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熙捏紧了手中的被单，脑子里像是有一锅粥在乱炖，他觉得不置信，甚至不停地质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好几个月前，苏林在机场跟自己欲言又止的话——
如果你有本事，就自己去发现吧。
当时他觉得困惑不已，现在想想，也许苏林想解释的就是现在这件事吧……因为在更久的以前，苏林曾经警告过自己不要接近季蕊，还直言道明季蕊早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顾明熙还记得自己曾为此难受郁结了许久，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在乎，这个世上，谁不想完完整整地拥有自己所爱的人？谁不希望自己就是爱人的唯一？
他介意，从骨子里心眼里地介怀，他渴望得到她所有的一切，也希望自己就是她的全部。然而世事总不是那么十全十美，他确确实实地介意，却不因此影响自己对她一分一毫的爱意。
介意，也只是因为太过于珍视她，太喜欢她，遗憾自己不能早点遇到她。
如今突然发现这件曾纠结自己良久的事居然有了反折，说不激动都是假的。
顾明熙很快又想到了陆轩，她曾和陆轩进出了那么多次酒店，难道……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只是单纯地同住一个酒店而已？……
他越想越觉得震撼，越想越按耐不住心底那股澎湃的激流，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扔下被单就直奔浴室。
“阿蕊！”
他喊着她的名字，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就呼得推门进来，把里面的人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季蕊原本正冲洗身上的泡泡，被他忽然这么直喇喇地闯进来，差点以为发生地震了。
她立即关了水闸，心神未定地看向他：“怎么了？”
顾明熙呆愣愣地看着水蓬头下的水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他压低了头，一张俊脸迅速涨红，比红苹果还红。
浴室里雾气缭绕，平添了一份令人恍神的意-乱-情-迷，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
季蕊见他进来了又不说话，只是两腮红红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什么都做过了，还这么纯情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她，她一个女的都没这么脸皮薄的。
不过见他这么羞怯的样子，她反而镇定下来了，重新开了水闸冲洗身体，然后不紧不慢地继续问：“到底是什么事？”
顾明熙眼观鼻鼻观心，红着脸没吱声，刚刚确实是有一大堆问题想问她来着，不过见到面前的景致，顿时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了。而那哗啦啦的打在她身上的水声，更是严重干扰了他的心神，还有她的嗓音，轻轻柔柔地自耳畔响起，实在是……
让人很难把持得住……
季蕊等了一会不见他出声，不解地侧头望了他一眼，却刚好对上他偷看的视线，两人皆为一怔。
顾明熙最先反应了过来，马上重新低下头站好，那抹红晕直接延续到了他的耳后根。
季蕊无语了一会，忍不住探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洗澡？”
她不知道顾明熙刚刚那七拐八弯的心思，所以只能凭着自己所看到的去理解他的行为，昨晚两人……嗯，都运动了一番，推己及人，她想或许他也是受不了那份汗腻，迫切地想快点洗掉才突然闯进来的。
“你先等等，我很快就好了。”她一面说着，一边加快洗涮的动作。
顾明熙深呼吸了一口，勉强定住心神，垂着眸子盯着地板，轻轻地问着，“你和苏林……陆轩……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音量不大，加上被水声掩去了他大半的声音，季蕊知道他在说话，但听得不清晰，只得关上水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顾明熙这边却犹豫了，自己问得这么直接，她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小心眼儿？
季蕊见他一脸的踌躇，疑惑地再问了一遍：“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阿蕊……”他的头压得更低了，声音越来越轻，但还是问出了口，“你和陆轩……你和他们是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季蕊这回听清楚了，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悠悠地开了口：“你要问的，就是这件事？”
她的声音异常地平静淡定，让人听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顾明熙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心一下吊了起来，失措地抬起头看她。
季蕊直视着他的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有点像面具，似乎在隐藏什么。
顾明熙莫名地慎得紧，一股无法抑制的慌乱渐渐弥漫了整个心脏，他不由上前了几步走进里间，拉住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没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
“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跟别人上-过-床吗？”她淡然地接口，面上仍是一派的波澜不惊。
他被她这个冷淡的声音惊到了，心口突地一滞。
他望着她，良久，才小心翼翼地低喃：“阿蕊……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怯缩了，也后悔了，这个问题果然还是太过于敏-感了。
季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挣开他的手，然后迈开脚步，越过他直接走了出去。
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顾明熙呆了，傻了，痛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冲过去，不管不顾地从后面猛地抱住她。
“阿蕊……”他在她耳边低低地喊着，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身子也无法自抑地哆嗦起来，“别这样……别这么对我……”
他真是恨死自己的嘴巴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白白地惹她不高兴，过去怎么样又如何？只要她现在是自己的就好了。
季蕊一动不动任他搂着，良久，也许是他的身子颤抖得实在厉害，她终于心生不忍，低问了一句：
“明熙，你该不会又在哭吧？”
“我没有……”他嘴硬，压抑的抽气声却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绪。
果然又哭了。
季蕊幽幽地叹了一声，挣开他的怀抱转过头看他，抬起手，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溢出来的眼泪，无奈地轻喃：“真是……再也没有谁比你更爱哭了。”
见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顾明熙的心更酸了，眼泪跟放了闸的水一般直直地淌下来，仿佛自己真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知道自己老这样哭很丢脸，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她的冷淡或者无视，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
她生气自己时的感觉太可怕了，他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季蕊见他的眼泪不仅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流得更凶了，秀眉轻轻地蹙起，有些自责刚刚的冲动。
刚听到他那个问题时，她确实有抵触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明明把自己都交给了你，你还在跟我纠结过去的事情。而且经过了昨晚，我有没有和其他的男人有过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还特意跑过来问是什么意思，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顾明熙见她皱着眉一言不发的，以为她还在生气，心里是悔了又悔。
生怕她忽然掉头就走，他连忙张开手臂抱紧了她，嘶哑着声音，不停地拼命道歉：“阿蕊，对不起，我错了，我藏不住心事……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的气，以后我也不会问了……”
季蕊听着他因为惊惧而发抖的声音，心头似被温水浸泡着，又酸又涨，这感觉甚至要涌到眼睛里去。
她似乎总是这么把他弄哭，然后看着他掉泪再傻傻地心疼，最后还是得想着办法安慰他。
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两人的身份，仿佛是完全调转过来似的。
明熙……还真像是个水做的小媳妇……
想到这里，季蕊不禁为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这个词感到好笑，因为这样，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脸上也带起了一丝温淡的表情。
因为她一直不出声，某人还在抽抽噎噎，季蕊捧住他的脸抬起，盯着着他的水雾弥漫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你要是再这么哭，我都要爱上欺负你的感觉了。”
顾明熙顿时停止了抽气，愣愣地看着她，对她这话不解其意。
季蕊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继续叹气。
虽然自己没有那种喜欢从别人的痛苦中汲取快感的变-态心理，不过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还真是很容易就生出那方面的念头。
“别哭了，我并没有生气，”将他的脸抹干净后，季蕊发出叹息一样的声音：“就是觉得有点失落，你居然不相信我。”
“我没有相信你！”顾明熙急得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激动地握紧了她的手，话都说不得利索，“我、我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原来你……你、你没有跟别人……”
他词穷了，也说不下去了，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无措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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