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五个冰窟窿轮换着,除了偶尔钓上一条一斤以下的小鱼来,岳文轩多数时候钓上来的都是三斤以上的大鱼。
钓上来的大鱼多,小鱼少,穿插着进行,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装满了三个麻袋。
侯成文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中午。
在冰上冻了半天,像他这样一直走来走去都感到很冷了,四叔一直在凳子上坐着,没什么活动量,相比会更冷。
他便劝说道:“四叔,要不咱们先去吃午饭,吃点热乎的,暖和暖和身子,下午再来钓怎么样?”
“再钓上一个小时,咱们直接回家吃饭,下午就不来了。”
接下来,岳文轩刻意加大了钓上大鱼的几率,又坚持了一个小时,最后一个麻袋也装满了大半。
连着钓上来的两条鱼都不足一斤,岳文轩说道:“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鱼差不多都被我钓上来了,再坚持下去,也不一定有多少收获。”
“已经很厉害了!一上午钓上来的这些鱼,我估摸着就算没有两百五十斤,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么大的收获,我要是讲给别人听,别人肯定认为我吹牛,不是亲眼见到,没有人会相信。”
受四叔的影响,岳家石也特别喜欢钓鱼,但他钓鱼的技术没有这么高,今天亲眼看着四叔钓鱼,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断的有收获,简直就是最高享受。
岳家英麻利的把几个麻袋系好口,兴奋的说道:
“有这几麻袋大鱼,今年肯定能过个肥年。
三斤以上的大鱼炖起来就已经很香了,还有这么多六七斤以上的大鱼,炖出来肯定不比猪肉差。
尤其是大娘炖出来的鱼,那才真的香,今天有这么多的收获,我肯定要吃到饱!”
这会儿已经到了中午一点,几个人又冻了一上午,听岳家英念叨吃的,每个人的肚子都不受控制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么多鱼都带回家,肯定不行,岳文轩吩咐道:
“周围的邻居,眼睛都尖着呢,这么多鱼都带回家太惹眼了。
正好咱们每人一麻袋,先各自驮回家。
回家之后,我就让你们大娘把鱼给炖上,你们收拾收拾,再过去也不晚。”
“四叔,这么多鱼该怎么分啊?家民、芳香、芳馨,肯定都得给,旭川叔和立岩叔那,自然也不能落下,您看该给他们多少合适?”岳家石征求岳文轩的意见。
“他们几家也没来人,一人给两条意思意思就行了,这次主要是分给你们三家。
他们几家的日子都还行,也没个拖累,稍微补贴一点就行了。”
这次行动,岳云轩主要是为了补贴岳家英和侯成文,没考虑其他几个人,一家给两条鱼,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进了城之后,几人陆续分开,岳文轩驮着大半袋子鱼进了院子。
现在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冻了这大半天,袋子里的鱼早就已经冻得邦邦硬。
墙根底下有两口大缸,专门用来放冬天的冻鱼冻肉。
岳文轩先是把麻袋从车上放了下来,还没等他把袋子解开,屋里的人就已经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呀!这回钓上来的鱼也太大了吧?”
“太好了,又有鱼吃了!”
“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能吃炖鱼?”
几个孩子围在岳文轩的旁边,看到这么多鱼都很兴奋,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半麻袋大鱼都被岳文轩放进了缸里,只留了三条在外面。
这个时候,孟伊宁和大嫂也走了出来。
孟伊宁说道:“都放进去吧,不用留在外面,大嫂早就已经做好了饭,就等你们几个回家吃呢。”
大嫂也说道:“知道你们今天出去钓鱼肯定有收获,以前的那些冻鱼也就没必要留了。
上次剩的那三条冻鱼,今天上午,我一口气儿都给炖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他们几个呢?
我炖了一大锅鱼,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可吃不完。”
“今天上午的运气好,位置选的对,冰窟窿都开在了鱼窝子上,收获很大。
他们三个一人驮了一麻袋鱼,东西太多,我就让他们先放回家了。
等会儿他们就都过来了,你们吃饭了吗?”
