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拍打在几簇灵秀的奇珍上,屋内黄太盖语气奇怪:“三叠谷,你应该知晓,里面妖物极多,那未央城的柳寡妇前面去守护过。”
辛卓恍然,记得当年曾听折飞燕说起那处地方,竟然离此不远吗?
黄太盖又道:“三叠谷九谷七十二门,是个迷宫一般所在,那里本是中古早年一处武修古战场,有武道大能坐化,留下无数枯骨和可怕的戾气,这许多年来妖物逐渐诞生,而李广灵就在最深处,此人虽然只是普通假死之人,但见识极广,老夫也甘拜下风,他知晓死之极致便是生的秘密,也许这些年已经把寿元生生补了回来!”
顿了顿,又道:“我与百晓楼的智明大师商议,儒圣残璧后,把你送到那里,你去找李广灵,那老小子不仅点子多,还会改头换面之术,有他的帮助,天下何人也无法寻你,不仅可以摆脱大罗、大衍的纠缠,也可以防备当年有心人的针对,今后潜心修行,将来有何成就,全看你造化了,切记!君子不立于危墙,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去吧!”
辛卓起身,拱手一礼,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黄夫子为何如此帮我?”
黄太盖无力的挥手道:“老夫乐意!”
“很好!”
……
辛卓走出了黄太盖的小屋,太寻公四人早已经离去,院子中的荷叶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四位盘坐的老夫子,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的看来。
辛卓颔首,走出院子,仰头看向昏沉的天空,细密的雨丝密密麻麻的淋下,他觉得这世间的道理有点鬼扯。
天人五衰,不是我的目标了。
圣境!
无所不用极其,百年入圣。
你们以为达不到的,我不信我达不到。
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那长寿村埋着的孩子也该讲个道理不是吗?
他抬脚走向前方,不远处凌失月撑着油布雨伞匆匆的跑来,替他遮挡雨水,道:“房间准备好了,大王。”
辛卓问道:“你若不来,我准备去和智明大师凑一屋。”
“哪能呢?”
凌失月轻笑道:“就算没有黄夫子和智明大师,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委屈了大王。”
两人沿着被雨水冲刷的格外明亮的青石板路走向前方,柺过一道阁楼,前面静静的站着两个人,两把油纸伞。
当先一位是个四方脸、下巴上满是胡茬子的青年,一袭青灰色袍子,长发随意用麻绳系着,腰间挂着一柄古朴的佩刀,怀中鼓囊囊的,露出一只奶娃子的脑袋。
他的眼神十分深邃,仿佛亘古不化的冰川。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子,一袭粉红色襦裙,飞天髻,略施粉黛,对男子似乎格外尊敬。
卷思量!
辛卓不由停下脚步,对着青年拱手一礼,轻笑道:“晚辈辛卓,见过燕开山前辈!”
卷思量拜在燕开山门下,此刻恭敬立于此人身后,再加上此人即便静静的站着,仍旧散发出的凌厉刀意和怀中标志性的婴孩,是当年那位枯骨燕开山无疑了。
青年语气冰冷冷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
辛卓道:“前辈面前当不得!”
对曾经对自己有恩之人,他有足够的耐心和尊重。
燕开山道:“我住你隔壁。”
说完转身就走,像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卷思量躬身行礼,匆匆跟了上去。
凌失月看向辛卓,小声道:“这个人很奇怪,好像谁的面子都不给,昨日一刀逼退了三大宗门的英才弟子,然后说了句滚,很有趣。”
辛卓没出声。
他居住的院子在那群高深目测目光楼阁的西北角,一处布满海棠花的独门独院,院子里除了海棠,还有棵郁郁葱葱的新牙垂柳,而房间中的摆设也还算温馨。
凌失月离开后,小黄背着金色枯骨又跑到了床底下“闭关”去了,他独自盘坐,看着窗外的细雨发呆。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当年在伏龙山时,崔莺儿他们被抓去了秋宫阁,自己无助、无依无靠,借酒消愁,那个恬静、俊俏、眉心有个水流花钿的女子,也从雨中走来。
想到那个女子,他的心情又变得格外复杂。
这时眼角余光忽然发现窗外的海棠花簇中一道曼妙的身影,正在凝望着自己,凝眸细看,又不见了。
他心中一紧,闪身到了窗外的海棠花丛中,隐隐嗅到一股迥异于海棠花的香味,身形再一闪,跃过了七八座院子,然而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他不由站在原处,叹了口气。
刚刚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认出了那道身影的身份。
他当年的侍妾之一。
当年的旖旎,嘴对嘴喂食冰镇杨梅汤,在如今看来,真是说不出的荒唐。
好一会,他转身往回走,途径院落,纷纷有人走出。
“辛前辈,倒是巧了!”
四五个人一起迎了上来,赫然是邓山青、左梦缘、古老爷子和赵离几人,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辛卓对邓、左二人出现在这里,不觉得意外,唯独古老爷子和赵离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太对劲,以他们的身份,怕是没资格。
莫非儒山不论出身皆可入内?
他此刻没有客套的心思,微微颔首,回了自己的小院。
雨越下越大,很快儒山层层楼阁建筑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走进屋子,不由一愣,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壶酒和三块纸包的糕点。
这显然不是凌失月送来的,此时还未到儒山供奉山珍、点心的时间。
他走到桌前,便发现后窗外站着一个人,燕开山。
“不是我送来的。”
燕开山板着张脸,道:“我只是嗅到了酒香!”
辛卓叹了口气,坐到桌边,挥手示意。
燕开山走进屋子,坐在了另一边,自来熟的打开了一坛酒,提起。
辛卓只好打开另一坛酒,两人碰了一杯。
一旁纸包里的糕点散发着焦湖的香气,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燕开山自顾自打开一包,里面四方块点心果然有些黑乎乎的,他尝了一口,吐了:“不好吃!”
辛卓却神色复杂,捏起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咀嚼,像是品尝什么特别的美味。
燕开山有些吃惊:“你是个能吃苦的人,这东西苦到了心。”
辛卓含湖不清道:“是我当年的一个侍妾做的,这其实已经很用心了。”
燕开山瞪大眼睛:“你到处被人被杀,还带了侍妾?”
辛卓道:“现在她不是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谁。”
燕开山想了想,道:“听不懂,乱七八糟。”
“嗯。”
辛卓咽下,又拿起另一块吃了,细嚼慢咽。
燕开山举起坛子,囫囵吞枣的一口干了,擦着嘴巴说道:“酒倒是不错,这儒山来了四十八家势力,其中圣地和超级宗门便有六家,高手无数,明日的儒圣残璧你有几分把握?”
辛卓直言了当的回道:“不清楚。”
“也是!”燕开山起身往外走,“毕竟你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说出的话,没头没尾。
外面夜色渐渐深沉,很快什么也看不清了。
凌失月没有来送餐,毕竟浑元虚武者早已辟谷,多一顿,少一顿,无所谓了,儒家好像不是太在意这些尘世俗规。
辛卓没有点灯石,他在琢磨燕开山走时说过的话。
这时,他看向外面,只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穿过雨幕,进入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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