不是文雅了许多?”
木柔桑无语地翻白眼,最后朝夏蝉招招手,说道:“去,把给春景的那匹缎子取来。”
“少奶奶,那明明是过年就会有的。”春景不乐意了,她可不能吃了这个亏。
木柔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因为本少奶奶为你的婚事发愁,所以,给你打赏的银子得拿去买补品,你瞧,我的头发丝今天都断了好几根了。”
她很认真的从衣服上寻出两根断发,这是何时断的,其实木柔桑自己也不知道。
“少奶奶,可是这匹缎子?”夏蝉取了一匹嫩柳色素缎子过来。
“嗯,回头拿去彩衣阁,让她们趁着年前给春景做件新袍子!”木柔桑点头吩咐。
喜得春景眉开眼笑,她是最不喜捏针拿线了,以前的衣裳都是哄了另外三春给她做,如今春染、春意嫁了人,春风一个人根本做不过来。
“少奶奶,老太君请你过去!”
春风拎着一个食盒进来回话。
“你又做了新点心?正好拿去祖母尝尝!”
木柔桑敏锐的察觉到,杨老太君请她过去,怕是与宫中的事有关。
“春景,春风随我去祖母那里,你们几个随了柳姑姑看院子。”
夏语几人又是一翻忙,半柱香后,木柔桑才收拾妥当,头上凤头钗轻插,两边珍珠步摇轻晃,一身正红闪缎紫貂皮斗篷,衬得她娇艳如花,贵气逼人。
几人撑着油纸伞,踩着雪地往杨老太君的住处行去。
“三少奶奶来了!”含香今日特意到了院门口接她。
木柔桑心中升起疑云,含香是杨老太君跟前的贴身丫鬟,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叫含香亲自迎了出来。
“含香,祖母可是有何事?”
含香伸手轻扶住她的胳膊,示意春景她们远远跟着,这才扶了木柔桑慢慢的走在抄手游廊里,见四周没有外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少奶奶,大事不好了!”
木柔桑心中一紧,难道真出大事了?
“何事?”
“刚刚侯爷打发人给老太君送信,说是不但京官弹劾,便是各地多处官员递上折子请愿,说要请当今圣上重新立太子!”
含香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事说清楚了,只是这大冷天的,她额头上却是沁出一片汗珠。
木柔桑急忙问道:“废太子?怎么可能?”
她那日见过太子,看上去并不像个昏庸无能之辈,想想也是,打小就当储君培养,这智商又能差到哪里去。
“听说,这事儿的折子已经递到了皇上批阅奏折的案头上,不说旁的,其中有一事,便是牵扯到了大少爷身上。”
木柔桑瞬间明白为何杨老太君急着找她了,杨子智这一次怕是难脱身啊,谁叫他是当今太子的舅子呢!
“那祖母可还好?”
“老太君急得嘴都上泡了,她说侯爷明明训过他,不允许他那般做法,可是谁知他当面应得好好的,背过身去又是照旧不误,听说这一次的奏折里,便有说大少爷强收陈粮之事,还有说那粮运到了南边却是有许多变绿了,根本不能吃。”
含香是个很忠心的奴婢,老太君急坏了,她也跟着六神无主。
木柔桑伸手揉眉心,这太平日子怕是过到头了!看来晚上得与杨子轩商议一番,也该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她心思沉沉便不想多言,两人都不再说话,很快便到了杨老太君正屋前。
“三少奶奶来了!”候在门口听差的小丫头忙打起了帘子。
小丫头的话音刚落,杨老太君便在里头喊道:“可是三孙媳来了,快快请进来。”
木柔桑快步走了进去,绕过大屏风便见到杨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在内堂来回走动,眉心的拧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祖母,孙媳来瞧你了!”这档口她却是不好开口说是来送新做的点心。
杨老太君伸手拉过她,走到了罗汉床前坐下,又挥手示意其她人下去。
她这才说道:“你可是听含香说了?”
“听说了,可是大哥这事做的.......”木柔桑拿不定主意。
“唉,造孽啊!咱侯府从来就是仁善之家,不想到了这一代,唉,真是家门不幸!”杨老太君在这侯府生活了一辈子,临到老了却是不得善终。
“祖母,莫要担心,如今太子监国,想来没有什么大碍!”木柔桑觉得老皇帝都要太子监国了,那肯定是没精力看奏折了,所以杨子智的事应该不大。
杨老太君摆摆手,说道:“太子再能干,也只有一个人,一个好汉却是要三个帮,必定会有人揪住这个尾巴不撒手。”
“有父亲在,大哥一定能平安度过,祖母莫要忧心,要不,等子轩晚上回来,我便与他通通气,看能不能把这事掩下来。”
木柔桑知道杨老太君想保杨子智,心中很是不情愿,但也不能因此与杨老太君硬呛,只是推诿等杨子轩回来再说。
杨老太君见她不愿打发人去告之杨子轩,无奈道:“一荣俱荣,享受了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在府里遭难时便该......”
木柔桑却是小脸一板,冷笑道:“享受荣华富贵?祖母,你心里怕是十分清楚子轩小时候是如何挨过来?他可有享受过?即没享受过又何来在此时挺身而出?”
她知道杨老太君不愿孙子辈们遭罪,但她却要维护杨子轩的立场。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日了,子轩怕是对当年的事记忆犹新,所以这些年才会......”
杨老太君见她不愿,瞬间好像老了十岁。
木柔桑硬下心来说道:“祖母,这祸是大哥闯下的,便是父亲只在军中有人脉,想保下太子的大舅子,我们的好大哥怕也不是难事。”
她当然知道杨老太君的意思,说是请杨子轩回来商议,到最后不就变成了夫妻俩的事,凭什么杨子智得了好处,叫她与杨子轩来收拾这烂摊子?
杨老太君闻言便不再说此事,心知侯夫人种下的刺,如今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想要磨去小两口心中的怨恨,不是一两日能消除的。
木柔桑见她不再说起此事,心中乐得不听,便招来小丫头,把新做的点心取了来,又伺候着杨老太君吃了,待她睡下后,方才悄悄离去。
杨老太君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缓缓争开了眼,含香正在为她点清雅檀香,回头见她醒来了,便问道:“老太君心中有事?”
杨老太君点点头,遂道:“你抽空把我小私库里的帐册仔细盘点清楚,分门别类重新登记,我陪嫁的庄子,铺子及首饰等物不要录进去,另做一册登记这些年侯府田地、铺子的情况,还余下多少都要写清楚。”
“老太君?”含香不解地看向她,这帐册不是前几日才盘过吗?不过是盘整了今年收成的情况。
杨老太君此时以闭上眼,无力地挥挥手说道:“下去吧!叫上另外三香一起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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