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季蕊抬手按下27层的数字键，随口问道：“明熙，老袁最近很忙？都好几天不回家了，群里也不见怎么说话。”
顾明熙牵着她的手站好，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道的，没听他说什么。”
他现在不在袁成显的公司上班了，平常也是见面才聊天，自然也就不熟袁成显那边的现状。
电梯门很快打开了，两人从里面出来，径直往前走去。
隔着远远的，季蕊隐约听到一阵吵架声，顺着声源看过去，声音竟是从袁成显的家门传过来的。
季蕊愣了下，心里暗暗地生疑，下意识加紧脚步赶过去。离门越近，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也越来越清晰，依稀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怒骂声。
吵杂声将隔壁的邻居都引出来了，门口三三两两地站了几个人，不住地朝里面张望。
快要靠近时，季蕊听到“哗啦”的一声，似乎有瓷器被重重砸碎在地上，几秒钟后，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倏然冲到在门口。
女人咬牙切齿的表情狰狞无比，扭过头，高声对里面的人道：“袁成显，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你不给我钱，我就住在不走了！我跟你慢慢耗，看谁狠得过谁！”
袁成显怒极，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的女人，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陈美祁，我和你之前早已经两清，离婚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我的责任只有袁月的抚养费，这些年来，我有少给过你一分吗？而且你想钱想疯了吧，居然狮子大开口管要我两百万，当我的钱是大风刮过来的吗？”
陈美祁的脸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成一种尖酸状：“袁成显，你别再跟我哭穷了。你的资产情况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两百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你公司一年的盈利，我这个要求应该不算什么过分吧？”停了下，她的眼睛在屋子里提溜转了一圈，勉为其难地开口：“我看你这套房子不错，如果你实在没有这么多现金，用房子抵让也行。”
袁成显的表情僵在脸上，转而化成冰冷，“你死心吧，我宁愿把钱丢到水里都不会给你半毛钱！”
他的脸上有几道新抓的血痕，头发乱七八糟的，衣服的领口歪向了另外一边，极为的狼狈。不难看出，他刚被动过手。
闻言，陈美祁顿时尖叫起来，“袁成显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为女儿做了多大的牺牲吗？就你每个月给的那三千块，能把她养这么大！？再说了，我没说这房子是给我的，我是要你记到袁月名下！”
“嚎，你继续嚎着，”袁成显才不上她这个当，说是给袁月的，其实还不是相当于进了她的口袋，“你也就只会这个了，为了钱，你连脸都不要了。”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了，不时夹杂着，“拜金”“势利”的字眼。
陈美祁终于觉着脸皮挂不住了，冲周围嚷嚷，“关你们什么事，多管闲事！”说完又猛地转向袁成显，“袁成显，当年你没本事，我们娘俩跟着你不知吃了多少苦。现在你发达了，不应该给我们做点补偿吗？你每个月才给那点钱，打发乞丐呢？”
袁成显只恨自己不能给她脸上来几爪子，沉着脸开口，“照你这么说，当年我们还没有离婚你就在外面偷人，你给我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是不是才应该给我精神和名誉损失费？”
这么一说，闲碎言语更多了，甚至有年纪大的阿姨朝着陈美祁啐了几口。
里面的袁月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脸上渐渐地也端不住了，走过来，刚想把陈美祁扯回房，却正好见到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顾明熙。
在顾明熙惊讶的眼神里，袁月的脸瞬间热烫了起来，自己父母在自己钦慕的人撕破脸，让她有种不能忍受的难堪。
索性上前拉住陈美祁的手，皱着眉压低声音：“妈，我们先回家吧。”
“不回！为什么要回去！”陈美祁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盯着袁成显，“好不容易把你爸爸逮住，这次回去了，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袁月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答应把母亲带来这里。
她暗暗拉紧了陈美祁的手，悄声对她说道：“先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万一这事给叔叔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为了尽快脱离眼前的窘境，袁月不得不把继父提出来，果然，陈美祁的脸色顿时变得犹豫起来。
袁月趁机拉着她，低着头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
