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月和穗儿都在等着白为昌发现山参不见了的那天,但是那天却迟迟不来,快一个月过去了之后,连槐月都有些丧气,更不用说穗儿了,整个人因为失望,人又一点点的消瘦了下去。
在十一月月尾的时候,紫禁城中终于下了第一场雪,当洁白如同玉屑一般地雪花纷纷扬扬撒在宫墙之中的时候,咸福宫中却热闹了起来。
慧贵妃高雅珺倒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身边是四五个大火盆,但是纵使是这样,慧贵妃身上依旧盖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
慧贵妃旧疾发作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皇帝和皇后已经闻讯赶了过来,皇帝见慧贵妃这个样子,顿时便有些气恼地喊过了太医:“慧贵妃是怎么一回事?”
慧贵妃位分高,也受皇帝宠爱,所以宫里人都不敢怠慢,为慧贵妃调养身子的也是太医院最好的刘太医。
刘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已经在太医院待了几十年了,如今见慧贵妃这个样子,也一时间没了主意,跪在皇帝的面前不住地磕头:“皇上,微臣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会这样啊,一直以来贵妃娘娘的身子都调理的极好,这次突然旧疾发作一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皇帝冷笑,“原因不过是你们这些做太医的不好好当差,总想着升官发财罢了。”
皇后站在皇帝身边,她披着一件暗金纹大氅,头上插着的步摇拆依旧在慢慢晃动,见到刘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便走到皇帝的身边劝慰道:“皇上,刘太医是太医院里面资历最老的太医了,一直为贵妃调理身子从未出过岔子,如今慧贵妃病情加重,也许是别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不一定全是刘太医的错处。”
此时闻讯赶来的娴妃和纯妃也已经到了咸福宫,纯妃进门之后连披风都未来得及脱,就走到慧贵妃的床前看了一眼,慧贵妃白着一张脸,正昏迷着,纯妃想到慧贵妃待永璋向来亲厚,所以一时间眼眶里面也盈了泪水,走到皇帝身边含泪道:“皇上,皇后娘娘说得不错,刘太医照理说是不会出错的,别是别的人什么动了什么歪心思害了慧贵妃。”
纯妃说完这句话,皇后和娴妃皆是不语,想来她们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偶尔只能听见纯妃一两声极为细微的抽泣声,房间里一时间寂静一片,皇帝皱着眉,叫来了掌秋,手伸进被子里面摸了摸慧贵妃的手,即使是有这么多火炉在一边烘着,被子里面慧贵妃的手依旧冰冷。
掌秋此刻眼睛也已经有些泛红,皇后看着掌秋:“你仔细说说,慧贵妃怎么突然旧疾复发了?”
整个屋子里面的人都看着掌秋,掌秋低着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皇后娘娘,前几日小主还好得很,只是今早刚刚喝了药便说身子冷要躺躺,小主一到冬天容易身子冷奴婢知道,所以也没想到别的,等到要用午膳的时候奴婢去看小主的时候,小主已经昏过去了,浑身冰凉……”
掌秋没有再说下去,只捂着嘴不出声,皇帝阴沉了一张脸,皇后皱眉,见帝后这样,早就已经冷汗淋漓的刘太医扑倒在地上叫道:“皇上,微臣的药方绝对没有问题!皇上明鉴!”
娴妃一直没说话,此刻伸出手用绢子按了按鼻翼,淡淡道:“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没说这件事关刘太医的事,怎么刘太医自己倒心虚了呢?”
刘太医顿时语塞,看着娴妃直愣愣说不出话来,纯妃也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房间复又陷入了沉寂,二皇帝的脸色在着沉寂之中越来越难看,二最后打破寂静的,却是外面一声响亮的通传:“太后驾到——”
太后的忽然到来,让殿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惊,皇后连忙起身,走到门边迎接,人还未到门口,便说道:“这么大的雪太后怎么过来了,若是出了什么是,可怎么是好?”
太后不过四十几岁的人,因为善于保养,所以看着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深紫色绣西番莲的氅衣,披着一件黑狐皮制成的狐裘,头上饰以一套景泰蓝扁方,虽然素净,却带了皇家沉淀的威严。
她板着一张脸,走入了房中,皇帝见太后到来,也起身行礼,复扶了太后往一边坐上,让人炭火炉子搬到太后的身边又叫王忠和去热了一个手炉。
太后扬了扬手,看了眼皇帝:“慧贵妃这么样了?”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刘太医,恨声道:“还不是当奴才的不中用,伤着了贵妃的身子。”
太后定眼瞧了瞧刘太医,并不作声,只是看着皇后:“皇后,哀家说过,慧贵妃身子不好,要你在冬天里头好好照料着,你就照料成这个样子了?”
