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没再将目光继续在他的身上停留。
他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眉眼分明的轮廓,深邃的一望无际,望着她的目光,淡漠的惊人,说话时的语气却是温和的让人感到惶恐。
他猝不及防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原来,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自己在那里,不管自己有没有想起过他,他永远都会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见如故,再见,却是陌路。
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没有人不会相信,有一种人可以百看不厌,有一种人一认识就觉得温馨。
她回想着他那张深邃的容颜,灼痛了心扉。
那张面孔,曾经与她的生命融为一体,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她就选择逃避现实,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并没有离开,还在自己的身边。
终于,人走茶凉,尘埃落定,物是人非,她接受了一切所不能接受的,遗忘了一切所不能遗忘的,他却再次这么强势的回到了她面前。
池琛,你一再的玩弄我,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很有意思么?
时间是一个大大的操控者,时间流逝,你淡忘了一切,可是在某事某地某人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稳准狠的撕开你心口的结痄,让你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却始终不能摆脱这份纠缠的痛苦。
她已经习惯了那段疼痛,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再见,没有苦涩的泪水,也没有遗憾,离去的人根本不知道那即将是一场告别,带着微笑远离,是最幸福的一场离别,所有的不舍,留给等待的那个人,一天降尽,离别之后,明日也许谁都不会再相见,明日,也许是天涯之遥。
……
翌日,中午十二点。
蔚蓝掐准了点,到达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正好十二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只是,民政局的门口,却并没有郑亦寒的身影,她特意四处张望了一下,别说是他的身影,就连他的车子,她都没有看到。
蔚蓝拿过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的时间,继续耐心的等。
没几分钟之后,那辆她再熟悉不过的兰博基尼,才缓缓映入自己的视线。
蔚蓝跟郑亦寒同时下车,她率先朝着他那边走过去,走到离他稍微近点的地方,漠漠的说,语气是超乎常人的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走吧,早点办完早解脱。”
解脱。
他一直想要的解脱。
他想要了整整三年的解脱。
她的态度之冷漠,是他从未见识到的。
在他的记忆中,她在自己面前一般都是卑微的姿态,除了近几日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基本上都是那种任人欺负的。
而现在,她却很冷漠,冷漠到,像是对这段婚姻,这段感情,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也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那三年小心翼翼的维系,在这一刻,竟然全部成了反衬的讽刺。
郑亦寒看到她露出这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来,瞬间怒火中烧,将车门猛地摔过去,声音震耳欲聋,猛的迈步走到她身边,死死的攥紧了她的肩膀。
“蔚蓝,你就这么着急要跟我离婚?”他忍不住将手下的力度一再的加大,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却没有人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极其细微的颤抖之意。
心绪乱的可以,像是一张凌乱的大网,将他整个人都给围困了起来。
没几天前,他还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离婚,对她越看越烦,恨不得早点解脱。
但是现在,看到她竟然摆出这么一副冷漠的态度来,他当真觉得心中某个地方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凭什么在他想离婚的时候,她死抓着不放手,而在他不想放手的时候,她却这么突兀的提出要离婚?
凭什么这段婚姻她不想离就不离,想离就离?
就好像,她一直是那个幕后操控者一样,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就将他给死死的拿捏在了手心里,让他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这种被人操控着的感觉,让郑亦寒心里极不舒服,眸底深处略过一抹狠戾的光芒,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力度渐渐的加大,足以让她感到疼痛。
他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给扯到自己面前来,蔚蓝力不敌他,被迫跌到他怀里,下意识的抬眸,却不小心看到了他脖颈间的一个齿痕,被阳光照射着,泛出粉色的光泽。
那个齿痕,刺痛了她的眼眸,也灼痛了她的心扉。
涔薄的唇瓣似笑非笑的上扬着,那抹弧度带着冰凉的讽刺,让他心寒。
“郑亦寒,你说话之前,到底先想清楚,这三年来,到底是谁一直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婚,当初我不同意,是我傻,宁愿作茧自缚,也不想放开你,我现在好不容易明白了,决定放过你成全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我?”蔚蓝抬眸,定定的凝视着他,心,凉了个通透。
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凉了个通透。
她和郑亦寒,曾经被她视为爱情的这段路,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爱一个人,便会忘记路之远近,甚至希望那条路永远不会走完,永远不用说再见,公路如此,情路如此,即使到了门口,也想继续,徘徊,不舍得说别离。
有人认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有时它却毫无力量,他们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是爱情。
阴晴圆缺,在一段爱情里不断的重演。
“蔚蓝!”郑亦寒面色被一层层的寒霜给笼罩,他目光阴鸷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叫出她的名字。凶狠的警告,“你急着要离婚了,但是我不想离了!”
凭什么自始至终都是她在做主,操控着自己,也操控着他。
郑亦寒的意思倒是很明显,摆明了他现在是不想离婚了。
“郑亦寒,你到底有完没完?”蔚蓝冷冷的笑出声来,看着他的眸光,充斥着满满当当的鄙视,她用力,挣脱开他钳制着自己的大手,抬手,覆上他脖颈间的齿痕,轻轻摩挲,似笑非笑的质问,声音却极冷,“你别告诉我,这个齿痕是你自己啃上去的,是乔萱?还是那个迪厅的舞女?C市有这么多的女人围绕着你转圈,只为了能够得到你一眼青睐爬上你的床,跟你春宵一度,你又何必死守着一段无力回天的婚姻不肯放手?跟我离婚,我们以后再见是陌路,我不会再质问你,更不会再约束你跟你吵架,少了我,你更自由了,你应该很高兴我的放手,我说的对么?”
“……”郑亦寒盯着她无所谓的神情,沉默不语。
良久,他出声,“对,你说的很对!”
说话的时候,他盯紧了她的眸子,却发现,那里面竟然是一片平静。
如果放在平常,他这样刺激她,她肯定会不甘示弱的反击,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就连眼神与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像只认命的小兽一样。
平静的眸光,不是刻意伪装,而是真真实实的,没有波动。
蔚蓝被他的眼神盯得极不舒服,下意识的避开。
心里,说一点波动都没有,是假的,毕竟不可能像是死水一样,始终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伤感,但是,这种悲伤,她已经承受了三年。
三年,就算再不习惯,也潜移默化的可以承受了。
她在他面前,也伪装了三年,三年的伪装技术,早就已经锻炼的炉火纯青,所以,就算现在他盯着她的眸子,也肯定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到她的表面,而看不到她的心里。
他们,从一开始,到最后,一直都是以行尸走肉般的状态面对着彼此,从来就没有试着去窥探一下彼此的心。
她也曾试着去触碰他的心,也曾试着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包容他,但是他没有给她那个机会,从来就没有。
“好。”她平静的回应他,“既然你也同意我的话,那就走吧。等签完字办完手续,你回去找你的三千佳丽,我回归我原本的正常生活,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有牵扯。”
话落,她甚至都没有等他回答什么的,就直接转,身朝着民政局的门口走了过去,没有犹豫。
转身的时候,没有一点留恋,绝情的令他有些心悸。
郑亦寒看着她离着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的背影,双手情不自禁的握起,脸色阴沉的惊人,被铺天盖地的愤怒给晕染,他暗自握紧了双手,跟上她的脚步。
三年已过,时至今日,他也依稀记得,当初跟她领证的时候是一个夏天,排着很长的队,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无怨无悔。
即便是在酷夏烈日炎炎的暴晒了整整两个小时,他也心甘情愿。
而现在来离婚,却是比当初容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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