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下一秒,池琛竟然冷声叫住了她,“等等。”
蔚蓝闻言停下,转身,回过头来,看向他。
“这是你留下的垃圾,自己负责处理!”池琛冷寂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蔚蓝有一瞬间的不解,随即,一床床单朝着她的脑门直直的砸了过来,蔚蓝这次反应极快,伸手接过,目光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蓦地发现上面竟然有血迹。
应该是她昨晚留下的吧,她是知道自己来了大姨妈的。
“滚!”不等她有所动作迈开脚步的,男人冰冷的声线就再度响起。
蔚蓝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拿着床单的手紧了又紧,掀了掀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刚刚是因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在这里而震惊到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一些小细节,此时回想起来,真相陡然跃入脑海中,那么清晰,那么分明。
她依稀记得,自己刚刚上厕所的时候,卫生棉好像是新换上的。
她只睡了一觉,根本就不可能去厕所换,那么……真相?
他帮她换的?
到了唇边的讽刺话语,又生生的被她给咽了回去,抱着那床床单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背影冷漠而决然。
开门的声音响起,紧接而来的,是关门的声音。
池琛垂在双腿两侧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铃铃铃……”没几秒钟,手中的手机再度发出声音。
池琛看了看来电显示人的名字,紧蹙的眉心这才缓了缓,按下接听键,在沙发上面坐下,另外一只手从烟盒中掏了根烟,放到唇角衔着,又拿起打火机来,点燃,狠狠的吸了两口。
他是依赖于尼古丁的,在那漫长的七年中,酒精与尼古丁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电话前一秒才刚接通,后一秒,邵峰严肃的声音就通过信号传到了他的耳畔,“池总,舒梦佳暗中约了李总,在‘爵士牛排’西餐厅见面。”
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就接受了池琛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在暗中监视着池擎跟舒梦佳以及池皓的动作,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及时跟池琛汇报。
尤其是要严肃监察舒梦佳暗地里的小动作。
“呵……”男人发出一声近似于讽刺般的冷笑,“还真是迫不及待。”
说完,重重的吸食了一口手中细长的薄荷烟,烟雾缭绕在他冷峻的轮廓周围,模模糊糊中,那双狭长的凤眸泻出了寒天冻地的冷。
“舒梦佳女士这次是冲着李总的女儿去的,好像是想要撮合李小姐跟二少爷,李总手中掌控着TK2。8%的股份,我觉得舒梦佳应该是想通过联姻来掌握TK更多的股权。”邵峰理性的分析。
池琛漫不经心的听着,看着左手指间已经燃烧到了一半的薄荷烟,唇角上扬,眸光透出一丝令人忍不住想要深究的意味不明。
“你先不要跟她正面交锋,以免打草惊蛇,既然舒梦佳还想负隅顽抗,那我就陪她玩玩,看看最后,到底谁才是赢的那个人。”池琛淡淡的交代,嗓音带着一股沙哑的磁性,如果是陌生人,或许真的会被他的这种表象所迷惑,只是,邵峰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就已经了如指掌。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线冷锐的杀意。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现在的这个池琛到底有多么可怕,包括他,都无法确切的将这个男人看明白,在美国,七年的生死淬炼,早已经让他失去了常人应有的感情,现在在他眼里,除了蔚蓝,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会成为那个例外。
在他的认知中,还没有谁能比现在的池琛更加冷血,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一样,唯一能够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只有蔚蓝和报仇。
池擎或许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是生下了一头怎样残忍而嗜血的狼。
现在之所以不对舒梦佳下手,也不是因为心软想放过她,他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到舒梦佳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候,再亲手将她从天堂上推下来,送入地狱。
他要的是一击必杀,中途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一头光明正大耀武扬威向你挑衅的狮子,永远都不如一头隐匿在暗处等待着合适的机会随时出手一击必杀的猎豹来的可怕。
七年前,舒梦佳设计让池擎亲手杀了顾馨,让她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七年后,池琛一定会要她十倍乃至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奉还。
“尽量小心着点,不要让舒梦佳对你的监视有所察觉。”池琛坐在沙发上,悠悠开口。
“是!”邵峰慎重答应。
“还有什么事吗?”一支烟缓缓的燃烧到尽头,池琛用力掐灭,动作带着一丝凉薄,“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邵峰道:“暂时没有了。”
“好。”池琛刚想挂断电话,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扫过了茶几上面的报纸,那个悚目的标题直接刺到了他的瞳眸深处,修长的手指抚上报纸上面那个女人的眉眼轮廓,眸光渐次变得柔和了起来,他沉声命令:“去给我查一下,昨晚的照片是谁提供给媒体的,查清楚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
“好的。”邵峰应下,“我会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情。”
“嗯。”
至此,两个人的通话结束。
挂了电话,池琛将手机随手放在沙发上面,拿起那张报纸,看着第一张照片,眸光凝结成冰。
第一张照片上,郑亦寒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手牵着手,郑亦寒揽着她的腰,深邃的容颜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看得出来,开心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她也很开心,开心的让他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
郑亦寒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美艳而圣洁,像是一个天使一样,他阴暗的生命中,唯一给他带来过光明与温暖的天使。
彼时,年少轻狂,地老天荒。
“阿琛,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阿琛,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阿琛,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年少轻狂,是谁的誓言历历在目?任性冲动,是谁的承诺犹如昨日?
谁曾从谁的青春里走过,留下了笑靥,谁曾在谁的花季里停留,温暖了想念,谁又从谁的雨季里消失,泛滥了眼泪。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情是,消失了的东西,它就永远的不见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却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头,一直拔不去,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抹不去那永久的伤痕。
嫁给他?一辈子?不分开?
回忆着青春时的那些被包装成誓言的谎言,池琛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几乎要碎掉。
蓦地,将报纸上面的那张照片给从中撕开,将有郑亦寒身影的那半张给揉成一团,毫不犹豫的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拿起那张报纸,修长的手指轻抚在上面。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依旧是他记忆中旧时的模样。
可是,为什么他却总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变化呢?
冰冷的唇轻轻覆在报纸上那张清秀的容颜上,唇下的照片没有温度,他却觉得无比满足。
在美国那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他被思念折磨的痛不欲生,便只能抱着她的照片入睡。
池琛眯了眯眸,流露出几许脆弱。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年年岁岁花相似,过往总是勾起一道道伤痕,或深或浅。
……
蔚氏国际大厦。
Kathy早就迫不及待的站在了会客室的门口,朝着外面的走廊东张西望的,期盼着蔚蓝能够早点过来,却又担心到时候真的过来了两个人再吵起来。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次响起,Kathy朝着脚步声的发源处看过去,顿时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出她对自己的担忧,蔚蓝勉勉强强的朝着她挤出了一抹笑容,默默无声的示意着她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她。
然后,走进会客室,关上了门。
Kathy望着紧闭着的会客室门,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做手头上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蔚蓝关了门,朝着里面走过去,目光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郑亦寒的身影。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身姿修长而挺拔,浑身上下泻出一抹阴翳。
她刻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蔚蓝确定,郑亦寒绝对听到了自己进来的脚步声,但是,自始至终,他却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他的沉默,似乎在无形当中诠释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场暴风雨。
蔚蓝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自己的目光挪开,挺直了腰,保持着最后一点底气,朝着他那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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