大儿子岳家康说道:“都还没吃呢,太太说了,等你们回来一块儿吃。
大娘炖的鱼太香了,我们早就都馋的受不了了,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那就开始准备吧,他们几个住的都不远,一会儿就都来了。”
在这个饥荒年月,对于那些能下肚的吃食,每个人都很在意,看到岳文轩带回家这么多冻鱼,一家人都围着看稀奇。
岳文轩离开之后,大人孩子仍然都围在这口大缸旁边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有这么多冻鱼放在缸里边儿,就算不能天天吃,看着心里就踏实。
时间不长,岳家英等人陆续到来。
家里的几个成年男人围着桌子坐下,岳文轩吩咐岳家英:
“你去酒柜里搬一坛酒,就搬三斤的那一坛,那是我珍藏的一坛太白陈酿。
这坛酒还是朋友送的,存放时间没有二十年也差不多了。
以前有五坛,现在就剩这一坛了,今天高兴,干脆开一坛好酒,让你们也跟着沾沾光。”
一听这话,岳家英忙不迭的小跑着把这坛酒搬了过来。
一边开封,一边兴奋的说道:“以前总听四叔说太白陈酿有多好喝、多醇厚,我早就馋了。
家石哥比我还嘴馋,我结婚之前一直鼓动我把这坛酒偷出来,要不是我胆子小,这坛酒早就没了。”
岳家石顿时不乐意了,“你自己嘴馋就说你自己,把我给拐带上干嘛?
你结婚都几年了,怎么几年前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
“家石哥,这就没意思了,我又没说谎话,既然敢做,就得敢当。
四叔经常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担当,你可不能把这句话给忘了。
你这人看着憨憨厚厚的,只有我们几个做兄弟的才知道你心眼子最多了。
小时候,我们哪一个没有被你骗过几回?
尤其是我,心眼儿最实,心里最敬佩你这个大哥,从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你想一想,我小时候被你骗过多少回,今天当着四叔的面,等会儿咱们必须得掰扯掰扯,我必须得好好敬你几杯酒才行。”
说着话,岳家英已经把酒给大家倒上。
岳家石撇撇嘴说道:“你这都是当领导的人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不能长点心眼?
我是你哥,咱俩才是一家人,想喝酒,你就找你姐夫,冲我来干嘛?”
“家石哥,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不是一家人了?
我看家英说的没错,你就是心眼太多,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你也动心眼。
你不拿我当一家人,我却把你当大哥,我这个做兄弟的必须得陪大哥好好喝几杯。”
这一家子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岳文轩又难得的开了一坛好酒,几个人都很有兴致,不用岳文轩调动,就已经有了气氛。
几个大人边喝边吃,三个孩子早就已经饿了,已经顾不上说话,都坐在一旁猛吃。
吃了几块鱼肉,岳家石赞叹道:“我都多长时间没尝过大娘做得豆腐炖鱼了,半年时间总有了。
真是太好吃了!
