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驱车到达首都车站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大厅外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坐在车站外的石椅上,神色有些焦虑,但是又有些倔强,虽然多年不见,但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董丽,因为她的神态与整体的首都车站格格不入。
若在平时,首都车站是全国最繁忙的车站之一,那拥挤的人流仿佛任何时刻都是春运,但是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这对于首都车站来说应该最轻松的一天了,那平时拥挤繁杂的车站现如今冷冷清清,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行色匆匆的数人,这些人风尘仆仆,但是脸上带着喜悦,可以理解,因为马上要跟家人团聚了,谁能不高兴呢!
远远的看着小丫头,小丫头头戴一个针织帽,上身穿了一件羽绒服,下身打底·裤配着一个小皮靴,这个装束如果在室内,没有问题,但是在首都,近零下十度的首都,便显得有些单薄了。
小姑娘像个迷途的羔羊一样紧张焦急的观察着四周,像是期待什么,同时不停的给自己双手哈气,哈完之后便不停的搓手,可见,冰冷的空气正在透支她那身体内所剩不多的热量,她正在努力的与之抗争。
“这丫头也真够傻的,这么冷的天还在外边等,也不知道先进车站。”季思文从一旁说道,显然她已经猜出了不远处的女孩儿就是董丽。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向女孩儿走去,季思文也随后跟上。
随着脚步声的出现,女孩儿的眼神终于看向了我这一边,原本只是无意的一瞥,但是转过去了脸蛋儿瞬间又转了回来,原本焦虑的眼神变得兴奋了起来,显然她已经认出了我。
她不顾一切的站起身飞奔向我,还没等我说话,她便直接一个跳跃抱住我,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双脚盘在我身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哥你不会不管我的,你肯定会心疼我的来接我的,呜呜呜……”
说着说着竟然哭出了声。
我内心竟然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激动,但是我还是以教育似的口吻说道:“干嘛呀!干嘛呀!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羞耻,你不怕抱错人啊!”
“不会的,不会的,大哥样子没变,我一直记在心里呢!”小丫头一边摇头,一边死死的抱着我。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赶紧下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跟孩子一样。”
安慰了好一会,董丽才从我身上下来,但是眼神又不敢直视我,只是低着头偷偷的偷瞄我。
这个时候季思文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了董丽的双手,说道:“是不是傻啊!这么冷的天还在外边等,也不怕冻坏了!”
“我是担心大哥找不到我!”董丽倔强的说道,但随即又意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嫂子?”
季思文一笑道:“你说是就是喽!”
“嫂子你真漂亮!”
“就你嘴甜!”
季思文一边说着,一边搓着董丽的双手,同时给她哈气。
人也接到了,这里也确实太冷了,所以我从不远处拎过了董丽的拉杆箱说道:“好了,走吧!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里太冷了。”
回来的路上,换我开车了,季思文则在后面陪着董丽说话。
不得不说董丽的嘴还是很甜的,两人没聊几句,就把季思文哄得云里雾里,两人倒像是失散已久的姐妹一般,最终甚至季思文还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董丽披上说是给她取暖。
一路上的聊天,虽然没有什么营养,但还是拉近了三人的距离,所以到家下车的时候,董丽已经少了刚刚见面时的那一丝拘谨,只是对着眼前的豪华四合院不停的唏嘘,当她知道这个院子不是租的,而是买的时候,更加夸张了。
“大哥,你这些年在干什么?不会是干抢劫的勾当吧!否则怎么能赚这么多钱?”
“你抢劫个四合院出来我看看。”我没好气的说道。
她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我便让季思文带着她下去安顿一下。
说起来,四合院一共七个卧室,我与四女各一间,佐文征一间,正好还剩下一间给她住。
等收拾利索后,两人再次回到厨房,我便开口问道:“怎么来首都了?”
“来陪你过年啊!”她笑呵呵的说道。
“说人话!”
“这还不算人话!”
“你要这么没正行,信不信我立刻买张票送你回去?”我假装生气的说道。
她吐了吐舌头,说道:“其实说来陪你过年是真的,否则我就年后过来了!”
“年后过来?”
她点点头:“嗯,年后我要考试。”
“考什么?”
“首戏。”
“艺考?”我震惊道。
她瞪大眼睛紧张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你也不同意吗?”
这话一出,我便猜出来了,肯定是家里不同意她参加艺考,这才悄悄的来首都找我的。
我摇摇头,“不是,喜欢就行,不过艺术类学校是个大染缸,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她坚定的点点头,“我喜欢啊!如果人这辈子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那还有什么意思?”
