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文瑾犀利地问着,“薛大人打算几日和后院和好?她陷害我弟,险些置我弟前途尽毁,薛大人几日便能原谅她?真大度。”
“为父能搬来前院常住么?”薛相重新问道,“常住。”
“嗯。常住可以。”文瑾便将人让了进来,继续着和娄淑彩的战争。
文瑾将父亲迎进门一瞬,便听二娘在后院撕心裂肺的哭声,宛如失去了丈夫。
父女两个都有心事,两人坐在矮墙上,玉甄宝银膝下绕,一家四口看着夕阳西下,有片刻和谐。
薛相突然说道:“为父不知你有什么心事,但是你如果不嫌弃,为父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一下。不要苦撑着。说出来为父替你分担。”
“我不需要你的肩膀。我没有办法替我阿娘原谅你。”文瑾把他拒绝了,“我自己一个人习惯了,我可以。”
也是怕说自己偷生了个孩子气死老薛,再说是给皇上偷生了个崽子,再把老薛气活。唉…
“那你的肩膀可否借为父靠一下。”薛相没有等女儿回答,便轻轻将头靠在女儿肩头,“为父宠妾灭妻,四十岁才幡然醒悟,却已经阴阳两隔,越加觉得对不起你母亲。瑾儿,你娘给为父生了三个孩子,为父却在她死后对她亦不能善待,为父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阿爹。你活该。”文瑾冷冷对他说着,没有办法原谅这个靠在她肩膀上显得脆弱不已的男人,这个曾经往她母亲尸身刺了二剑的她的生身父亲。
她恨着他!她希望他在痛苦中度过余生!
“嗯,本相活该。”
“阿爹,你丢了一场大脸,现在是不是特别难受?”
薛相以为女儿终于顾念亲情要安慰他,便点头:“嗯,特别难受!”
文瑾幽幽道:“我心情也不好。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干点鼓舞人心的事情吧。”
“你说,什么事?”薛相以为女儿要和好,便颇为憧憬。
“二娘极可能可能给你戴了绿帽?你想听听经过吗?我顾的探子查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带你去抓奸!”
“……这分明是捅你爹肺管子!哪里鼓舞人心了?!”薛相本就被二房丢人,这时简直不可置信,便说:“先缓两天…你个心狠的小东西!真不怕你爹一口气上不来!你连个不靠谱的爹也没有了!”
薛相在女儿肩头靠了片刻,便神情落寞过到堂屋,在曾经与亡妻的卧室守着亡妻的牌位住了下来,又对文瑾道:“下回你弄你二娘,能否别在人前搭进去你爹?”
“不能!爱看你人前气的跳脚。”然后又软声说,“阿爹。”
薛相竟无言以对,文瑾这个性子让人欲罢不能,发火也发不起来。
文瑾冷声道:“你在这边要交伙食费!每天十两!”
薛相委委屈屈掏出一万两银票,“知…知道了。先交二年多的伙食费给你。”
文瑾便把银子收了,又说:“平时说话小声,我不找你,不准主动和我们说话。”
薛相于心不忍,他年岁大,看出文瑾想爹不敢说,故作冷冰冰靠在门框又不肯走的小模样可怜,便轻声道:“为父会常常和你们仨说说话的。”
文瑾眼眶一热说道:“我不稀罕……”
薛相从衣袖摸了半天,拿出两枚头花,递给文瑾,“给你和宝银买的。攥了二个月了。和隔壁兵部老王给他闺女买的是一样的。”
文瑾拿在手里,没有扔,也没有说话,在薛相门口靠着门框子站了好一会儿,薛相给她讲了她出生头几年他和她母亲一起带她玩的事情,他说她最喜欢让他抱着拿胡茬子弄她脸,一弄就笑。
好可惜文瑾都不记得了,文瑾静静听着不说话,后来低着头走了,两枚头花都给了宝银,宝银蛮开心的,宝银一笑有酒窝,文瑾见妹妹开心,自己也开心。
文广安排了很多女官,这二日帮文瑾做肌肤养护,使原就细腻的肌肤更肤若凝脂,待养好了便要文瑾过文府去陪南宫玦睡觉。
文瑾起初非常抵触南宫玦,但现在心底有个她自己也觉得离谱的想法,她要接近南宫玦,和那个并不尊重中原女人的大盈皇太子会面。所以,她并没有抵触这些养护,而是顺从的按照义父的安排都接受了。
这日,太学院的考试复考了,蒋怀州与文瑾将玉甄宝银接了下学后,几人一起去文瑾的酒楼庆祝。
“玉甄考试感觉怎么样?顺利吗?”
席间,文瑾便给玉甄宝银夹菜,便询问着弟弟考试情况。
蒋怀洲和她一起,两人相敬如宾,温温和和。
“玉甄感觉应该没有问题。关于儒学、人道大论的题目,玉甄回答得自己颇为满意。并未发挥失常。”玉甄与姐姐说着,“十拿九稳。”
“宝银呢?发挥怎么样?”文瑾询问着。
“还...还可以。七拿六稳。”我怎么会告诉阿姐我不单做了试卷,我还画了一头惟妙惟肖的猪在卷子上。
蒋怀州将文瑾的手腕拉过,看了看前二日被鸡汤烫红的肌肤,“好些了。这二日你有心事,连我也不肯见了。怎么了?”
