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把那么多条人命都找回来吗？
那么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他面前的凤逍遥突然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
“卿卿，你别……”他吓坏了，伸手要去抓她，凤逍遥突然转身，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满目疮痍的青山。
龙君天忙追了上去。
龙玄天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君天峰。
凤逍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飞得这么快，不过一个小时，就从金乌城飞到了银月城。
君天峰，一座山包含四季之景，此时峰顶正是冬季，白雪皑皑。
在白得刺目的雪地上，一只金红色的凤凰自然是分外耀眼。
“卿卿。”一只银色细麟的龙在山顶落下，化为银发水眸、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
“你别过来，”凤逍遥终于开了口，嗓音却是喑哑地让人不忍再听。
“好，我不过去。”龙君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卿卿，你过来，过来好不好。”
凤逍遥的背后是万丈九龙渊，九龙渊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一次，君天峰发生了山崩，有九条龙落入深渊，竟是魂魄无存，于是被称为九龙渊。
凤逍遥看着龙君天，突然祭出诛仙剑，让它悬空而立。
龙君天心中一痛，卸下了所以的防御法器和护甲，又挥手散去了护体龙罡，静静地闭上眼睛等着她。
“嗤……”龙君天几乎已经感觉到温热的血从体内喷溅而出，他睁开眼，看见的却是面前的凤凰，左翼软软地垂了下来。
“卿卿，不要……”龙君天飞身扑了上去，却被凤逍遥一掌打开，诛仙剑再落，指向右翼。
鲜红的血液留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迤逦的花来。
自断双翼。
九龙渊的狂风呼啸，风卷残云过，芳草萋萋。
长唳一声血满山，诛仙剑突然落地，埋如厚厚的积雪中，凤逍遥的眼角，缓缓划过了一滴血泪。
传说凤凰，一生只落一次泪，凤凰落泪，天地无光。
凤逍遥向后一仰，跌入了九龙渊。
“卿卿！”
龙行水，许是被龙君天的心情感染，君天峰罕见的开始下起大雨。
雨水化开了常年不变的累累白雪，也化开了那浓猩的暗红色。
黑红的血水和黄色的土地溶在一起，四处横流。
也许，这就是长安圣女凤逍遥，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东西了。
这一生，她凤逍遥想要的不多，族人安康，与君白首，仅此而已。
只是，她这辈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
余生厄运缠身，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把她交给你，她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你把他丢了！”苍寒猩红着眼，瞪着跪在地上的如玉。
如玉木然地凝视着深渊，双膝着地，一尘不染的白衣被泥水打湿，暗红的血水和黑黄的泥浆沾了他满身满面。
听到苍寒的质问，他罕见地没有反驳。
“对不起。”
苍寒一愣，停止了他的怒吼。
“对不起，对不起……”如玉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不停地喃喃着，一双沾满血水的手掩面，也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突然，一点血色从指缝中漏出，不过瞬间，便化成了一片樱花。
苍寒是看不起如玉的，也不喜欢樱花，樱花又轻又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没有力量，偏偏如玉这家伙，像一只花孔雀似的，一出场就是樱花飞舞，真是浮夸。
可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樱花，薄如蝉翼的白色花瓣载着那一丝殷红，如泣如诉。
他这才知道，原来如玉也是会哭的。
他这才知道，原来樱花，红的是血，白的是泪。
他的这个主人 又傻逼，又取名无能，还总是喜欢欺负他奴役他，管他叫小白这么个小土狗的名字，可她凤逍遥，是苍寒这亿万年的漫长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人。
他看着凤逍遥从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一点点成长为一只叱咤风云的凤凰，嫌弃地看着她在凤帝凤后面前撒娇卖痴，鄙夷地看着她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看着她笑，陪着她闹。
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别再这么傻逼了。
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别这么弱了。
这个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做作。
他苍寒，在这亿万年的漫长人生中，只有这么一个主人，还是个低俗无能的蠢女人，偏偏还不得善终了，简直是对他苍寒万兽之祖实力的侮辱，以后在兽界还怎么见人啊，真是悲惨。
斑驳的血迹凝固在九龙渊的狂风中，苍寒迟疑地伸出手，握住风中虚无的血腥气，那是她的气息。
“你可不可以，再喊我一声小白。”
“你可知，若不是凤逍遥她临终还不忘传音叮嘱如玉苍寒二人，让他们莫要生事，你早就被他们大卸八块了。”灰布衣衫的女子给面前脸色惨白的少年倒了一杯热茶，“你这几天先在我这里静一静吧，龙族的事你也不用管，我看你们那个大长老龙莫风料理得挺好的，”说着，她冷哼一声：“只是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龙君天只是呆呆地坐着，也不喝茶，也不答话，女子有些不耐烦地道：“别想了，想也没用，要不是我和凤天吟有点交情，才懒得管你们这破事。”
灰布衣衫的女子正是须弥，她还是那副模样，不惊不惧，不悲不喜。
“卿卿……她真的不在了吗？”龙君天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微微一碰就会破碎。
“九龙之渊，渊者，吸收万物，九条龙的魂魄都被吞了个一干二净，何况是她。”
“不会，”龙君天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会她是长安圣女凤逍遥啊，她那么骄傲的姑娘怎么会死……她不会死对不对，我知道的，凤族有涅槃之力，凤逍遥她那么优秀的女子，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她会涅槃的，她一定会的，卿卿她……她一定是恨我的，恨意是执念，它可以让一个人涅槃的。”
他宁愿承认凤逍遥是恨他的，也不愿承认，这个姑娘，已经永远永远地消失了。
“凤族的涅槃之力靠的是与生俱来的不死火，她凤逍遥拥有凤灵眸，天生带着凤灵火，怎么涅槃？”须弥也是无奈了，这位龙皇陛下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清楚。
凤族的涅槃之力，本就是因为他们对凤灵眸，对凤族的信仰，可她凤逍遥是凤族的神，她本就是凤族的信仰，如何用得了涅槃之力？
“我知道凤族有涅槃之法，别想了，没用的，魂魄还在灵虚界时尚可复活，现在她的魂魄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怎么还能用涅槃大法招得回来？”
龙君天颓然瘫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垂垂老矣。
良久，他忽道：“难道九龙渊，就没有出口吗？”
须弥一愣，龙君天已经起身道谢：“多谢须弥姑娘收留，君天要走了。”
“你去哪儿？”
“寻她。”
“寻不到呢？”
“等她？”
“等不到呢？”
“倾尽一生，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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