皇后面带愧色,屈膝道:“是臣妾的疏忽,太后恕罪。”
“是你疏忽了。”太后的面上看不出喜怒,依旧是平常的样子,但是眼睛里面却流露出一股子狠意来,“只不过你疏忽的不是没有照料好慧贵妃的身子,而是疏忽了手下人,后宫里的人那么多,难保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纯妃一直站在皇后的身后,闻言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刚刚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想不到竟是一语成谶,不禁在心里也有些微微的自得,唇角也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太后伸手叫人送上了一个方子,叫人递到了刘太医的面前:“刘太医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去日前给慧贵妃开的药方子。”
刘太医诚惶诚恐地接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的,唯恐出了什么问题,看了几遍才磕头说道:“确实是微臣给慧贵妃开的药方子,太后,微臣自信药方子不会有问题的。”
“哀家也信你的医术,不然这么多年慧贵妃的身子不会叫你调理。”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凛,太后的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偏帮着刘太医,暗指这件事不会是刘太医做的。
皇后明白了太后的意思,顺着太后的话继续说道:“太后既然说这药方没什么问题,那就是这药里面出了事?”说罢淡淡扫了一眼一边的绛云。
慧贵妃的药一直都是绛云帮着熬的,皇后的一眼让绛云立刻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明鉴,贵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么会做害贵妃娘娘的事情呢?”
皇帝点点头:“绛云是自潜邸就跟着贵妃的,想来不会做这种事。”说罢沉吟了一下,对着绛云说道,“那熬药的药渣你可还留着?”
绛云点头:“奴婢留着呢,太医说了,这药早上和晚上各要煎一次,所以奴婢留着。”
“去取了让刘太医看看。”皇后吩咐,复又小声对着盼春道,“你去太医院将一直伺候本宫的张太医叫过来,也可和刘太医一同看看。”
太后瞟了皇后一眼,并未说话,盼春应了皇后一声,便随着绛云一同出了门。
张太医很快就到了,因为事关重大,他一刻也没有耽搁,顶着门外的风雪就赶来了,厚厚的门帘一掀,夹杂着雪花就进了屋里,张太医进来的时候,一屋子里面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不管是跪在地上的刘太医、绛云、掌秋,还是或坐着或站着的主子们,慧贵妃似乎是极为难受,在床上滚了滚,皇帝立刻走了过去,柔声唤着:“雅珺,朕在这,朕在这,没人敢害你。”
见张太医来了,皇后指着刘太医面前的药渣和药方说道:“张太医你来看看,看看慧贵妃的药有什么要紧的。”
张太医不敢怠慢,立刻走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药方,说道:“娘娘,药方并无问题。”又捻了捻药草,放在鼻子里面闻了闻,只闻了一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又闻了一下,才说道“太后,皇上,这药有问题。”
这话一说出来,太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皇后和纯妃低着头不说话,娴妃微微变了脸色,但是也是镇静,只有皇帝忽然暴怒了起来,对着王忠和吼道:“你去将配药的太监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是受了谁的指使,敢残害慧贵妃!”
张太医没见过皇帝如此暴怒,吓得抖了一抖,但是无意抬眼之间看见了皇后沉静如水的眸子,那眸子里面分明藏着与脸上哀戚不同的冷静,他忽然就明白过来皇后要叫自己来的目的,当即伸手在鼻下又闻了闻。
他的手指上依旧残留着药渣的味道,慧贵妃的那副药他也给别人配过,知道应该是什么味道的,所以一下就能闻到不对劲的地方,他闭着眼睛思索起来,终于在最后灵光忽现,脱口叫住了王忠和:“王公公慢着,这药渣不对劲的地方微臣想来已经知道了。”
此言一出,就连太后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你就只闻了两遍,你就知道这药里面哪里不对了?”
张太医点点头:“回禀太后,刘太医给慧贵妃娘娘开的药都是温补的药,所以气味大致都是清苦的,刚刚微臣闻过药渣了,清苦中带了一丝的辛味,想来找到这味药就能找到慧贵妃娘娘旧疾复发的病因了。”说罢就伸手在药渣里面翻检起来。
那药渣切得极碎,熬过之后都是黑乎乎的一团难以辨别当中的种类,但是张太医在找了一阵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药渣说道:“想来就是这样了。”
众人都看向张太医的手,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根树根一样的东西,他讲那东西拿到刘太医的手上,说道:“刘太医,这是什么?”
刘太医将信将疑地接过,闻了闻,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又不确定一般咬了一小口,只一小口,便对着太后磕头:“太后,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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