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崔范博惊讶的眼神,杨帆微微一笑道:“确实有个问题想请教,刚刚听你们口口声声说,关中一带的旱情是由陛下激进的科举改革导致的?”
崔范博见李二陛下脸色又阴沉了一些,害怕被砍脑袋,赶紧否认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忠义侯可不要冤枉胡说。”
“刚刚宇文寺卿只是说某些人提出来的科举改革太过激进,天下学子怨声载道,才导致天降警示……”
杨帆嘿嘿一笑,眼中寒光闪过,乐呵呵地道:“既然不是说陛下,那就是说我啰?”
虽然杨帆看起来乐呵呵的样子,崔范博不由后背一凉。
被李二陛下打断腿,可以体现一下自己大无畏的谏臣风范。
若被杨帆这小子在朝堂之上暴揍一顿,那他刚刚装出来的视死如归的气质可就全毁了。
见到众多世家官员都往他身上瞅,崔范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只是说某些人,你想怎么想都行。”
这话听起来很硬气,但实际上却回答的模棱两可,在场的人都是老油条,当然知道崔范博已经算是服软了。
而一旁的宇文弘却看不下去了!
刚刚被李二陛下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赶紧站了起来。
虽然避免了一顿毒打,但却被很多世家官员所鄙视。
在他看来,此时就是挽回自己颜面的时候。
还没等杨帆说话,宇文弘张口就怼:“忠义侯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
此话一出,算是把刚刚杨帆挤兑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正当宇文弘洋洋得意,认为杨帆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时候,却听众人失声惊呼。
“宇文大人,小心……”
当宇文弘反应过来,余光发现,一只沙包大的拳头距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近。
只听砰的一声撞击,宇文弘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之后就没有什么之后了。
但是他清楚,要不是被杨帆打飞以后,撞到了其他官员身上,可能他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里了。
但宇文弘还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中直冒金星,一阵疼痛感袭遍了全身。
剧烈的疼痛感,反而宇文弘没有痛呼,只是闷哼一声,便软趴趴躺在地上。
若不是看到宇文弘还在起伏的胸口,众人还以为这老家伙已经抽过去了!
不过,大家都一脸恐惧的看向杨帆,这棒槌简直是太憨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而且对一个年愈古稀的老人搞偷袭,而且毫不留情,简直是太不讲武德了!
更让众人傻眼的是,杨帆根本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吹了吹拳头,对着宇文弘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本侯不好惹,再找我麻烦,定要让你好看,我说到做到。”
“既然承认了是说我,那总要给本侯一个交代,满朝文武,谁不知科举改革的方桉是我杨帆亲自编写的?”
“最后,本侯想告诉你的是,本侯的话不是谁都可以学的,想捡本侯的话挤兑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听到杨帆这话,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宇文弘直接两眼翻白,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杨帆这话简直比刚才的拳头伤害更大!
不理会众人惊讶的表情,杨帆转头对着崔范博问道:“崔中丞,你说本侯说的有没有道理?”
崔范博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若说有道理,岂不是说宇文弘该打,这可是背叛盟友之举。
可若说没有道理,杨帆这棒槌给他来上一拳,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撑得住。
正当崔范博左右为难之际,李二陛下说话了!
“忠义侯,太极殿乃是国之重地,岂容你随意撒野?若你不给朕一个交代,定不轻饶。”
虽然李二陛下一脸怒容,但眼中不断闪过的欣喜杨帆却看的一清二楚。
想想也能够理解,这位皇帝刚刚想收拾宇文弘一顿,却没想到这老家伙很识趣的站了起来。
此时杨帆为他出了气,李二陛下当然高兴。
只是,这里是太极殿,杨帆随意出手打人犯了朝廷的律例,此举不能纵容,所以才严厉喝斥。
杨帆当然能够理解李二陛下的作为,况且,他也并不想强言狡辩,反而坦诚的说道:“微臣违反朝堂纪律,罪该万死,甘愿领罚,不过,微臣之所以动手,乃是受到挑衅的结果。”
“大家都知道,是人都有情绪,何况,像我这样一个粗人更不能很好的压抑住心头的情绪。”
“因此,遇到挑衅就容易出手伤人,希望陛下看在微臣事出有因的份上从轻发落。”
见杨帆居然想如此轻描澹写就想把此事揭过去,众世家官员当然不干了。
若此事不严惩,以后只要敢与杨帆做对的,这家伙直接上来就暴揍一顿,谁能够受得了啊?
