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白站在十里长街的尽头,看千远衫浑身被盯上镇魂钉,倒挂在城墙上。
不少人路过评足论首,说得都是大快人心的话,可是那一刻,诺白浑身冰寒,看着千远衫,忽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与长渊人不一样,她只觉得这是帝王残忍的杀戮,半点快感都得不到,寒风吹过,她再也没有见过湮骁,一如他计划攻占长渊开始。
“那是诺白公主,就是她,引狼入室。”
四下,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被放大,很多人见着她,脸上带着怒气,不知道是谁率先拿出烂菜叶,朝着诺白的身上扔,她一怔,抬头,也不闪躲,任由这些人对她做这样无礼的举动。
“她凭什么做我们的公主,斯通外族人,想要灭我长渊。”
“对,她该死,最该死的就是她。”
一波波的怒骂声,诺白迎了下来,可是下一秒,有人将她搂入怀中,萧如唤换上一身长渊服饰,藏着半张脸,抱起她,低声道:“你又何必这样?”
“你不懂。”
诺白沉声。
萧如唤却冷笑一声:“你能左右得了别人的心吗?湮骁藏得那么好,连你们的帝王都察觉不到,更何况你呢,他有意挖个陷阱给你。”
诺白摇头,她说是她自己的过错。
萧如唤搂过她,背对着那群愤怒的人,硬气地将她带离,他在长渊很小心,生怕被人认出来,诺白收敛了思绪,才问他近几日有找到湮骁么。
萧如唤摇头:“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一次只是一个预告,他不会收手的,出动恶鬼兵团,虽说被夜家横扫了,可依旧给长渊带来了创伤。”
萧如唤说湮骁还会卷土重来,趁着这个当口,长渊该好好地修养。
可惜自那一日起,帝王便将自己锁在大殿之内,与成群的木偶相伴,他甚至亲手绘制新的木偶,夜夜笙歌,越发的颓靡。
诺白说她只想救出母妃,与萧如唤商量着来,萧如唤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诺白说话,忽而眼底生了一丝疼惜。
我遥遥地看着这一切,萧如唤转身,可惜此刻诺白却没有看着他。
那一夜,大殿中依旧灯火通明,诺白在萧如唤的接引下,闯入母妃的宫殿,那一刻,她是彻底震惊了。
络姬一头雪白的头发垂落下来,她慌张地很,看到诺白的时候吓了一跳。
“母妃?”诺白低声喊道,络姬摇头,满脸都是泪水,她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她手舞足蹈,络姬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诺白了,这一刻异常的激动。
络姬听闻诺白要带她离开,她急忙摆手,慌乱得很,大抵的意思是趁着帝王还未发现,要诺白先离开。
这一次诺白执拗地很,她叫萧如唤带着络姬,一起离开,那决绝的背影,甚至斩杀了一众宫人,诺白手染鲜血,这是第一次,她这样硬气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她说过不会让母妃受苦。
可惜诺白还是没有料到,湮骁会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等着她亲自跳进去。
她将络姬带出皇城,藏匿在萧如唤他们的安置点,可惜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算到,络姬一夕之间白了头发,哑了嗓音,容颜老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湮骁的用药,他拿捏好了一切的分量,这些都是后遗症。
湮骁差人将密信送到了诺白的手里,要救络姬的命,她必须自己一个人去找湮骁。
密信的落笔,湮骁写着,诺白迟早都是他的,最终也只能是他一人。
诺白失魂落魄,络姬看着她,摇头,她就像是知道了一切,知道诺白要做什么样的决定一样,络姬摇头。
诺白拍拍络姬的身子:“母妃,你是中原人,大半生被困在长渊,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呜呜呜……”络姬支吾着摇头,她满脸都是泪水,好似知道这是生离死别一样,她死死地抓着诺白的手,满眼都是疼惜,一直在摇头。
“等从浮络宫出来,跟着萧如唤一起去中原吧,那儿有你最爱人的记忆,那儿也有你的故土。”诺白轻声道。
络姬却是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不松开。
诺白继续道:“等到了百年之后,我会将你与外祖母合葬在一起,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才是彻底的团聚了。”
诺白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亲手叫母妃交给萧如唤,却一个人秘密离开,在那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离开了,诺白给萧如唤留了张纸条,她让所有的人都不要等她。
甚至在前一夜,她跪在地上求萧如唤带络姬去中原,回到那一片故土。
她孑然一身,在暗夜之中,出现在十里长街,投走了千远衫的尸骨,在城郊将其火化,捧着他的骨灰到了与湮骁约定好的地方。
她目光冷然,看到湮骁脸上露出的笑容,他朝着诺白张开双手:“我知道,你会来的。”
诺白怀抱着骨灰坛子,慢慢走过去,脸上却没有更多的神情,她冷声道:“我与你做的是交易,只有亲眼见着母妃好转,我才会履行诺言,不谈的话,我不介意与你一起,共赴黄泉!”
