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压低声音问:“他还说什么了？”
纪梵轻咳了声,继续往下读:“我整理了江玉衡说的,大概意思是这样:有个小警察一直调查江玉衡,那个警察似乎人品不错他懒得杀所以只好躲一躲你。这几天江玉衡听说南一方回中国了,就马上通过我来告诉你。据说现在南一方在楚京,他说如果你想过去,他派人去接应你。就这么多,其他都是些污言秽语,我私自决定不讲给你听。”
子桑抓了抓头发,听到南一方的名字让她有些无法冷静。但就是因为上一次她没有冷静,才轻易地接下人物导致被人偷袭,如果这次,是他们故技重施呢？
但南一方对于子桑太过重要,就算是陷阱她也要探一探。这样想着,子桑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出发,不过别让他的人过来了,过来也是累赘。”
纪梵乖乖地嗯了一声,然后拿出笔将子桑说的都记了下来:“对了,你如果要去楚京帮我带京燕乐器厂的瑶琴吧。”
子桑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普通地祝我一路平安或小心好运什么的吗！”
纪梵眨了下眼睛,在纸上随便画着:“我说那些对你的安全没有任何用处,只要你把瑶琴完完整整地送到我面前就好了。”
子桑叹了叹气:“好吧好吧,我会给你带的。”
纪梵只会用这些独特的说法来表达心意,就是不会说人话,有时候子桑都觉得他会和自己的画和乐谱过一辈子。但如果真的了解他,就能知道纪梵还是个蛮好的男人。
“哦,对了。”子桑突然眉梢上扬,勾起唇角,“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挂断电话,子桑端着点心盘从厨房里冒出个头,瞧瞧祁修人在客厅,将豆饼推到他面前。
“不用讨好,有事直说。”祁修人放下书,指了指身边示意子桑坐下来。
子桑迈上沙发,抱着抱枕往男人旁边一窝:“纪梵先生拜托我去楚京买乐器,我也顺便去那里看看朋友,所以从明天开始要离开一段时间。”
“想去就去吧,不用找我商量的。”祁修人轻笑,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我碰巧对瑶琴有些了解,我也陪你去吧。”
“不用了。”子桑立刻就回绝了,说完才发现自己语气太生硬,挠挠下巴又解释,“我自己就好了,况且那朋友,有点危险。”
祁修人微微低头,抿了下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止住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在家等你好了。”
子桑蹲身与祁修人直视,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背:“你别多想啊,我可不会因为不想让朋友看到你这种事就不要你陪我的。”
祁修人苦笑着摇头,眸子稍稍抬起来望着子桑:“我知道,只是觉得,没办法保护你真是件丢脸的事。”
子桑突然失了神,她想起南一方曾对她说过的话:如果连喜欢的女孩都保护不了,那真是丢脸。
啊,这个表情,也像得要命。
伸手拍了下祁修人的脸,子桑插着腰站起来:“出不了事的,你等我带特产回来就行啦。”
祁修人在子桑转身的时候,指尖捻唇眼珠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京可不是子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三面临海又是贸易集中地带,人脉鱼龙混杂就连子桑以前都会收敛一些。据说掌管这片地盘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子桑以前和那位打过交道,双拳难敌四手,吃亏在了人数上,虽然丢了许多趁手的武器,不过她没割让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已经算不错了。
江玉衡为子桑查到,南一方安身在禾光会所,因为现在那周围的混混佣兵们已经连夜撤到了三公里之外的地盘,没人敢接近,这就是“第一”的分量,就连楚京大佬都默许了这种招摇。
尽管子桑被人们排到第二,但她清楚,自己在南一方手里连三十招都过不了。
贸然去找是很危险的,就算不是陷阱,凭子桑如今这个样子估计连南一方的面都见不到就要被弄死。
所以她先放出了青刃在楚京的消息,只可惜那假定的敌人还蛮聪明,并没上钩。当然,也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然后子桑去禾光会所打听了一下,她倒没指望得到什么消息,只是为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但似乎还是无用。
不过既然告诉祁修人是去见朋友,去见见某个家伙也算她没撒谎。于是,子桑来到了楚京市第一精神疗养院。
“请问您要探访哪位病人？”一个高个子的女护士站在前台,礼貌地询问四下张望的子桑。
子桑对这家疗养院已经有些陌生了,来到接待台,轻咳两声:“那个……我找18号病人。”
然后,果然又看到了护士小姐惊讶的表情。
