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
江月白站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茫然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陆南枝,以及她头顶那只梦魔。
“小白!”
陆南枝满脸急切,快步跑到江月白面前。
江月白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为什么叫我小白?你平时不是叫我月儿的吗?还有你怎么感觉不一样了?这又是哪?”
“小白,你清醒点!”
陆南枝抓着江月白双肩,沉声喝道。
她头上的梦魔扬起长鼻子啼叫一声,声波在黑暗中带起阵阵涟漪,一浪浪撞击在江月白眉心,将她被蒙蔽的神魂从黑暗之中释放。
所有记忆倾泻而出,江月白惊恐地睁大眼,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想起来了,她被吸入了太玄碑!
那个梦境是假的,她若是继续沉浸其中,恐怕在梦境中死的时候,就是她真的陨落之时。
江月白一把抓住陆南枝的手臂,“阿南,我……我差点就死了!”
陆南枝轻柔的抚摸江月白后背,让她情绪平复下来。
江月白深吸了两口气,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能找到我?”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这里是你的梦中之梦,是幽梦带我找到你的。”
陆南枝头顶的梦魔扬鼻啼叫,以示回应。
“我此刻还在北斗星盟的摇光界,梦境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梦魔入梦的能力也不受界域限制,虽然没什么大用,但是它也有特殊之处,就像凡间传说中的托梦一样,只要你我同时入睡,并且都想着对方,幽梦就能带我入你的梦。”
江月白点头,原来如此,刚才她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时候,确实在想陆南枝,尽管只是虚假梦境中的陆南枝,但是与那个陆南枝的相处,也令她难以割舍。
“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多久?”江月白问道。
陆南枝安慰道,“放心,梦境的时间流速受幽梦控制,虽然梦中之梦对它的消耗很大,但是尚能支撑半个时辰。我平日都在梦中练习剑招,也时常在梦中想念你们,所以幽梦一直在留意你和谢景山是否入梦,好带我见你们,这个能力也是它最近进阶之后才有的。”
“正常情况下,你根本就不会睡觉,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在你梦中与你相见,我之前倒是与谢景山见过几次。这次也是幽梦先发现你入梦,我觉得蹊跷就来看看,结果发现你被困在第一层梦境中。”
“幽梦跟我说,困住你的东西很厉害,它无法帮你破开,小白,你究竟遇上什么?我要如何才能帮你?”
江月白清醒之后重新找回冷静和理智,摇头道,“你在摇光界,我在天枪界,你就算现在出发,也赶不及帮我。我应该是被困在大乘修士留下的幻阵中,你让我稍微想想……”
江月白快速复盘整件事,将自己记忆中关于幻阵的全部知识调出,思考解决之法。
“幻阵特殊,除了用来困敌之外,还被一些高阶修士用作炼心之法,照我目前遇到的情况来看,这个幻阵是要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它若是存在生门……”
“你是否找到生门?”陆南枝紧张地问。
江月白眼神一暗,“我觉得我应该是错过唯一的生门了。”
这个梦境中,她从头到尾都被困在小小的江家村里,周围都是她在乎的人,她只要留在江家村就能得到内心和情感上的满足。
甚至她唯一担心的成亲之事,都因为病倒要在江家村里拜堂。
或许,只要走出江家村,她就能摆脱幻境束缚。
那‘卓青锋’要带她走那次就是她的生门,她也是在拒绝‘卓青锋’之后,突然病倒,神魂快速虚弱。
“眼下你要如何?”陆南枝紧张地问。
江月白宽慰自己道,“就算我从之前的生门离开,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彻底脱离幻境,进入下一个幻境的可能性更高。”
这个梦境是要她忘记一切,失去理智,只遵从情感上的需求,沉溺在欲望之中。
只要她能找回理智,找回自己,梦境肯定就会失去作用。
“阿南,我若是从这里离开,还会记得这里的事情吗?”
陆南枝把梦魔从头顶捞下来,梦魔叫了声。
“它说梦醒的那一刻会对梦中的事情有印象,可是梦中记忆会快速消失,并且越想越忘,尤其是你被困在幻阵造成的梦境中,遗忘会更快更彻底,具体能记得多少,要看你自己的意志力。”
江月白伸手去挠梦魔的背后,梦魔舒服的伸展仰头。
“阿南你这梦魔也太好用了,我也想要,魔不能是能分裂吗?你把它切一点给我……”
话未说完,梦魔冷不丁一颤,立刻化作一道黑烟缩回陆南枝体内,再也不肯露头。
陆南枝唇角微勾,抬手戳了江月白眉心一下,“净会胡说。”
江月白吸口气,“好了我不贫嘴了,我已经想到几个破阵的方法,也做好准备了,你让它送我出去吧,等我脱险,再入梦寻你,你让它留意一下。”
“好,你万事小心,我等你的消息。”
陆南枝说完,便将梦魔喊出,梦魔连头都不肯露,伸出一个小蹄子对着江月白一挥,江月白脚下一空,下坠感骤然袭来。
江家村中江月白腿一蹬,勐然清醒,尖锐的耳鸣声将她的记忆快速震散。
“不能忘……不能忘……”
江月白口中念念有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扑倒在桌边,针线篮掉落在地。
梦里的记忆越来越澹,像紧握在手中的沙子,越抓越散。
她抓起针线篮中的剪刀,对着自己掌心用力划下去。
疼!
鲜血也很滚烫,一切都无比真实。
“月儿!”
江月白的娘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她扑倒在地拿着剪刀,将左手掌心划得血淋淋,立刻冲上去夺下剪刀,用针线篮中绣了一半的帕子包住受伤的手。
脑海中的记忆终究是全部消失不见,面对泪如雨下的娘,江月白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不知道……”
手被包好,她也被重新扶到床上躺下,浑浑噩噩,只有掌心传来的疼让她能偶尔保持清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她也不知何时被换上一身喜服,头顶喜帕,靠坐在床头,垂眸看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
开门声传来,一个人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抬手去掀江月白的盖头。
“月儿……”
噗嗤!
喜帕未曾掀起,江月白忽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狠狠刺进对面之人的胸口,她甚至连他是谁都没看清,也不想去看清。
因为她也会怕,怕这个人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割舍不下的人,看过,只会越陷越深。
甚至因为看过,影响到她以后的修途和抉择。
整个江家村,她认识所有人,包括沉姨娘,那就是沉静好沉夫子。
唯独这个沉姨娘家的儿子,是未曾在她整个人生中出现过的人,江月白嗅到阴谋的味道。
“江月儿早就死了,我是江月白!”
江月白摊开左手,手心疤痕赫然就是一个‘白’字,江月白的白,小白的白,让她找回真正自己的‘白’。
哗!
盖头突然被拉下来,江月白猝不及防,还是看到了坐在她对面,那个身穿喜服之人的脸。
的确是她从未见过的人,无论是梦境外,还是梦境内。
那个人胸口插着匕首,唇角带着一抹得逞的笑。
“记住我。”
话音一落,江月白突然下坠,周围的一切都距离她越来越远,像纸灰一般飘散,唯有那个男人的脸,深深印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是被算计了!
江月白此刻只想口吐芬芳。
行,记住就记住,下次再看到这张脸,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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