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得到消息时,正与左夫人在蜀州城的彩衣阁里。
“这大红的锦缎不错,你肤色白,穿艳色的越发好看了。”左人夫拿了块料子在她身上比来比去。
木柔桑笑道:“舅母,你也别光顾着忙我的,你也快些挑料子,正好叫绣娘们一并裁了缝成新衣。”
“你这小丫头,我哪能穿这些艳色的,到是先前瞧见了一块鸢色的料子,还有那个刻丝银菊粟梅色料子也不错。”
左夫人想着那两块料子裁成冬袍,再用雪狐皮镶边,瞧着到是多了几分贵气。
“姑娘,这块浅葱色的料子可好?听管事说是才进的织锦,色泽明亮,到是极适合少爷的身份。”春意从另一堆料子里翻出一匹织锦来。
木柔桑歪着脑袋看了看,笑道:“我瞧着合用,舅母你觉得那料子可好?”
浅葱色的料子即不张扬又不沉闷,很是适合木槿之。
“这块料子好,到时再挑一块白玉佩打个墨绿色的络子,端是一如玉公子模样儿,到时再弄些雪狐皮或兔皮子镶上,到了明年开春,他去国子监读书,还能穿上一发。”
左夫人越看越喜欢,心下打定主意,给左人贤也裁上一身。
木柔桑疑惑地问道:“京城是春晚些,可是国子监不用穿学子服吗?”
“哪还用穿那些,到了那里学的是六艺,这其中一项便是礼仪,待人接物及自己的衣裳配适,在什么宴席穿什么衣裳,在国子监都要学这些个的。”
左夫人一边说一边招来小丫头,指着那匹布说:“比着二少爷,三少爷身子一人裁上一身。”
木柔桑又道:“舅母,上次子轩托人送了些京城时兴的料子过来,其中有卷群青底碗菊缠枝银纹闪缎,想着给哥哥们做袍子也是极富贵的,我这就打发人去取了来,给三位哥哥一并裁上一身。”
左夫人刚想应下,春景却是跑了过来。
“姑娘,秦姑娘给你来信了。”
木柔桑刚弯下腰准备从一堆料子里再翻些喜欢的,听了春景的话从里头探出个小脑袋来,笑道:“快些拿来给我瞧瞧!”
“姑娘,听来送信的人说,秦姑娘的婚期已定下了。”
左夫人在一旁听了一耳,问道:“可是那个在县城跟你一起开铺子的那个?”
木柔桑点点头,左夫人见她的神情便动了动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今儿是十一月初三吧!”
“回姑娘话,正是!”
“舅母,桃花来信说,她的婚期已定在十一月二十六,说那日是十一月最好的日子。”
后又想到左家两名庶女也要出嫁,她本就与两人打交道不多,遂问道:“舅母,两位庶表姐......”
“那个桃花是你的小姐妹吧,好孩子你只管去吧,这边随意添点妆就行了!”左夫人的两个庶女都婚配给蜀州的两名秀才,由于是选采那段时日赶着挑的,人到是老实,只是长相算一般。
木柔桑想了下,终不想左夫人伤心,便应下了回头便打发了自己的小丫头,挑了两根金钗分别送到那两庶表姐妹那里,此事就按下不提了。
霜风飘断,寒鸥踪灭时
木柔桑的新冬衣已穿上身了,她掐掐日子算了一番,便问一旁就着火盆子绣花的春风:“今儿是十几了?”
春风放下手中的花绷子,笑道:“姑娘是惦记着秦姑娘的大婚日吧!”
“算算日子,咱们也该收拾了东西回小山村了!”木柔桑拿茶盖轻轻拔去茶碗里的沫沫,微眯着眼感受着室内的温暖。
“应该就是这几日了吧,听少爷说,他最近忙着应对先生的考问,许是还要过两日才能有消息。”冬雪从门外挑开帘子走进来。
“快坐过来烤烤火,现下外头天寒,瞧着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头场雪了。”木柔桑示意冬雪坐到她身边去。
对于冬雪成了木槿之的通房丫头一事,木柔桑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接受,她见冬雪到这边来,遂问道:“哥哥去上学了?”
“回姑娘话,是呢!少爷打发奴婢给姑娘送些子苏姜过来,说是大夫人打发人送来的,是今年秋上才制的新鲜货。”冬雪后面跟来的小丫头,自发捧了个小坛子放到罗汉床上的小几上。
木柔桑掀开一下,说道:“咦,还有些青梅,这怕是春日里腌上的,现下吃应该味儿正好。”她捏了一小块放嘴里尝了尝,随即眯起了眼儿,眼角瞬间湿润了。
“啊,呸!”她拿起小几上搁着的小碟,把嘴里的青梅子吐了出去。
“这青梅怎地如此酸?”
