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愣了下，虽然不知道顾明熙为什么忽然自报家门，但还是感激地冲笑了笑，低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回到家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季蕊还没有回来。快下班前，她给顾明熙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要加班，会晚一点才回来。
顾明熙也不担心她会拖很久，反正有艾志杰在那边帮他盯梢，穿上围裙，开始处理刚刚买回来的菜。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将鱼腌制好静置，顾明熙抬头看了眼时间，暗暗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季蕊打个电话，这时，外边有门铃声响起。
以为是左欣玫或者左尚黎过来了，顾明熙放下手中的锅，擦干净手出去开门。
意外的是，外边站的人是张斌。
见到顾明熙，张斌显得有些赧然，低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在在你这充下电？”
顾明熙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侧开身，让他走了进来。
张斌忙不迭地道谢，进屋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屋的温馨舒适和整洁。他是从边远山边村出来的清苦孩子，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一时间看得有些呆，直到顾明熙出声提醒，他才乍然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地换了鞋子走进客厅，站在澄净得可以映出人影的瓷砖地板上，他有些无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顾明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张斌这个样子，忽然让他记起，季蕊第一次带着他来这间房子时，他也是这般的张惶失措，唯恐自己弄脏了这里。
他去杂物柜找了个充电器出来，递给张斌，轻声说道：“茶几那里有插排，你去沙发那坐着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杯果汁和一碟点心。
张斌有些受宠若惊地接杯子，他没有想到，原来顾明熙私底下是这么居家的一个人，穿着围裙，娴熟好道地招待客人，跟以前学校里传言中的冷傲孤僻完全不是一回事。
果汁很好喝，香浓可口，奇迹地般安抚了那颗原本沉郁浮躁的心。张斌握着杯子，偷偷看向旁边的人，顾明熙没注意到他的打量，弯着腰，默默地将茶几上摊开的书放回小书柜里。
看着他安静的侧颜，张斌心里有淡淡的暖流涌上来，虽然他的话还是不多，但他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友善，藏在淡漠的外表下，他其实有一颗很细腻的心吧？不然，刚才也不会特意跟自己提了他住的房间号了。
收拾好东西，顾明熙看了一眼张斌那部正在充电的半旧手机，静了几秒，侧头看向他：“你记得号码吗？要不我借手机给你打把？”
张斌像是被点醒了什么，忙点了下头，“好。”
接过将顾明熙的手机，张斌将记忆中的数字按出来，然后拨打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入耳就是袁月喜出望外的声音，兴奋地惊叫起来：“顾明熙？你是顾明熙吧？你怎么忽然想到要打电话给我？”
早之前，她从袁成显的通讯录里偷拿到了顾明熙的号码，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去刷下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一直没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这会他居然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蓦地听到这个声音，张斌呼吸滞了下，缓缓地回道：“袁月，是我。”
电话那端瞬间陷入了僵静中，隔了半响，才传来袁月质疑声，“……张斌？”
“嗯。”张斌清了清嗓子，正想说明来意，对方却先声夺人，满含不耐地诘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
张斌神色瞬间有些难堪，虽然事先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被对方语气里的骄横刺伤了。
握紧手机，他勉强耐下性子解释：“我手机没电了，借了他的来用。”
袁月哼了一声，“少废话。你到底想干嘛？”
“你在家里的吧？我刚按了半天的门铃，为什么不开门？”
“笑话，我又不想见你，为什么要给你开门？”
“那也至少理我一下吧？你知道我在下面等了多久吗？”
“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你等的吗？”袁月冷笑了一声，“张斌，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我之所以追你，就是因为你这张脸，现在我对你没兴趣了，你可以滚了。”
“你……！”张斌脸色一白，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有料到，自己放下尊严巴巴地找上门来，对方不感动不愿意见自己就算了，还反过头来无情冷嘲自己。
被人愚弄玩耍的愤怒让他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僵着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觉得还不够狠心似的，袁月讥讽地笑着，“不就是玩玩而已，这么当真做什么？我看上的不过是你的脸而已，如果我有更好的目标，你当然得靠边站了。”
张斌心口被狠狠一击，重重地呼吸了几口，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袁月，我们一起度过几个晚上，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未来的结婚对象了……”
“什么？”袁月失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嚷起来，“张斌，你不会以为跟我上了几次床，我就会和你过一辈子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这个想法也未免太古板了吧？跟我上过床的男人有好几个呢，要是每个都跟你一样要对我负责，那我得多分身乏术啊?”
