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里,雨势渐渐大了,从花梨木小窗透进来不少雨水。
圣上衣袖湿了不少,他靠着窗没有动,深邃的目光将文瑾细打量,纤浓合度的身子使他有种将她拥在怀里疼爱的冲动,但她内心里藏着他弑父仇人的下落,使他顿时失去热情,连带着下腹也不再躁动。
“不是厌了。是累了。”傅揉了揉眉骨,“昨晚在书房坐了一夜,想你一夜,却铁石心肠没有来陪你。昨晚一个人睡,害怕么?”
“害怕。”文瑾点头,“主要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到处都找你不到。不喜欢你单方面切断联络的感觉。”
“今日白天做了什么。”他问。
“恍恍惚惚。回了趟薛府。心不在焉。”
“文,好感激你多年来对朕不离不弃,也好感动你义无反顾抱娃回家陪伴在朕身边甘愿做妾,朕辜负了你太多太多。”傅景桁抿了抿唇,“想了一夜,这段感情,朕打算放一放,冷却一下,希望我的语气温和,没有使你难过。”
“放一放是什么意思?”
文瑾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把小窗关了起来为他遮去雨水,她小产后抑郁,心病未除,非常敏感,她已经意识到傅景桁在疏远她,而她此时最需要丈夫的陪伴,她明白自己不应该苛求他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可是过去一个多月他每天都在,她习惯了有他,没有他在,她和她的小枕头显得特别无助。
“是不是我这个月生病,你照顾我,累了?大王,我身体都好了,往后我自己照顾自己就可以了,我自己叠衣服,自己洗澡,吃饭,不会再麻烦你事事照顾我了。”
“放一放就是朕所有身家可以给你。朕会给你母亲送字画,给奶奶送面鱼鱼,也会陪你去见家长、提亲、把你明媒正娶,告诉你爹、娘、祖母,你是朕的女人,长林是朕的儿子。却不能和你继续过夫妻生活了。”傅景桁将国库钥匙及他的宅契地契从桌面推到文瑾跟前,“乖,你小时候家庭不幸,朕也不幸,往后不让你吃苦了,会给你和长林最优渥的生活。”
“我不要钱银和宅契,也不要最优渥的生活。傅,我要和你有说有笑好好的。”
文瑾用了多年,终于等来了他要陪她回家见爹娘,并将她明媒正娶,但心里有隔阂滋味却苦涩,她是女人,丈夫不再碰她,于她来说是种难以启齿的冷落,“你怪我,对么。”
“我找了文广半年。大费周折,耗资耗力掘地三尺地找他,朕每日里与军机处、兵部追这件事的进度,可谓焦头烂额。陡然间得知我心爱的女人在旁守着秘密,冷眼旁观我忙,你却不说话的!心寒,愠怒,心伤,诸多情绪堆在我心间,五味杂陈。广黎王宫没有酒水,我越清醒越难受!”傅景桁捏起文瑾的下颌,“文广杀了我父亲!他另外草菅了多少百姓性命!”
文瑾没有回答,不知该说什么,他问两回,她的确没有透露文广去处。
“我为了找他,派了不下五万人各地去找,去清剿。通缉令贴得漫天飞,大街小巷里贴满了。他是个罪大恶极,草菅百姓的奸佞,人人得而诛之,这些你都知道的,对吗?”
文瑾如被抓到犯错的小孩,心虚,同时为他失望的语气而感到心里自责,但是她心里始终感激义父对自己救命及养育之恩,没有文广,自己不能摆脱烟花场所,饱读诗书并且有独自经商的能力,小时候薛邝并不尽父亲的责任,文广虽是利用她,但到底对她有恩,“我知道。”
“我三岁被他砍了老爹,被他把老娘轰寒山去了,我自己被丢冷宫里,直到十几岁登基,一路你都在旁伴着我。你遇见我时,我八岁,被冷宫奴才克扣口粮,奴才打得我满身伤痕窝在廊下饿到哭,不堪的过往。我儿时所有不幸,均拜文广所赐!你都记得,对吗。”
傅景桁很难过,他的女人瞒了他半年,内心里藏着他杀父仇人的去向半年之久,一百八十几多日夜。
“嗯。”文瑾小声道:“记得。”
“我和你做爱的时候,你心里藏着我的杀父仇人!”傅景桁用额心抵着她的,深珀色的眸子逼视的她目光闪躲,“我现下想来是什么感受。若是刘迎福没来禀报李育联系你数次,你打算瞒朕到几时,叫他逍遥法外多久!你付出了很多甚至几度险些为朕献出生命,朕不能因这一件事情否定你所有付出。但抱歉,真的介意,不能心无芥蒂地和你欢爱。”
文瑾试着去拉他衣袖,“傅...你听我说...”
傅景桁挪开了两步,没有使她碰到他的衣袖,盛怒下仍不忘照顾她情绪和她流产后的抑郁情绪,“乖,你别动我。我情绪不好,虽然安静了一夜使自己平静后再回来和你谈此事,可情绪还是不好。你有‘身子’,别伤着你了。”
文瑾眼眶红了,“傅...你别这样。我隐隐觉得自己出了大问题,后宫看我的眼神犹如看小疯子,我现在离不开你,我自己不行,你如果冷着我,我没有在后宫继续撑下去的意义,我所有坚持来自于你心里也有我。”
傅景桁眼眶也有些发紧,“哦,昨天应该做完,不应撇下你。可是知道他藏在你心里,我生理不适就疲了。我也不想中途停下委屈你...我后来在书房坐了一夜,疯了一样地思念你,可我没有办法过来将你搂在怀里安慰。”
说着,他将手指点在她心口,“因为苏文瑾心里藏有谋逆大鳄!有我的杀父仇人!”
文瑾拉住他衣袖,“我怎么做你可以心里如意些。”
“我抱着你做的时候犹如看见你内里有文广在叫嚣着嘲笑我!”傅景桁将衣袖抽出,走远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你做什么都效果不大。因为你已经欺骗了我半年。事实已经造成了。”
文瑾无助地攥着衣角,骨节发白,“我初衷不是要欺骗你。初衷是感恩他对我的恩情。”
"朕对你有没有恩情?下江南寻回你母亲,为你一次次破例和百官翻脸。这些都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吧。"傅景桁抿唇,“请问,你会告诉我他窝藏在哪里吗?”
傅景桁没有告诉文瑾他已经使刘迎福抓住李育于军机处密审,用凌迟之刑逼问李育文广的下落,李育嘴硬,基本在两条腿上皮肉被刮干净只余白骨时,终于脱口告诉傅景桁文广在漓山避暑山庄窝藏,李育求傅景桁给个痛快速死,傅没有给李育痛快,继续命人用凌迟之刑缓缓地折磨李育,并安排兵力去排查漓山。
他哪怕知晓了文广窝藏之地,仍想听文瑾亲口说出来!他希望她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要的是完全把她的身心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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