我也算是得过大娘的真传,可就是做不出这个味儿来,明明做法一样,可做出来味道总是差很多。”
“你还是做的少,多做几回,经验丰富了,味道自然会越来越好。
等吃完饭,你们回去的时候,一人都带上两块豆腐。
不是爱吃豆腐炖鱼嘛,现在鱼有了,豆腐也有了,回去自己做。”
冬天里,豆腐不怕放,岳文轩前段时间拿出十几斤豆腐来冻在了大缸里,就是为了方便送人。
现在各家都吃不饱,他多准备一些豆腐,也好给自己的亲人们补充一下蛋白质。
“豆腐可是个稀罕东西,现在轻易见不到,我这人一向听话,既然四叔让我拿,那我走的时候就拿两块大的。”
这当然是岳家石开玩笑的话,别让他嘴上说的热闹,但他并没打算要。
就像他自己说的,现在豆腐非常稀缺,轻易在市场上看不到。这么稀罕的东西,他不拿来孝敬四叔,哪能在四叔这里打秋风、占便宜。
岳文轩这一桌还要喝酒,下午没什么事,边喝边吃也不着急。
老太太嫌他们几个喝酒麻烦,跟孩子们另起了一桌,很快就吃饱喝足了。
看到大锅里的炖鱼还有不少,老太太安排孟伊宁:“中午大强的两个孩子在这玩儿,知道家里炖了鱼,你还是打发家康给送上一碗吧。
别看龚大强两口子不识字,几个孩子都教育的挺好,看着就让人喜欢,比马财主家的几个孩子可强多了。”
孟伊宁也很喜欢龚大强的几个孩子,“大强的几个孩子就是可人疼,一个比一个懂事,就是太懂事了,让人心疼。
几个孩子经常过来玩儿,每回吃饭的时候,还不等我出言挽留,孩子们就跑的没影了。
每回我想拿点零食给他们吃,三催四请的也没用,孩子们就是不吃。”
岳文轩的三个孩子性格都挺好,朋友也多,同龄人经常跑过来玩儿。
龚家和马家的孩子,既是同龄人,又是亲戚,跑过来玩儿的次数最多。
孟伊宁盛了满满一碗鱼肉,把海碗放进篮子里,又特意盖上盖子,这才让大儿子给送过去。
时间不长,岳家康就提着篮子回来了,但身后跟了两个尾巴。
看到这两个孩子跟了过来,几个大人都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俩孩子不是龚大强家的小子,而是马家的两个孙子。
这俩孩子和岳家康的年龄差不多,一个比他大一岁,一个比他小两岁。
以前风调雨顺的时候,马家的这俩孩子也经常来岳家这边,但来的没有这么勤。
那个时候还算懂礼貌,虽然给的零食不会拒绝,但每到吃饭的时候就会主动离开,不会给人添麻烦。
现在却不一样了,不但跑得比以前更勤了,而且还经常在饭点的时候过来。
也不知道是这两个孩子的想法,还是家里的大人故意这么教的。
今天中午岳家这边炖鱼,香味浓郁,马家的这俩孩子不知跑了多少趟,但因为岳文轩等人回来的晚,也就没等上。
龚家和马家都在隔壁院里住着,岳家康去给龚家送东西,很难躲过马家人的眼睛。
按理来说都是关系差不多的亲家,应该一样对待。
但岳家对马家的观感不好,哪怕结亲之后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疏远,几乎不来往。
孟旭川那边怎么处关系,岳文轩管不着,但他肯定不会和马家有什么来往。
就算马财主一家有想意见,岳文轩也不会在意。
虽然岳家和马家没什么来往,但岳文轩并没有阻止孩子们在一起玩儿。
马家的孩子进门之后打了个招呼,就站在鱼锅旁边,直勾勾的盯着锅里流口水。
岳家康来到老妈的旁边,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妈,今天中午马爷爷家没开火,他们两个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这是龚大嫂告诉我的,她说马家闻到咱家炖鱼的味儿了,故意不给两个孩子做饭,就等着你发善心呢,让你别上当。”
孟伊宁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都是你的朋友,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岳家康有点纠结,想了想说道:“还是给点吃的吧,毕竟是我的朋友,管不了饱,多少给吃一点,看他们的样子,肯定饿坏了。
今天晚上,我就不吃饭了,算是我省给他们的。”
“行,那晚上你就别吃了,省出来的这些,就算是你对他俩的帮助了。”
孟伊宁盛了满满两碗鱼汤,碗里面各自放了两块鱼肉和两块豆腐。
他没拿中午新蒸的纯玉米面的窝窝头,而是拿了前天做得苦红薯面的黑饼子,每个孩子给了一个。
孟伊宁把一碗汤和一个饼子都放在了桌面儿上,对两个孩子说道:
“刚才家康说了,他晚上就不吃饭了,省给你们两个吃。
你们两个把饼子泡在鱼汤里吃,鱼汤太热,小心点,别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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