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早已得知木槿之欲求某家之女,忙应这事。
杏黄葡萄肥,晴蜓驻荷尖。
转眼已是六月初,木槿之选了个黄道吉日,又请了最有名的官媒去了怀庆公主府。
怀庆公主见了木槿之,又听了他的原由,顿时粉脸一黑,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混帐话,本宫的女儿哪有那般子匆忙出嫁的。”
她是不爽木槿之拖了这么久方才请了官媒来,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在家等着呢!结果从五月初盼到了六月初,方才见到木槿之慢悠悠的进了公主府。
“公主还请息怒,小子一介寒衣学子,能入得了公主的眼,这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小子妹妹的婚期原就已定下,若再因小子而更改,实在不太妥,况且,为了靖安郡主的声名,还请公主多多担待!”
木槿之嘴上虽这般讲,却依然不卑不亢,他就这么个金贵妹妹,自是不能眼看着叫人轻怠。
“哼,你到是满嘴歪理!”怀庆公主也不是不知这理儿,只是吧,这心中始终不痛快罢了,不说她自己受不了女儿的央求,厚着脸皮子去找左夫人,只单木槿之姗姗来迟一条,她便心中不顺畅。
见她言语间有些软和,木槿之方道:“公主明鉴,常言道:长兄如父,老嫂似母,我只有这么个妹妹,自然是想她有个好嫂子,将来大红轿抬出门,却也是有兄嫂教导过。”
这一番话却是如瓢冷水浇上,听得心中憋火的怀庆公主那叫一个透心凉啊,笑道:“嗯,看来你也不是个没成算的,本宫到是没有看走眼。”
真做假时假亦真,谁又能猜透怀庆公主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是小子应为郡主所想的,待我妹妹回门子时,家中也有长嫂为她忙里忙外,落到外人眼中,哪个不道郡主是个贤淑的。”小小一记马屁奉上,怀庆公主脸色瞬间缓和。
“你且放宽心,忠义侯夫人虽不是什么善茬子,却也懂得见风驶舵,都说新媳难为,你妹妹嫁过去,少不得要吃些子苦头,只不过杨家三少爷到也算得是个人物,护住你妹妹是不成问题的。”显然,怀庆公主并不是表面那般嚣张跋扈。
“更何况玉儿还是她的长嫂,忠义侯夫人若弄得动静大了点,便是打你未来媳妇的脸,那便是不给本宫脸面!”
她说得如同今儿的茶味淡了点,却字字句句隐含杀意。
怀庆公主也是瞧木槿之处处为她女儿设想,这还没进门呢,就拿十分心维护她,便也用这话换来木槿之的承诺。
“多谢公主,小子日后定不会亏待了郡主。”
“听说你有个通房丫头?”怀庆公主突然话题一转,矛头直指冬雪。
木槿之不是个拎不清的,见怀庆公主突然提起冬雪,心下有些打鼓,嘴上却说道:“是,原乃外祖母所赐。”左老夫人便是安排了冬雪教他人事。
“冬雪并非外祖母家的家生子,她原是家乡遭了难,逃难出来的,不想路上遇上了强征兵丁,一家人冲散了,父母兄长皆不知去了何方,她是被拐子掳了贩卖到京城,后被我舅母买下放到了外祖母房中,因小子是晚辈,不敢明辞方才收下,还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下,小子也只当是存个善念,便是护她一生衣食无忧了。”
他那时收了冬雪也是怜其身世可怜,再者他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贴身的丫头照顾,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因为要娶靖安郡主,就把她随便打发走任其自生自灭。
怀庆公主十分赞赏的点点头,又道:“你若是因为娶了玉儿,而怕我不高兴而将那丫头弄走,那便有辱你的品德,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往后你可要多多照顾看好本宫的女儿才好。”
怀庆公主盘算的远远超过了木槿之所想,她想着有个通房丫头也好,正好可以挡在前边儿,省得将来他出人投地了,京城里的那些着三不着两的官员老盯着他家,明里暗里想法子塞人,正好用冬雪堵上人的嘴,不叫旁人说靖安郡主是仗着权势做嫉妇。
“你今儿请了官媒过来,一会子叫他进来吧,记得把庚帖一并交给本宫,拿去给钦天监合过八字,再择个好日子,你也着紧把纳吉、下定的日子选好,本宫也要为玉儿好生合计一番,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木槿之赶忙笑道:“小子定会挑两个黄道吉日,定叫公主、郡主脸上有光,保管全京城的人都羡慕。”
怀庆公主眼中精光一闪,颇有兴致的看向他,柳叶眉尾微挑,说道:“哦,本宫可是拭目以待!”
