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斗,并非是宁静的夜色。
篝火延绵的军寨,有着女子凄惨的叫声响彻,白花花的身子惊恐的冲出帐篷,引得周围烤火的沮乞人哄笑,有人直接地上起来,一边追去汉人女子,一边脱下衣甲,众目睽睽之下,做起糟蹋人的事来。
凄厉的叫声里,军营中央最大的圆顶帐篷内,是压抑的气氛,统领萨图克站在燃火的火苗前,捂着左胸,半跪地上半声也不敢吭。
“是我的妻子古兰朵让你们撤退的?”
做为这支婆刹那军队的统帅,也是大祭师的弟子,赛特是典型的西域人,有着对于家庭的骄傲,妻子负伤回来,他就已第一时间知晓了始末。
但古兰朵不能给他和大祭师沾上污点。
大帐安静了些许,塞特切着掠来的羊羔肉,慢条斯理的咀嚼,犹如翡翠的双目看着面前跪下的将军,用着沮乞话语重复了一遍:“是我的妻子古兰朵让你们撤退的?”
萨图克愣了一下,头埋的更低了。
“不……不是,是我让军队撤走,失去攻城的机会。”
“我希望你的回答,能一直保持下去。”赛特放下银质的小刀,捻了一个葡萄放进嘴里,坐在桌布擦了擦手上羊油,起身走到这位将军面前,将他搀扶起来,拍去肩头灰尘:“古兰朵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轻信了汉人的叛徒,让这次进攻蒙受了损失,不过,汉人突然有了援兵,会驾驭黑云的法师,才让战事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只能下令撤退,明白了吗?”
“是!”
看到萨图克如此听话,赛特满意的点点头,披着开敞的短袖皮袄负手走到帐口:“樾劼人此刻应该还在南下,进攻汉人的京师,没有太多的援兵会支援他们。而我们只要攻下这座广威城,就可以长驱直入杀入汉人西京,到达名叫长镐的地方。”
“赛特,我们有机会攻下长镐那样的巨城,曾经我跟随西域商队去过那里!如果十万,我们可以试一试,但现在我们完全不能做到。”
“谁说一定要汉人的西京,这次远征,我们跟樾劼一样,只有一个目的,大祭师告诉我,在那里会有一个神奇的地方,能让我们变得强大!”
赛特看着外面被士兵侵犯的汉人女子,就像如今的婆刹那长驱直入杀入汉人的土地一样。
“现在汉人西北正是空虚的时候,樾劼人替我们吸引许多的注意力……只要杀入他们的西京,就不会激起太多反抗,而我们只需要拿走,该得到的东西!”
他轻声的说完,陡然有些心悸的感觉油然而生,隐约听到一声佛号喧来,还没来得及去探寻这种感觉的源头,帐外的夜空陡然有苍老的汉话响彻。
“孽畜!”
帐中的这位婆刹那统帅急忙掀帘走出的瞬间,火堆旁侵犯汉人女子的士卒忽然被一道黑影穿胸而过,一柄挂着红缨的木剑带着黏稠的鲜血,正斜斜插在泥沙里。
半空之上,一道身影划过辕门上方,箭楼弓手探出身来,直接被一掌打在面门,身形落下探手一抓,插在地上的木剑唰的飞回手里,指尖抹去剑身,顿时一道法光闪过,化作一柄青铜古剑‘嗡’的作响,垂在老人身侧。
“汉人?!”赛特偏了偏头,用着并不流利的汉话说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老道一声:“畜生?”
显然这句赛特是能听懂的,脸上顿时泛起怒意,不等他做法,视野那头的汉人道士并未理会他,云龙道士唰的冲去了前方聚集而来沮乞士兵当中,古剑飞舞,道袍飞舞,古剑带着残影切出一道道寒芒,刺来的长矛断裂、人的头颅、残肢在一声声惨叫里拖着血线漫天飞洒开去。
定身术如臂挥使,靠近过来的兵卒,悉数被老道定住身形,然后斩杀在地。
萨图克看得有些呆滞,被一旁的赛特打来一巴掌这才反应过来,用着沮乞语呼喊,让更多的士兵杀过去。
而赛特也脱下了身上皮袄,虬结的肌肉在一刻舒展开来,大步走向人群乱杀之气的汉人道士。
嘭!
走出的几步,有轰然碎裂响起,赛特回头,就见辕门另一边的哨楼爆出无数残骸、木屑,上面的弓手惨叫着重重坠下,弥漫的烟尘里,一道人影轰的砸下来,踩着坑陷合印直起身来。
‘我佛慈悲!’