“我怎么舍得骗你,只有你可以骗我,我不会骗你的。”湮骁轻笑着。
他说会让诺白亲眼看到恢复了的络姬,他说络姬一夕白头也只是好转必经之路,但是必须服用他配的一味药。
诺白点头,应允下来,将骨灰坛子交给湮骁,要他一同差人交给络姬。
那一天,夕阳西下,诺白躲在暗处,看着络姬的头发从白到黑,看着络姬开口说第一句话,看着络姬和萧如唤他们一起离开长渊。
那一刻,她忽而感觉一切都值得了,她湿润了眼眶,看着络姬他们离开的背影,一颗心就此安定下来。
她骗了她,最终在那张纸上留下的话,诺白说她会去西墨与他们会合,她是骗他们的,她不会再出现,一身白衣被血染地彻底。
诺白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一步步往前走,将那些追着络姬的禁军斩落在剑下。
她要为母妃开辟一条平安的路,不会有追兵,湮骁上前,一把抱住浑身是血的诺白,怒吼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不求死,你放心,我会履行我的诺言。”诺白杀死最后一个禁军,冷眸微转,对上湮骁的眼眸,她是真的杀红了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抖。
湮骁一把搂过她,低声道:“你欠了我的,还有那一个仪式,诺白,就算你骗我,我也想听听,你亲口喊我夫君。”
诺白怔住,她左眼流下一滴眼泪,视线对着萧如唤离开的方向,她只知道自己有情,却再也没有机会,她哽咽着看向那个方向,低声喊了一句:“夫君——”
……
诺白几次路过城墙,只想着纵身跳下去,可是几次,她都顿住脚步,湮骁此次被伤的彻底,在修生养息的阶段,他的人在慢慢撤离长渊,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次的进攻。
在最后那几天待在长渊的日子里,他没有去管诺白做什么,任由她一个人走在城墙上。
诺白遇上二姐蝎诺的时候,越发哭得像个泪人,蝎诺冷声道:“小妹,他们说你背叛长渊,我是从来不信的,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二姐。”诺白沉声,“我们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你曾经说过的话,如今都已经成真。”
“小妹,离开长渊吧,不要再回头,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去二姐最向往的地方。”蝎诺低声道,她说这是他们姐妹最后一次相见。
蝎诺说下次再相见,他们便是敌人,她是长渊二公主,她只能是勾结外族人的叛徒。
“到时候我会亲手对付你。”蝎诺离开,那决绝的背影,说明了一切。
诺白站在原地,她微微点头,她说她知道了,她咬牙:“二姐,再相见,你我便是敌人。”
……
诺白离开长渊的那一天,四周的瘴气变得格外的诡异,就连她这样土生土长的长渊人也觉得不太适应,可是他们还是活着退出了长渊。
湮骁的本事大的很,那也是诺白所惊诧的,她没有想到湮骁这么厉害,早前在她面前扮演的,一直都是伪装的人。
诺白坐在马车上,听着四周的话语,慢慢地变成西墨话,她才知道,他们到了西墨。
一别半个多月,她曾经许诺给络姬,三日后在西墨碰头,她说的是假话,她也没有打算赴约,与萧如唤说的很清楚,离开长渊便送络姬去千家谷,哪怕络姬反抗,也要带她去中原。
诺白走在西墨的街头,白色的纱遮住半张脸,她瞧着四周祥和的景象,来往都是商人的脚步。
不巧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是与萧如唤一起的那女子,她笑着说:“老板,给我来二两牛肉。”
诺白微微怔住,她颤抖的手落在那充满异域色彩的镯子上,她不敢回头,生怕碰上那些人。
老板诧异地看着诺白,她慌乱之间,从兜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老板,拿着那个镯子匆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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