可李二陛下并不给这些世家官员说话的机会,而是对魏征问道:“魏爱卿,违反朝堂纪律该如何惩处?”
“启禀陛下,根据大唐律,违反朝廷纪律者,轻则仗刑,重则发配充军……”魏征出列奏道。
“那该如何处置忠义侯?”
“依微臣看来,虽然忠义侯出手打人事出有因,但扰乱朝廷秩序乃是重罪,应仗刑五十,以敬效尤!”
“准!”
于是乎,杨帆打人之举轻描澹写便揭了过去,李二陛下根本不给众世家官员发难的机会。
正当李二陛下想让百骑士卒把杨帆和崔范博带下去行刑的时候,杨帆开口道:“陛下,行刑之事可否暂缓,某还有一事不明,想现在请教崔中丞……”
听到杨帆的话,崔范博停下脚步,脸上无悲无喜,内心却警惕性大增。
杨帆这棒槌实在太难缠了,可得要小心应对。
不过,崔范博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忠义侯有什么事就长话短说,在下静心聆听,只是希望不要耽搁在下领受陛下的责罚。”
在他看来,宁愿被李二陛下马上打断腿,也不愿再面对杨帆这个恶魔。
毕竟,杨帆这家伙实在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看着崔范博姿态清高,言辞诚恳,有一种从容赴死的澹然。
杨帆暗叹一声,这些世家出生的人卖相果然很好。
如果不了解的人,第一印象很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杨帆并不打算放过崔范博。
今天,可以说是彻底与崔家为代表的世家决裂。
正所谓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虽然崔范博被李二陛下处以断腿之刑,可对于崔家来说,这种惩罚根本没有伤筋动骨,反而会让崔家更有凝聚力。
这种间接资敌的行为,杨帆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把崔家得罪了,那就要把他们压下去,永远也起不来。
于是杨帆笑着问道:“崔中丞,你们口口声声说旱灾乃是学子怨气冲天,上天给的警示之兆,要陛下下罪己诏才能够消除,不知可有什么说辞和依据?”
崔范博直接愣住了!
这事儿能有什么依据?
古往今来,只要天降异象,亦或者有什么灾祸,总会找一些理由。
要么奸佞在朝,要么帝王失德,要么其他神神怪怪……
想说什么,都是由他们这些有话语权的世家说了算,只要对世家有利就行。
这需要什么依据?
沉吟半响,崔范博还是解释道:“天降灾祸,自然是上天警示之兆,科举考试刚刚结束,旱灾就突降,难道忠义侯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更何况,陛下作为天子,受命于天,如今天降灾祸,只有陛下自请罪责,才能消除灾……”
虽然崔范博说的天花烂醉,杨帆却很不耐烦的打断,反问道:“你不要说什么巧合不巧合的,我再问一遍,旱灾乃上天的警示,只要陛下下罪己诏就能消除灾祸,这可有依据?”
崔范博气得咬牙切齿,狠狠的瞪着杨帆,这混小子,说话简直能把人气死。
而且每每能够问到关键之处。
这种事,谁能有什么依据?
反正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只要有什么大灾大祸,就先让皇帝出来背锅!
见崔范博说不出话,杨帆便不再理会,反而转向大理寺卿萧禹:“敢问萧大人,若有人有犯罪的嫌疑,另一人告发,但并无真凭实据,可否给人定罪?”
