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定定地看她一会，忽然开口，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和你说。”
季蕊神色轻松，表示洗耳恭听，“你说。”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很欣赏你。”
季蕊怔了下，然后抿嘴笑了，“谢谢，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林凡摇头，“不一样的……我对你的欣赏，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季蕊愣住，诧异地看向他，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什么，眼里满是疑惑。
林凡垂着头，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眼眸幽深，却也坚定。
她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其实，在刚刚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像现在这样跟她坦露心意，原本，他打算着一辈子都瞒着这个秘密的。
“我喜欢你的认真，你的努力，喜欢你不服输的性格，也喜欢你藏在骨子里的善良和温柔。”林凡望着她，表情很平静地陈述，“我曾经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一定要我选一个女人，那一定是你。季蕊，我喜欢你。”
秦华刚刚的话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令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说，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会后悔今天的沉默。
他不想这样，反正都准备要要结婚了，不如给自己一个全面的了断也好。
季蕊默默地走着，一时也没个反应。林凡第一次不叫她季总，而是直呼她的名字，以私人的身份跟她对话。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他这个人向来正经严肃，跟秦蓝杨远他们不一样，他从不开玩笑。
见她沉默着不出声，林凡笑了起来，往日冷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多了几分温润如雅，“你不用回答我，更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求什么结果……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至少让你知道我的心情。”
他顿了顿，又换上平常工作时跟她说话的客气，“做您的秘书，是我初来乍到这里的第一份工作，我还记得面试的那一天您跟我说过的话，您说就算什么经验都没有，但只要有心努力想把这份工做好，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你给了我平台和机会，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想过会自己有一天做秘书。”
林凡追忆着往事，语气放的很缓慢，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人才市场的招聘会上。那时我刚到这个城市，身上没什么钱，就连面试穿的西服都没有。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明知道专业不对口，但还是硬着头皮给你递交了我的资料。我以为我肯定会落选，您却在一群看着比我更精英、实际也更有工作经验的人中选了我，我很惊讶，却也受宠如今地接受了您的录取。后面问你原因，你也只是很简单地解释，说因为相信我肯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林凡淡淡地笑起来，笑容很温暖：“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这一句话，救了当时迷茫的我。你居然说相信我，那个时候，鼓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季蕊被勾起回忆，不由有些感叹，“我还记得，公司那时因为刚刚创建，每天的事情事情多得忙不完，为了能找到合适的代工厂，我们俩一起访遍了珠江三角洲的小作坊，累得两条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那时候，我真的很怕你坚持不下来。”
林凡抿了抿，低声说道：“我反而感激当时的繁忙，在那之前，我发生了些事情……心里很难过，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转牛角尖，正是因为那阵忙碌，才让我没有空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而且，你作为一个女人都尚且这么拼，我身为一个男人，当然在你面前落下风。”
季蕊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开玩笑地说道：“是吗？如果这些话你放在当时跟我说就好了，省得那时我总担心你熬不住要跟提辞职。”
她停了下，声音放轻了些，“辞职的事……你不再考虑考虑吗？我可以放你几个月的婚假，你想要一年半载也行，。”
两人一起合作工作了这么久，从创业初期到现在的稳定，彼此之间早已形成默契，季蕊舍不得让这么合衬的伙伴离开。
听完她的话，林凡脚步一滞，顿了一顿，继续向前走着，最后还是推辞：“……对不起。”
季蕊脸色一黯，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没关系，我得感谢你这些年对公司的付出。”停了停，她又补充了一句，“也感谢你对我的欣赏。”
对他的欣赏和喜欢，除了道谢，她也找不到其他的更好的回应。
林凡忽然停了脚步，季蕊也跟着停下来，略微不解地看向他。
他抿了抿唇，很认真地喊了她：“季蕊。”