18号病人是东十八的代称,子桑为了保护他才交代一定不能让他的姓名泄露。而东十八在看守最严密的病房,且严禁他人探望,不过只有子桑和子桑指定的人被允许探望东十八,因为当初送东十八进来的,就是子桑。
东十八与她一样,都是集中营里的孩子。他们被卖到这个地方被人培养,按照实力高低排名。当时的子桑是除死亡的二十号之外最弱的一个,东十八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子桑逐渐超越那些自大的家伙,便在南一方和东十八的帮助下逃出了集中营。
但那之后,南一方再没出现在子桑面前,东十八在子桑用青刃的名号闻名的时候才在一家条件非常简陋的安定医院发现,子桑没法照看他,只好带他到了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休养生息。
尽管东十八的病症不是很暴力的那种,但他却自己要求被安排在防护最强的地方。
加厚的透明玻璃后,一个约莫三十的清秀男人坐在床上冥想。
“爱丽丝告诉我,来了个小姑娘。”东十八睁开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子桑没解释自己,反倒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东十八突然睁大了眼睛,将食指放在唇边,下床走近子桑:“嘘……这话别让爱丽丝听到。我在回想自己的初夜。”
子桑翻了个白眼,顺势坐到他对面:“你可真是无聊。”
东十八患有罕见的超忆症,可以记住自己一生中的所有事情,且同时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爱丽丝就是他幻想中真实存在的人物,据说是个抱着兔子布偶的十岁小姑娘。而他之所以没在集中营被抹杀的原因,是他有媲美爱因斯坦的超高智商。
“那么,你是谁？”东十八席地而坐,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子桑,问完却又自言自语起来,“五年前的报纸上我见过你的脸,肇事逃逸的子桑小姐。只有十九才能让别人见我,而她让你来见我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如果有事,十九会让纪梵先生来,因为他很听话,会百分百将她的意思传达给我,且不会多问。那么,你到底是谁？”
东十八似乎陷入了什么苦恼中,他用自己的手指捻开皱起的眉心:“爱丽丝说,你就是十九。”
和东十八解释状况会很困难,子桑索性也就不解释了,直接进入主题:“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一方的事情。”
东十八虽然无法出去,但子桑拜托医院给了他电脑。东十八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对于这方面非常擅长,倒是帮了子桑不少忙。在网络上得到这些琐碎庞大复杂的信息在他的脑内经过整理和推理,总会意外地得出有用信息。
“你的问题,换我的问题；你的答案,换我的答案。”东十八拧着自己的耳朵,这是他在思考的标志。
子桑也只好点头,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东十八突然非常开心地笑起来:“我注意到,刚刚在我讲自己在回想初夜的时候,你短暂的害羞了一下。那就告诉我,最近一次和异性亲热是什么感觉吧？”
子桑恨得牙痒痒,东十八这家伙真是让热火大,瞥了下嘴。
东十八将手放到半空中,呈微微的弧度,仿佛在捂着爱丽丝的耳朵,低声说道:“别撒谎,我会看出来的。请回答到我满意为止。”
最近一次亲热？真亏这寂寞混蛋想得出来。不过,果然是在船上的时候……不,不对,是祁修人在她鼻子受伤的时候舔了一下的那次？那不算吧！
“就是你现在想得情景。”东十八见子桑犹豫不定,突然提醒道。
子桑呼了长长一口气,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东十八,咬着牙回答:“被吓了一跳,满意了吧！”
东十八摸着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转:“我在你脸上读到了羞恼、窃喜、委屈、感动等多重感受,惊讶只是其中一种。看样子你很喜欢那男人,就不要惦念一了。”
子桑阴沉着脸,用脚踢了下玻璃:“该你回答问题了。”
知道子桑生气了,东十八赶紧低下头回答:“一并没来楚京,如果他来了,这边的大佬会采取措施。码头的新闻比例没有减少,犯罪率持平,所有迹象都表明,这只是有人为了引你出现的一个圈套。就算他在,他也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果然吗……”子桑喃喃自语着,起身就要离开。
东十八却又一次叫住了她,还学着很怪异的声音:“嘶嘶——子桑小姐,何不和那男人一起吃苹果呢？还要记住你心中所想就是你心中所愿。”
子桑奇怪地回头,东十八已经合上眼睛,再次陷入了回忆状态。
这疯子,几年过去完全没有好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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