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架不住财帛动人心,杨子智背着忠义侯,暗中依然仗着未来国舅的身份,带人半买半抢,从平民百姓中收购到不少陈粮甚至是新粮,当然,价格是极低的陈粮价,弄得京城百姓怨声四起,世道将乱了吗?
车轮划过雪地,只留下几道乱而有序的痕迹,顺着它走的方向奔去......
木柔桑天还未亮便起床了,坐在马车里就着暖暖的火盆子又睡了个囫囵觉。
“少奶奶,已经到宫门口了。”
柳姑姑轻轻摇醒她,压低了嗓门说道:“从现在起,少奶奶得走着去太子妃的德庆宫了。”
木柔桑笑答:“姑姑莫担心,我虽不似那几个丫头练武勤快,但这点子脚力还是有的。”
木柔桑只是六品安人,她得与苏婉儿这个七品孺人一起手牵手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德庆宫。
下了马车,郭公公着了件厚灰鼠皮斗篷,早已候在宫门处,见到三人下了马车,忙迎了上来,笑道:“荣禄夫人,杨安人,杨孺人,太子妃昨儿晚上便交待下来,叫奴才在此恭迎夫人。”
郭公公品阶自是比不过侯夫人,在她面前便又称起了奴才。
柳姑姑扶着木柔桑行在了侯夫人身后,而在苏婉儿的前头,正是中间位置。
她一步步地迈进这皇宫,心中满满的是好奇、激动与忐忑。
汉白玉砖、红墙、明快的黄琉璃瓦,还有顺着墙根、低垂着头,脚步轻而快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只盯着眼前的一尺之地,顺着墙根儿飞快地行走。
“少奶奶莫要害怕,各宫里的主子们极为和气,又是个宽仁待下的。”柳姑姑扶着她走着,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落入前后三人的耳中。
侯夫人心中冷笑,苏婉儿目光不明的扫向前面那绿色,但挺得笔直的背影,笑而不语!
郭公公听后,笑道:“柳婉侍所言极是,太子妃虽看起来威严些,但是待奴才们却是极好,便是有些个不道之处,她也会细心地叫人指导一番。”
木柔桑目光微动,这是什么意思?杨绢儿在这宫中怕是早就不是昔日稚儿了,她暗中打起精神来,不管如何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是祸却总是躲不过的。
德庆宫与外头的府邸很是不同,宫女们鱼贯穿梭,却一个个屏气敛息,只默默地低头做事,丝毫不敢有半点僭越之处。
柳姑姑扶着她的手略一紧,木柔桑眉心微动,随即轻微地朝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太过紧张。
看来杨绢儿真的变了不少呢!
迎面而来的刘姑姑又与在府中时不同,身上更多了份严谨、从容,那张板子脸与柳姑姑有得一拼。
“夫人,你可算来了!咱太子妃一早就嚷嚷了,已打发小公公去外头张望了数遍之多。”
刘姑姑好似不识得柳姑姑,一见到侯夫人神情似很激动,朝四周张望一番,欲言又止。
“刘姑姑,我那女儿,哦,太子妃可还好?”
侯夫人一把紧紧抓住刘姑姑的胳膊,急切地询问。
木柔桑在一旁看向这刘姑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是,显然刘姑姑不打算说下去了。
刘姑姑回道:“太子妃一切安好。”
又行至木柔桑与苏婉儿跟前请了安,笑道:“杨安人、杨孺人好,太子妃已在里头等候多时,还请随奴婢前去殿中。”
木柔桑注意到刘姑姑的穿戴与柳姑姑相妨,却又不似别的一般宫女那般着粉戴黄。
柳姑姑似察觉到她的疑惑,趁人不注意时,悄声道:“刘姑姑与奴婢一样是婉侍了。”
刘姑姑引了众人往殿里行去,边走边细声说道:“太子爷昨儿晚上留在了德庆宫,得知今儿夫人会来,便一早吩咐了御膳房备下可口的糕点,另吩咐了,今儿中午便由三位陪着太子妃进食午膳。”
进了殿中,穿过一道牡丹富贵大屏风,再随了刘姑姑往右行入了东暖阁。
木柔桑不动声色的打量这屋内,白玉地板温润、细腻,鎏金仙鹤嘴里升起袅袅香雾,鲛绡宝罗垂幔轻轻拖曳于白玉地面上,上头银丝勾勒富贵牡丹,杨绢儿正一身金丝凤凰明皇镶毛宫缎袍子,凤尾上缀有珍珠五色宝石嵌成的尾眼,九尾金凤华胜,随着她的侧头望来而珠玉鸣脆,十分悦耳。
“娘亲!”杨绢儿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刚欲起身扑向侯夫人,她身边伺候着的一位姑姑轻咳一声,又轻轻按住她,示意她该注意身边。
“荣禄夫人,还不快见过太子妃娘娘。”刘姑姑在一旁提醒。
木柔桑从大流,随了侯夫人拜见了现在的太子继妃,昔日的杨绢儿。
“快给给我娘看座。”
杨绢儿笑意盈盈地吩咐,半点看不出昔日单纯的样子,眼里虽噙着笑却是满布算计。
苏婉儿心中不快,见木柔桑已快步走到侯夫人身后站着,她也只得甩了手帕子一同站过去。
杨绢儿欲与家人述旧,自是不能留了宫女们在里头听差,示意众人都退下后,方才捏起帕子直抹眼泪,怨道:“娘亲,女儿一早便惦念你,你却怎地如此狠心,女儿进这鬼地方已有半年之久,你怎地才来见我。”
苏婉儿怕侯夫人说出不中听的话,笑道:“太子妃,不是我们不愿递牌子进宫,只是如今京城里管制甚严,没有吏部发放的腰牌,可是不敢随意乱走的。”
侯夫人并不知此事,原本苏婉儿抢了话心中很是憋气,听了这话后便问道:“外头怎地变成这样子了?”