目送这对母女进了电梯后，季蕊缓缓地将目光收回来，惊讶地看向袁成显。袁成显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正一脸尴尬的回视着自己。
季蕊在原地站了片刻，按住内心的疑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站定后，她也一时没了声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最后还是袁成显先开了声，讪讪地问道：“你们怎么忽然过来了……”
季蕊担忧地望着他，斟酌了片刻的措辞，问道：“你没事吧？”
袁成显苦笑了一下，将门推开，“先进来再说吧。”
等季蕊和顾明熙都进了门，他转身把门关上，将那些好奇的视线都隔离在外边。
“要喝点什么？”袁成显打开冰箱，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这里也只有水和酒。
他拿了三瓶水出来，分给季蕊和顾明熙一人一瓶，然后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见到茶几上他们带来的特产后，袁成显勉强地笑笑，“谢了啊。”
季蕊看不得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静了几秒，柔声关问：“老袁，虽然我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袁成显狠狠地给自己灌了几口冰水，半垂着脑袋，沉默着，久久地不出声。
被陈美祁大闹了一场，袁成显只觉得身心疲倦到了极点。他刚上完通宵班回来，原本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想着回家好好地大睡一觉，万万没想到一开门，那个老虎似的前妻正携着袁月在家里气势汹汹地等着自己落网。
季蕊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她知道，袁成显现在不需要任何人言语上的宽慰，无声的陪伴，才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季蕊忽然起身，同时问向袁成显，“老袁，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袁成显稍稍回头神，下意识地接口：“在电视柜中间的抽屉里。”
季蕊依言拉开抽屉，从箱子里拿出OK绷带，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叹着气，“你脸上有抓伤，我帮你贴一下吧。”
被她这么一提醒，袁成显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刺痛，刚想抬手摸去，却被季蕊及时阻止了，“别碰，你手上有细菌，会感染伤口的。”
季蕊一面说着，一边去撕绷带的包装，她做的极为自然，大家都是朋友，贴个伤口什么的这不算什么。
刚撕开塑料薄膜，东西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季蕊仰起头，不解地看向顾明熙。
顾明熙的脸色有些发黑，“……我来吧。”
说着，他在季蕊和袁成显中间挤了个位置坐下来，硬生生地将这两个人隔开了。
袁成显心里拔凉了一下，顾小弟，你要不要在我这么难过连这种小醋都吃？
虽然这么腹诽着，他还是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半个位置，再默默地定住脸让他将脸上伤口贴上。
季蕊凑近了些，趴在顾明熙的肩头，仔细地研究袁成显受伤的程度，秀眉微微蹙起来，“你前妻还动手打了你？”
袁成显被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含糊地咕哝着：“对，那个女人就是这么粗蛮，嘴巴不够说了就喜欢动手动脚，刚刚也是我不小心才被她抓了一爪子。”
季蕊神色变得凝重，正想再问点什么，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左欣玫打来的。
她问：“季蕊，你和明熙在下面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还不上来？”
季蕊看了看袁成显，语气有些迟缓：“……没什么。有什么事情吗？”
左欣玫揪着抱枕上的流苏边，懒洋洋地催促：“手痒了，忽然很想搓一把麻将。你们快点上来吧，这里二缺二，上我都还没有跟你打过牌呢。”
“现在不行。”季蕊耐心地劝着，“晚一点吧。书柜里有书，你要觉得无聊就看看。”
“我要能看得下书还叫你们上来干嘛？”左欣玫不依，“不就是给那吃货送东西吗？几分钟的事情，你看看你们都下去多久了？能不能麻利点？”
季蕊又看了一眼袁成显，只得压低了声音跟她稍稍解释了下这边的情况。听到袁成显被前妻抓花了脸这个大八卦，左欣玫立即挂了电话，火速跑下来看热闹。
见到袁成显那张被贴了好几张OK绷的脸时，左欣玫觉得滑稽极了，幸灾乐祸地啧啧出声，“吃货，你前妻的战斗力不错啊，力道不轻吧？瞧瞧这角度这位置，真是抓得恰到好处深得我心。嗯，我决定原谅你上次在电梯里对我左脚的冒犯。”
听着左欣玫的冷嘲热讽，袁成显顶郁闷地瞅了季蕊一眼，眼里的委屈和控斥都十分明显。
季蕊尴尬地解释：“我是想着，也许……欣玫能帮你出点主意。”
左欣玫挑了个位置坐下来，优雅地叠起腿，似笑非笑地睨着袁成显，“说吧，今天姑奶奶心情特别好，有兴致听一听你悲惨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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