“小子绝不会怠慢了郡主,明年春上便携了郡主回小山村祭祖。”木家两兄妹,每年三月初三都要回乡祭扫,唯有今年初来京城,而无法回去。
“明年?嗯,听说今年冬运河能修到蜀州,你们明年春便走水路吧!”怀庆公主听到他如此诚待靖安郡主,面色也越发好看了,只是心中舍不得叫自己女儿吃丝丝大的苦头。
“理应如此,原本运河于蜀州的新码头,离小子家不远,小子已买好了地皮子,只待得了时机便盖个别院,到时可请了公主一并去游玩。”木槿之也不含糊,索性交了个地,反正他不说,靖安郡主随他回过乡后,也是会知道的,还不如自己提前招了卖个乖。
怀庆公主细细算了一番,说道:“如今已是六月,你妹妹是十一月中出嫁,前后不过是五个月的时日了,你且把纳吉、下定日挑在最近的黄道吉日,她的嫁妆,本宫也要花时日清点一番。”
靖安郡主是享有一个郡的食邑,便是没有旁的陪嫁,也不是木家现在的家底可比的,好在木槿之是个聪明的,肚里的肠子打了几个转儿,哄得靖安郡主事事听他安排。
木槿之忙笑道:“即便公主不嘱咐小子,也是要加紧着把这事儿办了,只是前段时日忙着给妹妹打家具一时,方才拖到此时来公主府求亲!”
怀庆公主微微颔首,又道:“你刚来京城却是不知,天气越热,这池塘里的水儿便越浑,里头的鱼儿也越发闹腾,你且只需远远避开,莫要在太阳地下晒久了,容易受了暑气所袭。”
木槿之萧然道:“多谢公主指点。”心中却是一紧,看来京城里的局势远比外头看到的还要来得复杂,只怕大家今年的日子不太好过。
又想起前儿见到自已舅舅,他的脸色可是十分不好看,遂问道:“公主,可是有变?”
“领头的鱼儿糊涂了,又身子骨不太好,我也是时刻忧心不已,派人出去寻了不少灵丹妙药,却依然不见有好转。”
她话里的意思却是暗指当今皇上身子已不大好了。“还请公主指教一番!”木槿之也不是蠢货,立刻明白这里头有多大的干系。
“唉,太子竟然在京城开了多家妓院!”若非靖安郡主那一劫,怀庆公主也必不会知此事。
“皇上知道了!”木槿之肯定地说道。
“嗯,自我大周绵延至今,从还没有出现过太子做这种事的,这是打皇家的脸面,我皇帝哥哥最终还是得知此事,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后却是一气之下,怒火攻心,便晕了过去,虽经御医救治已无大碍,只是瞧他那样子,光景大不如从前了。”
说道这儿,公主也是十分无奈,她是当今皇上的胞妹,若他辞世,便是一代新君换旧君,她也不再是那个金光环绕的皇帝亲妹妹。
“公主,想必皇上能安然无事。”木槿之慎重的回答,心思不免又沉了许多。
长公主挥挥手,说道:“罢了,左右你还在国子监,今日多言几句,只不过是提醒你,在国子监里与人交往,却是要精觉点。”这便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
木槿之见她不欲再提,便先告退出来,请了官媒去里面进过场,心里却已盘算这事儿要与杨子轩、苏瑞睿通通气。
很快京里的上层贵族们便都得知,赵、木两家的婚事,纷纷议论门不当、户不对,又道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木柔桑听到后说了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须不知那牛粪是肥草护花的极好肥料,没见识不可怕,没常识太可怕!”
她自认木槿之是个可靠的夫婿,又岂是外人能一言瞧透的。
转头便把这事儿扔脑后了,继续去忙木槿之纳吉之礼,这一次是左夫人亲自出马,先去取了钦天监算好的日子,然后坐了马车去了趟猫儿胡同。
木柔桑少不得又要亲香一番,搂着左夫人胳膊撒娇,说道:“前儿,子轩送了我些珍珠,其中便有成色极好的金珍珠,我想着正适合舅母,便叫人拿去给舅母打了几支银鎏金簪子,舅母可是知道我们现如今的家底,万莫要推辞,权当是我哥哥的谢媒礼。”
杨子轩莫名又被拉上顶了杠,她不过是想趁着嫁人前,多给亲人们留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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