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心中那个气啊,她当年要把黄莲儿塞给他,哪知杨子轩滑得跟泥鳅似的,半点都沾不上身,如今又招了个有娘家撑腰的。
“夫人莫急,来日方长,侯爷的身子如今还硬朗着呢!”沈妈妈的一席话浇灭了她心头的怒火。
侯夫人转身离开书房这边,边走边说道:“哼,你说得没错,咱们得细细商议一番,咱智儿的东西,岂能容外人轻易夺了去。”
又道:“只是老夫人处的回话,得细细琢磨一番方行,算了,左右咱侯爷会去说这事,我就不作那恶人了。”。
说完便带了丫头婆子回了自己院子,晚饭后侯爷带了侯夫人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禀了两儿子的婚事,其中杨子轩那处只报了是左人佑的嫡外甥女。
侯夫人在一旁听了冷笑,若这木柔桑不是左人佑的嫡亲外甥女,忠义侯怕是第一个要跳出来毁婚了。
侯夫人正坐着回忆此事,却又听得侯爷在那里破口大骂,不知杨子轩是如何回了忠义侯,却是惹得他越发生气了。
“侯爷,先喝杯茶,莫要气坏了身子。”她十分娴惠地端了热茶递给忠义侯。
又对跪在堂下的杨子轩道:“好孩子,快些跟你父亲好好陪不是,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难道你喜欢个女子父母还会难着不成,一顶青布小轿抬进来就是了。”
忠义侯一听,怒道:“你这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咱家的门楣都被你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叫你母亲给你另结一门亲事。”
侯夫人却在一旁拿帕子开始抹眼泪了:“侯爷,孩子不懂事,哪里会想那么多!你莫要气坏了身子。”
忠义侯气红了眼儿,一声怒吼:“哼!来人,家法伺候!真是个不孝子。”
侯夫人一听低垂眼睑略一滞,随即哭喊着扑到杨子轩的身边,那样子好似定要护好他一般。
“侯爷,竹子已取来。”
一位忠仆板着脸拿了一根两尺来长的,已经裂开的竹棍进来,这种竹棍打起来可十分痛,一拍下去竹棍裂开夹了肉再往外一扯,一旁看着的人都觉痛得狠。
“我看谁敢!你们敢动我儿,我便要剁了你们的手脚!”
侯夫人一把护住这些下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天喊地。
杨子轩的狐狸眼儿微眯,这侯夫人的样子很是得侯爷的心呢,也跟着哭了起来:“姨娘啊!”
他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眼睛眨巴眨巴想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惜啊,他的此技还没学到木柔桑那般出神入化之境。
厅里的几人被他唬了一跳,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又开始干嚎了,那声音硬是将侯夫人的压了下去。
“姨娘啊,我好命苦啊!自你离去后,我便想当个孝子,一心侍奉好父亲母亲,原想着娶个乡下姑娘,也是见她手脚麻利,人又勤劳,姨娘啊!”
忠义侯闻言心又软了一角,刘姨娘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却不想红颜多薄命,最终早早香消玉殒。
侯夫人岂能容他这般说,便披头撒发地爬到忠义侯脚前,紧紧抓着他的脚踝说道:“侯爷,咱轩儿身子精贵,万没有叫这些狗奴才污了的道理,侯爷,你就消消气吧!”
忠义侯见得侯夫人如此明事理,视庶子如同已出,心下甚是大慰,便道:“拿来!”
那忠仆忙把竹棍递到他手中,忠义侯拿起这竹棍道:“为父小时候淘气,也没少挨过你祖父的打,老人常言棒子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今日,为父便要替祖宗们教训教训你这个忤逆子!”
说完便抄起竹棍狠狠地打在杨子轩的背上,侯夫人早在沈妈妈的扶持下站了起来,伸手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轻蔑地扫了杨子轩一眼。
杨子轩却是挺直了背咬牙不啃叫一声,今日与侯夫人的仇又添上一笔,若有人问他一句,谁最得他信任,杨子轩必会答,天下间唯他家小桑桑信得过也!
竹棍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背上,因是夏天他的衣服穿的少,不一会儿,背上的衣服便裂开了,落出里面的白色里衣,间或夹着些点点鲜红。
“侯爷,莫要在打了,你会把他打死的。”侯夫人在一旁凄惨的喊道,那架式,若非沈妈妈及几个丫头婆子拦住,只怕是非要冲过来替杨子轩受累,那悲戚的声音,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夫人,快莫伤心了,如今侯爷正在气头上呢!”
