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没在说话，只是安静地轻抚着他的发。
在感情面前，她是个内敛温吞的性子，即使是和苏林感情最要好的年少时，她也不曾说过喜欢，或者爱。能这样坦然地说出这种程度的话，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空气静下来，许久没有听到顾明熙的回应，季蕊以为他睡着了，抬起头想去看他的眼睛，唇却不小心拂他的耳垂。
顾明熙的耳朵不可遏制地微动了下，渐渐热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高兴的。
他圈紧了些，固执地深埋入她的颈肩里，鼻息间的淡淡香味像是有安神的作用，丝丝缕缕的缠绕住他的心，郁结躁乱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
过了好一会，季蕊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阿蕊……你说的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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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顾明熙受伤了，周唯艺一开始还当是在开玩笑，后面听季蕊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下了班就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医院。
进了病房，她先是被左欣玫塞的一屋子鲜花水果补品给吓了一跳，然后才见到床上的病患。看到顾明熙那身纱布时，她又被吓了一大跳，掩着唇惊呼起来，
“天啊，明熙弟弟，你这是被仇家寻上门了吗？”
季蕊正在旁边给顾明熙削苹果，听她在哪里一惊一乍的，抬起头，无奈地提醒：“唯艺，这是医院，你小声点好不好？”
周唯艺啧啧地走过来，左瞧右看地打量顾明熙身上的伤，颇为痛心：“这是哪个丧尽天良下的手？这么漂亮的脸蛋，他也狠得下心！”
听到她对自己说话，顾明熙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扭过头，继续看季蕊削苹果。
周唯艺审视了下四周，很快注意到茶几上放的那打文件，旁边还搁着季蕊办公用的笔记本，不由问道：“季蕊，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办公的？”
季蕊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顾明熙，一面回答她：“是啊，明熙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就把工作搬来这里了。”
周唯艺闻言笑了一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调侃地说道，“明熙弟弟有一个左欣玫这么有款的姐，左叔叔又这么疼她，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就直说你想陪明熙弟弟就好了。”
季蕊看了眼正在啃苹果的顾明熙，他在看着自己，眼睛一闪一闪的，满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有些好笑，无奈地附和着：“是，我就是想陪着顾明熙，每分每秒都想和他一起度过，这样行了吗？”
顾明熙脸上顿时大亮，嘴角盈满了喜不自禁的笑意。
周唯艺观察地瞧着他的脸，心里暗暗放下心来，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严重。
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问了些顾明熙的身体近况。在这躺了三天，顾明熙早就想回家了，但是左尚黎却不肯放人，非要他留院观察一个星期，说是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聊了一会，周唯艺有些口渴了，起身想给自己倒杯水，无意间，她瞥见到门口似乎站了人，原本以为是医护人员，结果她刚一抬头，那边的人却迅速隐了身形。
虽然对方动作迅速，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半张脸，轮廓不眼生，似乎就是袁成显的。
周唯艺有些奇怪，要真是袁成显，大大方方进来看就是了，何必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她不知道这次事件中的内幕，很随口地问了一句，“哎，老袁来过了吗？”
闻言，季蕊和顾明熙脸色都有点变了，两人一时没了声音。
周唯艺察觉到气氛的异常，疑惑地眨巴着眼睛。
季蕊最先反应过来，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来过啊……怎么了？”
“哦，我刚看到外面站了个人，看着有点像他，还以为他也在的。”
季蕊顿时愣住了，立即起身，拉开门就往外张望。
走廊上空无一人，连个路过的护士或者病人都没有。
季蕊有些晃神，心里也说不出个滋味。
周唯艺捧着水杯，一边喝一边絮叨：“话说，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群里也不见他说话……找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季蕊慢慢地走回来，犹疑地看着她，“你找老袁了？”
“是啊，我想问他明熙弟弟住院的情况，结果他敷衍了我两句话就挂断了。”周唯艺皱了皱鼻子，显然有些不满，“都不知道他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季蕊没再说话，默默地坐了下来。
周唯艺见她失神了好一会不动，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季蕊摇头，“没什么……”
对这次的事件，她和顾明熙都没有迁怒袁成显，反而是对方愧于面对。
顾明熙住院后，每天都会有没署名的水果篮鲜花不定时地出现在门口。有几次，季蕊听到声音出去一看，却什么人都没有，只看到脚下放的东西。
她觉得很奇怪，打电话去问左欣玫，左欣玫却说我哪次送东西不是光明正大的，会不敢脸的，大概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的亲爹吧。
有一次，季蕊出门想去找医生了解病情，却正好撞见袁成显过来偷看顾明熙，见到她出来了，又迅速跑掉了。
后面，季蕊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个短信，让他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
袁成显过了很久才回了条道歉的信息过来：抱歉，我现在没有脸面对你们，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亲自上门谢罪。
知道他心里难受，季蕊也没有勉强，回了信息安慰了他几句，其他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中，一个星期过去了，很快到了顾明熙出院那天。
左尚黎和左欣玫都来了，搬好出院手续后，四个人一起出了医院大门，
正想上车，季蕊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袁成显，顿时停了动作，侧起头，遥遥地看着那边的人。
“阿蕊？”顾明熙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也微微怔住了。
季蕊琢磨了会，最后还是主动走了过去。
袁成显没动，等她到了跟前，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掩饰不住的愧疚。
“他没事。”季蕊率先出了口，淡声地说道：“没有任何的后遗症，身上也没留什么伤痕。放心吧。”
听完她的话后，袁成显的头更低了，真有种无地自容的惭愧。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沉重地而真挚地道歉，“对不起！”
季蕊笑了起来，“这话，你应该跟明熙说。”
“不，我也该和你道歉。”袁成显定了定神，缓缓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季蕊，“对不起，是我教女无方，连累你们了。”
季蕊没回话，只是静静凝视着他良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袁成显摇头，声音涩涩的，“怎么不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不那么轻易放弃女儿的抚养权，或许，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静默了一会，他又说：“季蕊，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你们，袁月做了这样的事情，我羞愧难当，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还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看着她不管……我不渴求得到你们的原谅，我只希望，以后能给我机会去弥补。”
季蕊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车子，车里的人也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她静了片刻，轻轻地开口：“我想……他应该不需要吧。”
袁成显却坚持：“不管他需不需要，我都会那么做的，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话说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季蕊回到车里，在顾明熙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车里鸦雀无声的，里面的三人都没说话。他们都看到了季蕊和袁成显聊天的一幕，却没有一个人去问她谈话的内容。
季蕊明白，他们想也许都猜到了，也不是那么的关心。
车子发动了，稳稳地往前行，很快进入了主道。
顾明熙主动过来拉季蕊的手，她回头，朝安抚地他笑笑，“怎么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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