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季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无声地叹气。
她刚刚不应该那么追问他的。
一直都知道，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拿钳子也很难撬开他的嘴巴，可是，她也实在不想用发脾气的方式去逼问她，就算如愿得到了结果，但这样的过程，并不是她想要的。
季蕊翻到手机里那条彩信，深思地看着上面交叠的身影。
这张照片的角度拍得十分暧昧，顾明熙的脸和宁雪的重叠在一起，两人像是吻到了一块去，而他的手恰恰好放在宁雪的肩膀上，要不是足够的了解，足够的信任，说不定她就真信了。
她固然是相信他的，可是，这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唯一能给自己清楚解释的人，却并不愿意主动跟自己坦白。
夜色深沉时，季蕊关了电脑，伸了个懒腰，起身回房睡觉。
顾明熙已经躺下，紧靠床边侧卧着，那背影，悄无声息地，像夜幕下连绵起伏的山。房间里开了盏床头小灯，昏黄的光线柔柔地笼罩着那张大床，晕染出一片安谧的气氛。
季蕊静静地望着床上隆起的影子好一会，才放轻脚步走过去，掀起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明熙。
刚合上眼没一会，身后传来轻轻的翻身声，长臂悄悄地从后面圈住了她，温热的身躯随即贴上她的后背。
季蕊僵了僵，默默地往床边挪了挪位置，想离开这份熟悉的怀抱。
“阿蕊，”顾明熙重新贴紧上来，低低地在她耳边呐语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告诉我好不好？”
他一直没有睡，就等着她回来。
季蕊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床头柜。
顾明熙等了一会没见她说话，索性撑起身去看她的脸，见她明明听到了却不理会自己，神色开始急了起来，
“怎么了？你说话啊，别不理我。”
季蕊闭了闭眼，觉得这样闷着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她无法做到完全不介意，他又是这样敏感的性子，不如直接把事情摊明算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手机将陈茵彤的彩信打开，递给他让他自己看去。
顾明熙一看手机的照片，脸一下“唰”地白了，握着手机，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知道了，真的知道了，难怪她刚刚一再地追问自己。
他惶恐的抬头，情绪激动：“这、这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释……”
季蕊抱着被子，配合地点点头：“嗯，你说吧，我听着。”
顾明熙的手粘粘拖拖地缠上来，使劲攥紧她的，像是怕她忽然跑开似的，因为慌张，话说得结结巴巴地：“她、她试穿了件衣服，问我好不好看，我说好看，她高兴了，忽然跑过来亲我，我一时没防备，就、就被亲到了……”
停顿了下，他又紧张地补充：“她亲的是脸，没轻到嘴，真的，我发誓！”
他完全乱了，极度不安地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盈满了惶恐，在他看来，亲脸是比亲嘴要轻很多的，他希望自己这样的解释，能得到她的从轻发落。
季蕊端详着他的眼睛，质疑地问道：“就只是被亲了脸吗？”
顾明熙低下头，声音一下低了许多，嗫嚅着开口：“还，还被抱了下。”
季蕊滞了下，稳住自己内心的不淡定，“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明熙再也不敢隐瞒什么，老实地把酒店的事情也一起和盘托出了。
听完他的话后，季蕊陷入了沉默中，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顾明熙着急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摁，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挖出来给她看，“阿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千万要相信我！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季蕊挣了挣，没能把手抽回来，只得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顾明熙摇头，清澈的眼眸渐渐泛起水雾，失措地喃喃，“阿蕊，你就是生我的气了对不对？气我刚刚没有马上跟你说清楚，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怕你不高兴，所以才不敢告诉你……”
“我真的没有生气啊……”季蕊不由得叹气，就是觉得有些郁闷而已。
顾明熙还是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诺诺地开口，“不，你就是生气了。不然，你不会不让我碰你的……”
从他今晚进门到现在，她一直在躲着他的碰触，他害怕这种被她拒绝感觉，仿佛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远远的。
顾明熙无比后悔，如果时间能回到进门时，他肯定不会瞒着她一个字，如果能回到更早以前，他根本不会去赴宁雪这个约。
这么想着，他心里顿时难受得无以叠加，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滑下来，溅落在她的手背上，亦烧灼了她的心。
季蕊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自责，自己都在做什么？她相信这事本来也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何必又把他弄哭了？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幽幽地对他说道：“明熙，你先松手。”
顾明熙的脸更白了，无助地朝她摇头。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剥了壳的鸡蛋，脆弱得没有一点点的防御。
季蕊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无奈，
“你不松手，我怎么抱你？”
顾明熙猛地一悸，先是不置信地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连忙放开她的手，主动挨过来埋入她的怀里。
他的头靠着她的肩膀，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梗着声音，拼命不停地道歉：“阿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季蕊温柔地顺他的头发，柔声开口：“我也有错，是我沟通的方式不对，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他连忙摇头，抬手去抹自己的泪，却还是边擦边落，“你没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季蕊，“我虽然相信你，可突然看到这样的照片，心里还是会觉得疑惑，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明熙眼睫颤抖一下，手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角，“我知道，是我不好……你明明给了机会让我主动解释的，可我却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想着瞒过去……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季蕊终于笑了起来，语气放得更柔和，“别哭了。事情说清楚就好，其实，也没什么的。”
顾明熙稍稍抬起头，透过泪眼怔怔地看着她。
季蕊仔细地将他脸上的泪擦掉，低低地笑着，逗趣他道：“还是这么爱哭，跟个泪人儿似的。”
他的脸红了红，羞愧地低下头去，再也没了声音。
重新躺下来后，顾明熙兀自抱着季蕊不松手，季蕊挣了几回都挣不开，他手臂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紧拥着她，固执得像个孩子。
季蕊无奈，他的脸就在的她上方，下巴贴着她的额头，一动不动的。
她抬眼去看他，顾明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她看得见他的眉与眼，却看不清他的眼神，夜色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两人一时都屏住气，许久，顾明熙忽然开口，他说：“阿蕊，我想要你。”
季蕊微微一愣，神色间多了些许的迟疑。现在也太晚了吧？明天两人还要上班的。
……
顾明熙很郁闷，捣着脸把头埋在她肩上，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抱怨：“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季蕊哑了呀，抚慰地摸摸他的脑袋，“我也没办法，它一直都是这么任性的。”
顾明熙从她身上翻下来，和她并排躺在床上，咬住唇，气馁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这个亲戚，真是太讨厌了……”
季蕊汗了下，将被子给他拉好，轻柔地哄着，“乖，下次吧。”
顾明熙转过脸看她，声音软软糯糯的，“上次欠的，阿蕊都还没还上呢，我本想着今晚补回来的。”
季蕊无语，那晚的承诺她都早忘记了，他还真记到现在。
“好好，我知道了。”季蕊胡乱地应着，拉高了被子盖住自己，“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的。”
顾明熙自觉地黏过去抱住她，眸子低垂，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紧闭的双眼。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对她的感情越是浓烈深厚，真希望能一直这么看着她，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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