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的爱,放弃了蔚蓝,放弃了曾经的幸福与甜蜜,他开始学着让自己变得狠戾,变得无情,变得冷漠,他在金钱的游戏中穿梭,在权势与地位中游刃有余,他用最快的时间,学会了一切能够让他变强的东西。
从那以后,他一步一步,不回头的朝前走着,走的艰辛,却也坚信,就算再艰难,咬咬牙,也就这样过来了,他头也不回的朝着人生的顶尖处走着,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将原来的那个有血有肉的自己给亲手扼杀,成就了如今的他。
迄今为止,他仍旧清清楚楚的记着,那些个无眠的夜晚,心内的疼痛不断的发酵,汹涌成伤,泛滥成灾。
没有蔚蓝的那些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只知道每天像是生活在十八层地狱中,痛苦到了不能再痛苦的地步。
这七年,他流了无数的血,却始终,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眼泪是属于弱者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后退的权利,所以,只能咬着牙,一步步的往前走。
他有了力量,有了本事,权势,金钱,女人,他样样不缺,信手拈来。
这么长的时间过来,他心内积攒了无数的话,想要对她说,而当他们终于历经千难万难再次重逢的时候,他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轻易开口说起。
整整七年的时间,那些惨痛的事情,就这样,在一眨眼间,全部消失,无影无踪,只剩下了那些回不去的过去。
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煎熬,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切的形容得出,在美国的七年时间,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一次,他有多么想念蔚蓝,包括顾浅诺,他都没有跟她提半个字。
美国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纽约那么大的一个城市,那么多的人口,他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熬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始终,都无法彻底的忘记蔚蓝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的记忆。
他从来没有一刻敢忘记过她,哪怕,是在杀人之后的那种极致麻木之下,是在醉酒之后的极度痛苦之下,他都不敢将她抛弃在脑后,只能忍着痛,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思念带来的排山倒海的悲。
爱到心底深处的人,就算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与对方分开,因为不舍得分开,因为分开了会思念,而他,却迫于现实的无奈,与自己心尖上的那个女人站在碧落黄泉的两端那么多年。
那些难以启齿的疼痛,那些声嘶力竭的呐喊,那些铺天盖地的悲伤,像是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刀刀的将他切割的,体无完肤,将他的心伤的面目全非。
没有她在的日子里,每一分钟,甚至是每一秒钟,都是那么的漫长,像是世纪一样,对他来说,度日如年。
七年,八十四个月,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池琛从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她的笑,她的闹,她的一切,她的所有,全部从他的记忆深处逆流而上,沁入脑海,沁入心脏,对他来说,犹如惨绝人寰的酷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纵然如此,他却也只能咬牙硬撑,他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与无助,害怕自己伪装的坚强与狠戾被别人看穿,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就像是被凌迟一样,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令人难以忍受的疼,将他所有的坚强与理智给粉碎了个彻底。
于是,心底就有某个声音在痛彻心扉的呼喊,“蔚蓝,我想你。”
当一个人疲乏到极致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睡眠,因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身上的疲劳,睡眠能够使人忘记一切,让人放松,但是他却从来不敢借着睡眠来逃避那些事情。
因为在睡着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得到片刻的安宁,他会做噩梦,梦到她的伤心欲绝,梦到她对他彻骨的恨。
那些回忆,带着甜蜜,甜蜜的令他痛苦。
是谁说,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它只会在你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你欲哭无泪你苦不堪言你痛入骨髓,却始终无法做到久病成医百炼成钢。