杨绢儿更是不解自已娘为何如此问,便道:“娘,你又多久没出门了?你可是太子丈母娘,出个门还不得前呼后拥?旁人巴结都还不及呢!”
侯夫人心道,她到是想如此显摆啊,可是忠义侯把她给圈在了院子里,哪儿都不让去。
“哼!你还怨我,却是不知我......”
“太子妃,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身在宫中,要见你一面又极难,母亲在家中寝食难安,便只得在家里设了个小佛堂,日夜为太子妃诵经祈福,好保佑太子妃早日诞下麟儿,母亲,你说是不是啊!”
苏婉儿适时的打断侯夫人讲要吐出的话,又笑眯眯地表了一番忠心。
若是换在过去杨绢儿做姑娘时,这话定是能将她糊弄过去,此时却见她一双丹眸猛睁,眼中的冷光直直刺向苏婉儿。
冷言道:“本宫到是忘了,大嫂如今应该是帮着我娘主掌家事了吧!”
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叫苏婉儿浑身一颤。
“太子妃,我也只是帮母亲打理些琐事,再说,这事也是父亲吩咐下来的,我身为长媳若是推却便是违了孝制,到不如三弟妹那般在家中自在。”
苏婉儿为了自救,借此祸水东引,她知道杨绢儿最恨的人便是木柔桑了。
果然,杨绢儿眼中闪过一丝痛意,随即被漫天的恨意抹去。
“哼,小嫂嫂,别来无恙啊!”
木柔桑心中叹气,今日便是没有苏婉儿这么一引,她怕是也躲不过这祸事。
“尚好,不及太子妃这般在宫中安享荣华富贵。”
她眼神平静、温婉,好似见到杨绢儿不过是见到了熟悉的陌生人,不起一丝波澜。
她越是平静,杨绢儿的心里就越是不痛快,更加上对木槿之的想念,那怨恨地火焰烧得她两眼通红,屋里明明有四人坐着聊天,却是除了一问一答,愣是整个大殿都不再有旁的丁点儿响动,森森寒意笼罩整个大殿。
木柔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杨绢儿怕是恨不得活吞了她。
“哼,小嫂子惯是个会享受的,大嫂你羡慕不来。”
苏婉儿讪讪地笑道:“唉,谁叫我是长媳呢,母亲年纪大了,父亲的意思也是怕她累坏了身子骨。”
杨绢儿轻轻扫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视线又在木柔桑身上溜了一圈。
“大嫂,便是再紧着家事,也是该为我杨家添个小金公子了。”
苏婉儿现在最不耐听这话,心中自是升起一股子怨气,杨绢儿见她不痛快了,这才侧头看向木柔桑,说道:“小嫂子也是,成亲已有一年多了,怎地还不见这肚子拱起来,虽说三哥不是本宫亲娘生的,但也算是本宫的亲哥哥,好歹也要给三哥留个后。”
木柔桑牙根儿发痒,微微一笑,回道:“太子妃教训得是,我到是更羡慕太子妃不需操心小皇子的事。”
杨绢儿脸色瞬间退去血色,她进宫已有半年,这肚子却无半丝动静,而太子也并无催促之意,只是嘱咐她这个姨母要小心照看好皇长孙。
皇长孙的外家虽然受了挫,但那只是侯夫人一家,刘氏一族并未受多大影响。
谁又知?是不是太子有意如此玩弄权术,好留给皇长孙将来施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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