春意忙起身,从一旁的桌子倒了杯茶过来,笑道:“姑娘可是酸着了,快些吃口冷茶,不然到了晚间这牙可是要酸倒了。”
木柔桑接过茶猛喝了几口才缓过气了,冬雪在一旁抿嘴笑道:“许是大夫人见姑娘已定亲,又听见秦夫人说秦姑娘今年出嫁,她大抵觉得姑娘的好日子也快了,这不是早上备上些嘛。”
“算了,算了,她一个人陪着凤钗住在县城也怪孤单的,由着她去折腾吧!对了,你把这些青梅都挑出来给大表嫂送去吧,算算日子,大表哥也快回来了,说不定哪日便能用上了。”
家里就只有喻秀珠一个才结婚一年,正是想着三年抱两的时候。
“姑娘!”柳姑姑在一旁提醒她。
木柔桑十分忧伤了,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知道了,知道了!”
“姑娘,姑娘,未来姑爷来了!”春景从外卷着一股子寒风进来了。
“他这时候来做甚?平日里泡菜不都是有他下头的管事处理吗?”木柔桑心中不解。
春景笑嘻嘻地说道:“姑娘,许是咱姑爷是为请期之事而来。”
“请期不过是选个黄道吉日,京城离这儿远着呢,哪有才回去又来的道理。”不过她很快就会知道杨子轩是为何“逃离”京城的。
“他人呢,可是打发人去请我哥哥回来了?”
春景笑道:“未来姑爷刚到府里,正好碰上了沐休在家的老爷,两人去了南书房,说是要商议商议什么做事?”她说到后头却是想不起来两人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原因是她丫根儿没听懂。
“算了,他即然来了,看来我们这几日就得回小山村了,春染你带人去安排起程之事,春意,你带人去先去收拾下行李。”
两丫头应下忙各自去忙,果然,到了第二日,木槿之打发人到内院告诉木柔桑,已定下再睡一晚便去小山村忙泡菜一事,木柔桑少不得又要指挥得人翻马仰,又去左老夫人那里禀明。
左老夫人倚着熏笼正在打瞌睡,闻得木柔桑过来,忙招她过去一把揽到怀中,大笑:“哎哟,我家小猴儿又长高了,让外祖母看看,这脸上的肉怎地不见长啊,平日里也没少吃燕窝、鱼翅,难道下人背着我偷嘴了?”
木柔桑哪敢接这话,那燕窝是啥,是那燕子吐的口水,她嫌弃还来不及呢!
“外祖母,瞧您说得,我如今吃得好,睡得好,胭脂水粉更是不用说,舅母待我好着呢!”
“说得也是,她要是敢薄待你,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揭了她那身子猴皮。”老夫人坐在熏笼前笑眯眯地说道。
“老夫人要揭媳妇子的此,媳妇子伺候着便是,哪敢惹您拼命啊!”左夫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的,这小嘴儿就是利索,我这老婆子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俩到是接连不断的诉苦了。”
左老夫人最喜和人开玩笑,看得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们憋屈的样儿,她老人家就特别高兴。
“媳妇子现在能利索,还不是老夫人教得好,咱桑儿还不是因为一直伴着老夫人住着。”左夫人也跟着坐在熏笼边烤着火。
“你不在前头忙管家的事,怎地跑到这里来了,仔细秀珠踩着小脚到处寻你,看恼不恼你了!”左老夫人见有人来陪她聊天,心情越发好了!
左夫人叹气道:“还不是为了老爷的事,他今日出门前说,他再写一个明折递到皇上跟前去。”
左人佑在巡盐御史这位置上一任就是六年之久,加上这个位置是肥油里的肥油,哪个有点后台的不眼热,要不是左人佑与当今皇帝私交甚好,又岂能坐到现在。
“听说你父亲准备告老了?”左老夫人不知怎地听说了此事。
左夫人先是一怔,后强笑道:“是呢!如今哥哥们已经在仕途上走稳,他听说老爷有意请旨回京,便说他也是时候该退下了,前儿才写了家信过来,正是与老爷商议这些事。”“好孩子,这些年佑儿能坐稳这位置,与你父亲的御史一职离不开,都说佑儿简在帝心,哼,他都六年没有面圣了,再简怕是那位都快不记得他了。”
左老夫人接着又道:“如此也好,你父亲退下后,佑儿与你的几位哥哥,想必都可以陆续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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