七年前,他毫不犹豫的将她舍弃,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在今天,许给她一个地老天荒的未来。
七年后,他历经重重淬炼,终于重生,整个人彻底改变,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负的私生子,至此,他终于有了资格,拥有她。
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恶心的那种人,只是因为他怕了,怕会历经跟十八岁的时候同样的事情,怕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渐渐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池家主人池擎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面色阴冷的从楼梯上面走下来。
他的面容,在池琛的记忆中一如当初,冷酷而残忍。
他继承了池擎冷血的基因,也继承了这副让他深恶痛绝的容貌,严谨的五官,像是一件雕刻完美的工艺品,如刀削般的线条坚毅而凌厉,处处都透露着凉薄。
纵然已经五十出头,可是魅力却丝毫不减当年,想要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放眼C市,更是比比皆是。
一起下楼的,并不止是他一个人,身边的那个女人,优雅端庄,步态雍容,看起来,倒是十足十的豪门贵妇形象。
“老爷,太太。”与池琛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见状低下头,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池琛倒是没有应声,连声称呼也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池擎。
他的目光,从看到两个人下楼开始,就直直的盯在池擎身边的那个贵妇身上,一向冷漠无情的凤眸,此时,竟然渐渐的染上了几分仇恨。
“池琛!”池擎漠漠的扫了他一眼,率先打破沉寂,眸子里带着冰冷的寒光,令人看起来就觉得不怒自威,望向池琛的眸光中,尽是冷漠与凉薄,似乎他现在面对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没有一点一个父亲应有的感情,眸中涌现着的,尽是冷的惊人的冰渣,“我听说,这次TK之所以选择了‘蔚氏’的标,是你在暗中要求的?”
他的声音,晕染着麻木的冰冷,像是一只冷血动物。
亦或者,他还不如一只冷血动物。
“是我。”池琛冷着嗓子回应,随即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蔚氏’给的底价位居第二,‘顾氏’给的底价是第一,整整比‘蔚氏’高出了一倍,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公司损失掉多少资金吗?”池擎倒未因为他的不客气而面露不悦,只是脸色,却渐次酝酿起怒意。
呵……
池琛睨着他渐次酝酿起风暴的脸,心内无声的冷笑。
看来,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老样子,一如当初一般冷血无情。
不,确切的说,是比当初更加冷血无情。
这个男人,向来没有什么感情的,他知道,也了解。
唯有的,只是利益,只是财产,只是权势,只是地位。
只有拥有这些,才可以满足他自大的虚荣心,才可以让他感受到所谓的骄傲与自豪,才可以成为他睥睨一切俯瞰人生的资本。
池琛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并未回应池擎的质问,像是当他是透明的一样,将他给无视了个彻底。
他现在身为TK最大的股东,是整个集团的半个最高决策人,就算没有将整个公司揽入囊中,但是决定和哪家公司合作这么一点小事,还是有那个权力的,更何况,他也从自己的财产中弥补了这次对公司造成的损失。
“阿擎,你先坐下来,慢慢的跟阿琛说。”舒梦佳温柔的声音适时的响起,试图安抚丈夫暴躁的情绪,扶着他坐在沙发上面,随即,抬眸不经意的看了池琛一眼,笑着出声,“我这次倒好像猜到了阿琛这次为什么要将标投给‘蔚氏’。”
“为什么?”池擎冷冷的扫视了她一眼,沉重质问。
“顾馨和蔚白风以前不是很要好的同学吗,想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一定不浅咯,前几年,顾馨不也是在蔚白风家中住过一段时间吗?阿琛这是在还蔚家当年对自己的恩情呢。”舒梦佳轻笑着解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华贵雍容。
“……”
没有人回应,偌大的客厅内的温度,顿时降至冰点。
池琛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朝着舒梦佳看过去,眸光如剑,似乎能够刺穿她的身体。
“太太说的没错,有恩我自然会报,有仇……我也必然会——加、倍、奉、还。”最后那四个字,他咬的格外的重。
舒梦佳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从他眸中散发出来的狠戾,唇角挂着的那抹笑容僵了僵,脸色渐次升起一抹不自在。
“好吧,”池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自动的忽视了舒梦佳跟池琛之间的不对劲,“这次我默许,但是你记住,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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