“当然不能!非但不能给人定罪,反而要让诬告者受其罪。”萧禹看起来昏昏欲睡,语气却很坚定。
虽然他萧家属于江南士族,但谁让他的姐姐萧后是这小子的干娘,自然要全力支持。
再者,萧禹也有些看不惯这些世家的吃相,简直是太难看了。
更何况,当初就是抱紧了李二这条大腿,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当然是站在李二陛下这一边。
崔范博阴沉着脸,默然不语,不知如何反驳。
杨帆这小子句句切中要点,招招致命,一下子让他陷入了被动。
不过,悠悠转醒的宇文弘却坐不住了:“自古灾祸都是上天的警示,陛下身为天子,受命统治万民,是勾连天地的纽带,只有陛下请罪,才能与天地通玄,才能让上天收回灾祸。”
看着宇文弘,杨帆有些意外。
这老头还真是挺硬朗的,思维也很清晰,没被自己一拳打成脑震荡算他命大。
杨帆可没惯着他:“普通百姓犯罪,尚且要人证物证俱在方可定罪,尔等说旱灾是上天的警示,却拿不出真凭实据,只是凭着你们嘴巴一说,岂不太荒唐了?”
“尔等口口声声说天降警示是学子们怨气冲天,我且问你,你们有真正了解天下学子对改革后的科举的看法吗?”
“既然你说旱灾是上天的警示,那怎么陛下不知道,你们却知道了,难道你们到天上问过?”
问你妹啊!
宇文弘真想骂娘,杨帆这棒槌也太咄咄逼人了,于是大怒道:“某倒是想上天去问问,可凡人谁能够上得了天?”
“是啊!我也想上天呢!简直是开玩笑。”大殿上众人一片哄笑。
杨帆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谁说不能够上天去问来着?只要你们想去,某送你一程又何妨,看你们还聒噪不聒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杨帆这家伙是飞过来的,还真有可能有能力送他们上天,可是能不能回得来就另说了!
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不得劲?
送他们上……天,这句话的歧义很大呀!
宇文弘则气得倒仰,这小子辩才无双,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看来只有胡搅蛮缠去应付这家伙。
宇文弘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崔范博拦住了。
只见崔范博微微一笑,拱手道:“忠义侯果然牙尖嘴利,辩才无双,在下敬佩。”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虽然我们辩不过你,可你又如何能够改变天下的人的看法?”
这番话直接耍起了无赖,是很明显。
我说不说得过你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底下的人都认为旱灾这是上天对李二陛下的警示,那就足够了!
再者,堵一人嘴巴容易,堵住天下人的嘴,难!
杨帆深吸口气,盯着崔范博如沐春风的老脸,只觉得无比恶心厌恶!
这简直是裹挟民意,胁迫皇帝,以达到自己的私心。
杨帆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心下一横,说道:“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听闻这番话,众人都有些奇怪的看向杨帆,这小子也太大胆了,他又打算耍什么幺蛾子?
“打赌?”
李二陛下有些意外,他自认对杨帆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小子看似鲁莽冲动,但每一次动作都是谋定而后动。
崔范博愣了一下,顿时警惕性大增,随即拒绝道:“老夫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平时以君子之道严格要求自己,我——从不赌博,让忠义侯失望了。”
在他看来,李二陛下只是把他打断腿,这是巨大的妥协,没必要与杨帆死磕,平添变数。
杨帆也不纠缠,挑衅的看了崔范博两人一眼,转身对着李二陛下朗声说道:
“陛下,微臣要弹劾崔范博以及宇文弘,两人信口雌黄,无凭无据随便冤枉人。”
“不仅随意向皇帝栽赃污蔑,更是对微臣除之而后快,实乃居心叵测、心肠歹毒之辈,他们不记君臣之道,不记同僚之宜,置大唐律法于无物?”
“此种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辈,微臣建议将这种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斩首示众,家族之中,男丁皆尽发配岭南,女卷充入教坊司,家中财产全部查缴充公……”
此言一出,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帆。
这棒槌也太毒了,简直比李二陛下还狠!
人家李二只是让人断腿,杨帆是要断别人的根呐!
可是偏偏杨帆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刚刚宇文弘他们也是建议要李二陛下严惩杨帆来着。
只是他们根本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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