张斌的脸色更白了，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似的难受，说出来一句反驳的话语。
“反正你也没吃亏，我免费给你上了这么多堂性.教育课，你也算是赚到了。”袁月无意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撇了撇嘴，冷言道，“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你别再找我了。”
说完这句话后，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张斌缓缓地放下手机，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等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迈着僵硬的步伐回到厅子里。
他将手机还给了顾明熙，很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我先回去了……”
顾明熙接过手机，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张斌。
虽然不清楚他刚和袁月的谈话内容，但他的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悲伤，失望，以及愤怒，谁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绪十分糟糕。
顾明熙斟酌了片刻，轻声问道：“现在也晚了，要不，你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
张斌摇了摇头，笑容苦苦的，“不用了……谢谢你。”
顾明熙没有勉强，默默地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低头换鞋的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进了厨房，不多时，便拿了一个保鲜盒出来。
他将盒子递到张斌的面前，淡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甜点。”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吃点甜的东西，心情会好。”
张斌有些发怔地看着他，心里某个地方被触碰到了，涩涩的，有点酸，又有点软。他慢慢地接过盒子，忽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像有千斤重，直直地压到了他的心里。
“谢谢……”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哑了，眼角迅速泛起了一点红。
毕竟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袁月是他的初恋，又是他第一个女人，就被这么毫不留情地甩了，说不痛心，那都是骗人的。
刚刚听到袁月那些残忍的冷言寒语时，他不想哭，这会感觉到有人在关心自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忍不住了。
顾明熙定定地看他一会，淡声说道：“没事的。”
他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回应他的道谢，又像是在安慰他。
但不管是哪一样，张斌都真心感激他。
张斌离开后没多久，门铃声又响了起来，顾明熙将淘洗好的米放进锅里，按下开关，擦了净手出去开门。
见门开了，袁月放下环着的手臂，站在那看着顾明熙，脸上带着一点不可捉摸的骄矜。
顾明熙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就想关上门，像是预料到了他接下的动作，袁月眼迅速伸了一只脚过来，正正好地横在门缝里。
顿了一下，她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抱怨，“顾明熙，有你这么对待朋友的吗？”
顾明熙眉目微微一凝，声音冷下来，“你怎么会认为我跟你是朋友？”
袁月被的冷淡刺激到，不服气地回道：“那我好歹也是你朋友的女儿吧？”
顾明熙不想跟她说话，看了眼她故意卡在门间的脚，“松脚，我要关门。”
袁月从小被惯野了，是那种你越不想我做什么我就偏做什么的人，闻言，不仅没收回脚，反而更朝里面探身进来，从下面仰视着他的脸，声音多了几分赖皮，“你想赶我走，我还就偏不走可，你能奈我何？”
顾明熙抿紧了唇，正思索着要怎么赶人，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冷不防地从电梯口那边响起——
“不走？等着我过来打断你的腿吗？”
袁月猛地打了个寒噤，一股寒意，慢慢地从脚底升入五脏六腑。
不远处，左欣玫和叶伦正迈着悠哉的步伐，不徐不缓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望着身后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女人，袁月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刚刚只顾着纠缠顾明熙，都没有注意到这阵高跟鞋响声。
左欣玫眯细了眼睛盯着她，黝黑的杏眸里发出剧毒般阴冷的光芒，“你爸爸没有教过你，人家不欢迎的时候，要夹着尾巴赶紧走吧？”
旁边的叶伦掩着唇娇笑两声，适时地附言，“最近的小女生，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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