“行吧!你自己想好就行,我对此没有偏见。”
她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大哥你会理解我的。”
“不过……”
“怎么了?”她紧张的问道。
“你偷偷来首都,家里不知道吧?”
她紧张的点点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不让我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首都的?又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秋彤姐告诉我的!”
“秋彤姐?”
“啊!”
“秋彤姐是谁啊!”
“白秋彤啊!咱们一个小区的,你们是中学同学,你忘记了!”
白秋彤?听她这么一说脑子里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因为时间太久,具体什么样子又记不太清了,只是印象里有这么一个女孩儿,长相挺甜的,很热心的那么一个人。
只是我跟她没什么瓜葛啊!即便是她热心肠,可是高中时候的我非常孤僻,别说跟她,跟班里大部分人都少有交流,高中毕业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再没有什么联系。
“我好想有点印象,但是我跟她不熟,她哪来的我的电话?而且,我们高中之后就断了联系,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北京的。”
“哎呀,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想打听一个人的消息还不是很简单,你忘了你们高中毕业后曾经统计过一次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她可不就知道吗?你又没换过电话号码!”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我在首都的呢?”
“打听啊!你大学里有不少高中的校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他们跟你一个学校的,想要了解你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假,现在这个时代想找个人还不是很简单吗!我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人员,所有的行动路线都是公开的,此前之所以认为没人关注自己,是因为自己太过孤僻了,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不关注别人,别人也不会关注自己。
其实,这世上很多关系往往是单方面的,比如一个男孩暗恋一个女孩儿一辈子,而这个女孩儿至死也不知道,又比如大街上看到一个很活泼的小孩儿,这个小孩儿可能会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自己老的时候可能还会考虑,当年那个小朋友现今如何了!而这一切跟那小孩儿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同学关系就是如此,总会有那些热心的同学,在毕业以后会千方百计的打听所有同学的情况,这与势力无关,只是在他们心里感觉这是一份难舍的羁绊,所以很多朋友在同学聚会的时候会提及那些消失依旧的同学,然后各方打听他们的情况,也可能会在一次小范围聚会的时候忽然间给这些同学打电话,目的自然是有绕不开他们的话题。
真的是复杂的社会,复杂的人类,说不清道不明,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形成的社会纽带。
想到这里,那曾经的面孔稍稍清晰了不少,我有些感慨的说道:“没曾想,这么多年了,高中的同学还有人记挂自己,她现在怎么样啊?”
“亏人家还牵肠挂肚的想着你,你这都快把人忘了。”董丽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身边有季思文在,连忙吐舌头解释道:“你又不是情圣,人家又不会上赶着你,放心吧!人家过得挺好,都结婚生子了。”
我苦笑一声,“说的好像是她在暗恋我一样,放心,我没那么自大,有自知之明。”
“你这什么意思?秋彤姐肯定是对你有意思的!”
“她跟你说过?”
“那倒没有,我猜的,否则她怎么会关注你呢?”
我摇了摇头,“绝对不是,她关心我,除了是一个热心肠外,可能更大的原因是怜悯吧!”
这话倒不是因为有季思文在,而是真的就是如此,想我当年那么最弱的一颗心,如果真有人喜欢自己,自己能感觉不出来,给口吃的就是好的,何况是暗恋者呢!所以白秋彤绝对不是喜欢我。
她这么关注我可能就当年我给她的感觉太孤僻,太可怜了,她是一个小区的,所谓的一个小区就是当年周边几个村子改造之后形成的,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了我的事情,因此对于我这么一个可怜人,热心肠加母爱情节泛滥的她自然会多关注了一些。
“你这也太不自信了吧!亏人家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
“傻丫头,这绝对不是不自信,你想啊,我是你哥,人家在你面前不念叨我,念叨谁,念叨别,你也不认识啊!否则的话,这么多年,我的联系方式她也有,即便不说主动的表白,但是想暗示一下,联络联络感情总是说的过去的吧!然而我并没有接到过她的任何信息,哪怕是过节的一条礼节性的短信。”
说完这些,我看了一眼季思文,这一席话,大部分是解释给她听的。
她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用看我,暗恋我的人比暗恋你的人要多的多,我不在乎,再说,在乎也没用!”
这种杀伤力十足的诛心攻击,我一点辙都没有,只能继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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