烟尘自脚边散去,落在众人眼中的,身姿挺拔,合印闭目的僧人,只是微微睁开双眼,那眸子威凛的有些冷意。
镇海看了一眼地上被糟蹋而死的女子,还有舞剑杀戮的老道,也不再犹豫,迈开了脚步,直直走向那身材魁梧的赛特。
每一步都在加快,也在伸手揭开僧袍,露出精壮的上身,常人无法看见的淡淡金黄佛气自他身上升腾起来。
脚下走过的泥沙寸寸裂开,然后……轰的一下化作残影撞在赛特身上,撞击的气浪将旁边的萨图克冲击出去。
那边,圆顶的帅帐轰然压倒,噼啪几声皮肉撞击的脆响,布帛撕裂,两道身影一黑一金唰的冲上天空。
“十方诸佛,大轮净土,般若波罗密!”
九品印至无畏印而结,夹杂佛气的掌力打出,赛特双手一架,身上密密麻麻的咒文闪出法光,用力一推,将这和尚推开,镇海一脚勾住对方膝盖,又拉近回来,降魔印瞬间盖在对方胸口,同时也被对方双目射出两道黑光打在脸颊,两人几乎疯狂的倾泻佛力、婆刹那神力,金黄、黑色的光芒不停在两人中间闪烁,打的天旋地转,缓缓降下。
“出去!”
一声暴喝,镇海一脚将赛特蹬飞,自己也被反推,双脚飞快踩踏,稳下身形时已在沮乞兵群里。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佛珠!”
双掌缠裹佛珠,猛地向外一崩,一百零八颗佛珠绽着佛气朝四面八方飞射出去,打在人身上直接穿透,溅起一片片血花来。
“收!”
镇海轻喝一声,侧身单手半空一接,散射而出的佛珠悉数倒飞回来,凝聚掌心的刹那,重新化作一串佛珠挂在降魔印上。
附近冲来的士卒,一一停下脚步,看着僧人侧背上,一条蜿蜒龙形时隐时现,令他们生出心惧来。
然而下一刻,停顿的沮乞士兵身后的地上,一道黑影游移而来,伸出手抓去那士兵的影子一扯。
噗!
血光伴随一条残臂掀去夜空,那沮乞士卒捂着喷血的右肩撕心裂肺的惨叫,更多的惨叫接踵而至,一道道黑影散落去营中,奔跑中的士兵跑着跑着就在同伴视线里,脑袋掉了下来,或在偷袭老道时,脚、腿忽然折断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这些都是赛特从未见过的法术,而杀来的晋国修道中人根本不与他死斗,一有机会就杀入士兵当中。
他正要冲去人群,迎上那一掌一脚打飞士兵的和尚,迈开的脚忽然一痛,回头就见地上多了一个人的影子,正撕扯他左腿。
“死!”
聚集法力的拳头,轰然砸去地上,那黑影顿时散开,飞快向其他方向逃离,却根本打不死。
……
主营混乱,号角声吹响。
整个沮乞军营乱了起来,左右两翼的营地,大量的士兵开始朝中军赶去,此时黑夜之中,一匹匹战马踏着铁蹄已经迂回了延绵的军营,朝着沮乞后方的各个哨营、关卡发起突袭。
坐拥后营、哨卡的兵卒,大多没有前线那般警惕,加上汉人节节败退,多是放松了戒心,听到动静掀开帐帘出去的一瞬,就被一刀抹过了颈脖。
战马风驰电掣般越过倒地的尸体,接着朝第二个冲出帐篷的士兵劈下一刀,更多的骑兵潮水般涌了进来,并不大的小营地瞬间惨叫四起。
不久,有骑兵丢下火把,点燃了整个哨营。
燃起火光顿时吸引了附近驻防的沮乞人,以小队的方式迅速赶来,随后被半路伏击,与骑兵展开野战,留下一地尸体。
不远的山岗上,举着的火把光芒里,一个校尉坐在马背上,倾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有着不似他这个年龄的老练,轻描淡写的发出一个个命令,做出各种调整部署。
命令以不同的速度、方式传达出去。
整个夜色里,燃烧的火光、嘶喊的惨叫,引来一拨拨外围驻防的沮乞人,增援、伏击、屠杀、溃败……不停的收缩防线。
而仅有两千骑的军队,却一刻不停的变化队伍数量,预定伏击地点,清剿着外围的沮乞人,疯狂的蚕食。
山风呼啸,扑在校尉身后的虚影上,有着怀念的感叹,他闭了闭眼睛,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金戈铁马的战场。
可惜,就是敌人太少了。
……
心有灵犀。
陈鸢望着白起存在的方向,拿出四道敕符洒去半空,升起的青烟里,高亢的马鸣里,四将跃马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去往白起那边,接受调遣。
‘这场战事,看来持续不到天亮了。’
袍袂、发丝在风里飞舞,陈鸢站在山岗静静的想着。
哈欠!师父坐在后面的石头上,无聊的跟老牛抛着石头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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