“是啊,夫人,你也快缓缓气儿,莫要坏了身子。”
“唉,咱家夫人就是仁善啊,外头哪个不道一句,咱夫人待庶子最是用心了。”
“是呢,唉,二少爷也真是的,天大的事儿哪能比得过父母,原本婚姻就是父母之命,怎地能把事情去头掐尾呢!”
“就是,就是,二少爷太不实诚了。”
却也有那脑子活泛的远远避开了,谁不知忠义侯府的二少爷比世子爷更有出息,将来谁压倒谁,嘿嘿......
侯爷到底是年岁大了,一顿用力挥棍下来,便觉得有些累了。
杨子轩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只是一双狐狸眼儿比平日里更湿润了,他的大手紧紧握成拳头,这就是他的父亲。
“哼!夫人,待那名女子进门后,你再帮他相看一门平妻。”
忠义侯犹不知足,觉得木柔桑只是左人佑外甥女这身份,还不足以配上忠义侯府这块牌匾。
杨子轩冷冷一笑,闻言却是放心了,叫侯夫人给他挑平妻,哼!不过,他只要熬到殿试之后便可了。
侯夫人闻言身子却一僵,忠义侯狐疑地看向她,问道:“夫人可是有异议?”
“侯爷说得是,只是妾身刚想着那丫头到底是左大人的亲外甥女,若是现下急急定下,便会叫他面子上不好看,只等轩儿成了亲,再隔上一年半载的,这样想必左大人也不会有异议了。”
忠义侯觉得言之有理,便点头允了,看了眼还跪着的杨子轩,冷哼一声抬步出了正厅。
待忠义侯扔下竹棍出了正厅后,她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来人,快些拿春凳来把二少爷抬回房。”
又弯下腰来细细看了他的背部,见确实是伤得不轻,这才温婉笑道:“唉,好孩子,受苦了,母亲知道你喜欢那丫头,这平妻一事,母亲便慢慢给你寻访就是了。”
杨子轩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却也正合了他的心思,拿出十二分的诚意说道:“如此,多谢母亲操心了!”
侯夫人仔细打量他一番,见他此言不像作假,便道:“没想到那丫头是个有福的,这平妻一事以后再提,你父亲如今还在气头上,你这些日子便在自己院中养伤,等你父亲气消了,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杨子轩心中冷哼,侯夫人为了忠义侯府的家产当真是百般算计。
侯夫人才不管他心中如何作想,叫来了下人把杨子轩扶上春凳趴着,又另打发了下人去厨房给他准备治伤口的汤水。
杨子轩趴在春凳上气得牙关紧咬,小桐随伺一旁,看他脸色阴沉便知不好。
到了他的小院后,小桐另叫了小厮取来银钱打赏抬春凳的几个婆子,自己小心翼翼地扶了杨子轩回房里。
“少爷,你还真能忍,侯爷也真能下狠手。”小桐一边拿帕子帮他清理伤口一边埋怨。
杨子轩“嘶”地吸了口冷气,说道:“轻点,你想疼死本少爷。”
“少爷,这背伤得利害,明日怕是去不了国子监了。”
“你晚点亲自跑一趟,去跟先生说一声,他若问起缘由你可知如何做?”杨子轩趴在床上额头冷汗直冒。
小桐也是个机灵的,说道:“奴才自是不会说全。”叫那些个先生开脑洞去。
“只是侯夫人也太毒辣了,今儿这里子面子都叫她占全了。”
杨子轩叹道:“今日若躲了这一顿打,便会有顶不孝的高帽送给你家爷,那前程可是尽毁。”当今圣上以孝为国之本,杨子轩若是被传出不孝,当今圣上不会给他好脸子看,若严重点便会剥夺功名做回白丁。
“奴才真气不过,夫人当时那样儿,不知内情的哪个不道她是个贤妻良母。”
“后宅妇人真多事,便我又不能太过算计她,那些个丫头婆子最爱嚼舌根子,若传了出去于我名声无益。”
小桐拿起金创药帮他涂上,说道:“也不知少奶奶那性子,能不能适应咱侯府的生活。”
杨子轩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当年她大伯、大姑一家都想算计她家产业,却硬是叫她避险为夷,她过来后定是不会吃亏的,有些事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插手,但她不过是后宅女子,便是与那婆娘针尖对芒锋,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也只是在府内说说,若有人敢到府外瞎说,我那惯爱做面子的母亲,定会第一个不饶她。”
侯夫人自是不能容忍下人在外头胡说八道,不管是说她好还是说木柔桑歹,都会觉得她这个嫡母定是对庶媳不公,方才会有此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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