“蒋,君上知道四斤还活着了,他过年想见见四斤。”文瑾对蒋怀州坦白,“他是孩子的父亲,按说,我不能不让他见孩子的。他说他想孩子。”
蒋怀州凝思,“瑾儿,若是让君上与四斤相见,那么少不得迟早惊动母后皇太后,四斤左膝不健,到时母后皇太后又不知如何与你难堪。”
“嗯。”
“你好不容易从皇宫出来了,难道忘记了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君上想见孩子,你便冒着让宝宝被宫里那一个二个羞辱的风险,便连我这个未婚夫也不要了,便要回去与他破镜重圆,就为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端木几个月也生了。”
文瑾感受到了来自蒋卿温和却深沉的压力,将对傅景桁的惦念和思念压在了心底深处,“没有忘记曾经吃过的苦,也没有要破镜重圆...我没答应让他见宝宝。我只是询问一下你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没有必有为了宝宝有个生父,便委屈自己回到并不快乐生活里去。”蒋怀州温和的劝着,“他们不要你在先的。”
“嗯...”文瑾应了,眼底神色幽深,百转千回。
餐后,将玉甄宝银送回薛府安顿下来。文瑾赶往刘宅陪伴儿子。
蒋怀州在胡同口停下马车,拉着文瑾的手与她缓缓走在断桥胡同小路上,踩着月光慢慢走。岁月平缓无波。
“义父只怕这回要联合南宫玦对君上进行逼宫,两方有一场恶战,一山不容二虎,他二人必有其中之一败北,君上此次手软栽了跟头,信臣对他也颇有微词,这回义父胜算较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义父送去给南宫玦玩弄的。我提已经在着手寻找与你身段相似之女子,届时易容成你,送去做义父的棋子陪伴南宫玦玩乐便是了。”
逼宫!
文瑾听后不由揪心,曾经义父便将傅景桁的生父逼宫斩首,将傅景桁放逐冷宫欺压多年,现下又要将傅景桁逼宫了么,她不由更是惦念君上了,那是她孩子的父亲!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逼宫!
他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自小受尽欺负,凭借一腔子替父报仇,凭借一腔子做个明君的信念,他走到了今天。
他本不会栽跟头,却为了还她姐弟清白而放弃了削弱文广的机会,他是个好皇上。
她的心中属实记挂他,她希望帮助他,可自己的靠近只会给他平添更多麻烦。她又想起南宫玦来了。
“嗯。蒋,你安排就好。你对我极好,什么都替我打点安排好了。”文瑾微微笑着。
蒋怀州因她嫣然笑容而晃神,来到刘宅门外,停下来,捧起文瑾的面庞说道:“过年,我带你和四斤、奶奶、玉甄宝银去扬州过年,只和奶奶说四斤是我姑姑家小孩没人看托你带几日。等过了年,这边的宫变也平息了。回来便什么都过去了。”
文瑾颔首,“好。”
说着,看看天色,见月华中天,已经到了中夜,便对蒋怀州道:“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难为你大理寺事情那么忙碌,还每日因我的事情跑前跑后,一日过府几趟来嘘寒问暖。”
“自己的媳妇儿,我不嘘寒问暖,留给谁嘘寒问暖。”蒋怀州说着便将额头缓缓抵在文瑾的额心。
文瑾只和傅一个人如此亲密过,被这份突然的亲密而惊到心中作紧,下意识要躲开,然而面庞被蒋怀州捧着,她不能别开面颊。
“蒋...我跟过君上多年,早知人事,又生养过儿子,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那么多名门闺秀都对你有意。包含那次宫宴,对你恶作剧下药的三公主云偲...”
“瑾儿,在我心里,自年少时起,唯一想得到的只有你。否则,我此生不甘。我已经望着你与君上恩爱了多年。属实...不愿继续忍耐了。”蒋怀州声线温柔。
文瑾咬着唇,不再作声,蒋怀州眼底男人对女人的神色,文瑾明白。
“瑾儿,我可以吻你吗?”蒋怀州垂着眸子,颇为委屈道:“躲了我好多好多次,都快成亲了,不要再躲我了好不好...我只轻轻碰一下,不会深入...成亲前,不会逾越。”
文瑾慌乱极了,起初是自己先投靠招惹蒋卿的,并且答应了要嫁给蒋卿,可是却一直借故不与蒋卿亲近,显得极为不诚心,她在还没有想好的情况下,又出于自责与愧疚,点了下颌,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和蒋卿的关系了,“嗯。”
蒋怀州得到许可,便缓缓将面颊垂下,靠近着文瑾诱人的唇瓣,便在四片嘴唇就要接触的一瞬间。
文瑾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倏地抬起了手,蒋怀州的吻落在了文瑾手背衣料上。
傅景桁在夜色里待了文瑾多时,等来了她与蒋怀州牵手走来,等来了她允许蒋怀州吻她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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