季蕊在他的唤声中顿了两秒，见他没有下文，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凡摇头，眼里含了一点温柔笑意，“没什么，就是想这么正正经经地当面喊一次你的名字。”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轻声对她说道：“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季蕊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脸上闪过一丝愣然，但又立刻望着他，诚恳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就算你不在我这上班了，但我们是朋友，以后可以继续联系的。”
林凡点了点头，仍是微微笑着看她。
季蕊最后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头，走得很坚定。她知道，林凡会在那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自己完全消失。
两人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久，就算她对他不曾生出别的感情，但是革命友谊还是有的，一想到不久的往后自己身边会少了个他，她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惆怅。
望着湛蓝的天空，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两年来，当初创建公司的那一批老员工逐渐减少，改行的改行，结婚的结婚，跳槽的跳槽，如今，就连林凡——这个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也要离开。
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人离开，人生总是要面对无数次的离别，她已经见得太多，却还是会感到伤感。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唤声，“阿蕊！”
季蕊回过头时，顾明熙的目光已锁着她了，神色匆匆地朝她跑过来。
顾明熙紧紧拉住她的手，匀了匀气息，焦虑地问道：“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
“正打算回去呢。”季蕊笑着回道，“不是有手机吗？有事情……”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在顾明熙的另外一只手中见到了熟悉的机影，正是自己的那一台。
这才记起来，刚下车时，她随手把手机放进了包里，出来散步时她嫌拿着包太麻烦了，就将东西都交给了季母保管。
迎着顾明熙担忧的眼神，季蕊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顾明熙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声音软下来，“这里太大了，我就是生怕你迷路……”
他说着说着，眸子微微垂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像是很怕她忽然消失不见。
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柔柔地洒在他的脸上，像是给他笼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
季蕊静静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心情一阵莫名地翻腾，像是被什么东西直直地塞满了整颗心房。
她忍不住反过来地握牢他的手，静了一会，她问：“明熙，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顾明熙抬起头，对她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是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会啊。我们肯定要一直在一起的。”
“永远吗？”
“嗯，永远。”
季蕊笑了，酸涩的心奇异般地安静下来，这个世间，就算人来人往的又怎么样？只要他一直在就好了。
季蕊忍不住埋入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眼睛却莫名地有点潮湿。
顾明熙敏感地感觉到她的不对劲，环抱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季蕊在他的怀里摇头，声音闷闷地：“没有，就是忽然想抱抱你。”
她忽然觉得心里酸楚，脆弱得毫无征兆。
不得不承认，女人骨子里是种容易感性的动物，林凡的辞职，勾起她创业那几年的心酸，她想起在还没遇到他之前，在每个孤寂的夜里，自己醒过来却再也睡不着的孤单。
她很庆幸，幸好自己遇到了他，幸好，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
***
进了度假村大门，左欣玫随口问向旁边的左尚黎，
“你怎么不让明熙直接带人参观我们主宅？就咱家那个大门，保证让他们大开眼界，什么顾虑什么担忧通通迎刃而解。”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少有父母不想要女儿嫁入豪门，说得再难听点的，哪怕季蕊进门没多久就跟顾明熙离婚了，她依然会分到一大笔赡养费，这么便宜的好事上哪里占？
“这样会吓到他们。”左尚黎淡淡开口，“我观察过了，她父母不是那种势力贪财的人，这么做风险太大，说不定反而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担心。”
左欣玫沉默下来，伯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豪门家族是非多，确实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看钱嫁女儿的。
她扯了一丝嘲讽的弧度，以玩笑的口吻说道：“是啊，这世上有我父母这种冷血薄情的人，当然也有季蕊那种全心只考虑女儿幸福的，我就是命苦，才会摊上只看得见利益不管女儿死活的爹娘。”
左尚黎微微侧了头看她，声音沉着，也听不出冷淡，“你应该庆幸，你没摊上我的这样的父亲。”
左欣玫有瞬间的一动不动，隔了会，才缓缓地开口，
“是吗？可我还是更希望您是我的父亲，哪怕前面二十三年，要我吃尽苦头也乐意……至少，您对自己孩子的付出是真心纯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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