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仔细回忆了下，在那几次为数不多的见面中，林凡面对欧晴的态度始终生远疏离，确实一点都不像是认识人的样子。
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人一眼，她识趣地没再往下问，闲聊几句便分开了。
按着欧晴刚指的路，季蕊很快寻到了食堂，打好饭菜后，提着快餐盒往来时的路回走。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季蕊掏出来一看，是顾明熙打来的。
她有些奇怪，接通了电话直接问他：“怎么了？”
顾明熙握牢了手机，停顿了会，语气有些难掩的别扭，“阿蕊，你已经见到他了吧？”
“嗯，见到了。”
“……他怎么样了？”
“还好，比早上刚醒来的时候看着精神多了。”
他不说话了，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才干干地说句：“那就好……”
季蕊心里微微一动，柔声安慰道：“放心吧，他没事的。”
她其实挺意外的，没想到顾明熙对苏林的事这么上心，还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情况。
顾明熙酝酿了下，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问道，“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季蕊怔了下，心里不免存了些犹疑。这两人之前才刚打过一次架，先动手的还是苏林，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到顾明熙……
察觉到她的迟疑，顾明熙心虚了，弱了声音解释道：“我就是去探望下他而已，没别的意思……”
季蕊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妥，便同意了他的请求，将医院的名字以及病房号都告诉了他。
她寻思着，这两人如果能因此缓解关系，也算是好事一桩。
顾明熙仔细地记下来，轻声道：“我很快就到。”
说完后，他很快挂了电话，像是怕她会忽然反悔似的。
季蕊收起手机，看着已然暗下来的天色，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浅笑。
想到待会他会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情莫名地有丝轻快。
回到病房时，莫琦已经不在门口了，季蕊推开门张望了一圈，屋里也没有她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回家去了。
“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她的身影刚一出现，苏林几乎是马上察觉到了，勾着唇笑着看她。
季蕊对上他的视线，这个时候提莫琦的事情似乎不是那么合适，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下了心里的疑惑没出声。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苏林轻轻一扬眉，唇边的小弧度尽显他的好心情，“还以为你迷路了，正想给你打电话。”
季蕊将手里的东放下，淡淡地应着：“只是去打个饭而已，不会迷路的。”
苏林不说话了，只是心满意足地笑着睨她。
真好，虽然自己现在伤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能见到她平和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徐慧云将保温盒盖打开，上面两层布满了荤素适宜的丰盛菜肴，最下面一层颗粒饱满的白米饭，腾腾的香气，鲜艳的色泽，让人看了很有一股子的食欲。
她的眼里闪过惊叹和赞赏，笑盈盈地问季蕊，“小蕊，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季蕊摇了摇头，应得诚实：“我哪有这种本事，家里的人做的。”
“家里的人？”徐慧云有些疑惑，“可我怎么听你妈说，你是一个人住的？”
季蕊正帮着将汤倒进碗里，听到她的问话，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又很快恢复了常态，“嗯，我请了家政，这是他做的。”
徐慧云明白了，理解地点点头，“也是，你妈说你平常工作很忙，请个家政也省事。”
季蕊笑笑，转移话题道：“苏林现在吃不了什么东西，待会我先跟医生了解下看看有什么忌口的，这段时间，我负责给你们送饭吧。”
“这怎么行呢？”徐慧云哪里好意思，赶紧推辞道：“之前的费用都还是你这边帮垫的，你为我们家做的够多的了，后面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看着来办就好。”
季蕊脸上仍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十分有耐心地劝道：“阿姨，您和叔叔都是我爸妈多年的好朋友，又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而且，我能帮上忙的也就是些小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席话将徐慧云说得暗暗地羞惭，之前为了让苏林死心和莫琦结婚，她没少在苏林面前数落季蕊的种种不好，这会见到她这么体贴入微地照顾自己这一家子，不由替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汗颜。
分好了菜，季蕊将苏林的那份端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将汤递到他面前，以眼神示意他自己喝。
苏林看了看面前的汤，又看看她，轻悠慢缓地开口，“你喂我吧……”
季蕊蓦地凝起的眉，过了几秒又慢慢眯了起来研究，满脸的怀疑地看着他。
苏林笑了笑，应景地咳嗽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现在连抬起都困难，怎么可能端得住碗……”
季蕊仔细琢磨片刻，轻声询问：“真的自己吃不了？”
他不搭她的话了，手无力地垂放在床单上，眼神有些虚弱。
徐慧云将这边的对话都听了进去，转身对她道，“小蕊，我……”
话还未说完，苏林不动声色地递过去的一眼，她又识趣地回了原位，话也改口变成了：“……麻烦你了。”
季蕊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那对夫妻，只得端起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苏林。
她刻意忽略了对方充满笑意的眼神，沉默地重复舀汤的动作。苏林倒也配合，乖乖地喝完了一整碗的汤。
“这汤味道很好，”他赞得由衷，“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儿饿了。”
季蕊闻言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真的？你觉得好喝？”
“嗯。”苏林肯定地回道，“你那家政的手艺不错。”
季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作任何回应，只低语：“他的确不错。”
喝了汤，季蕊又喂他吃了点饭菜，直到苏林摇头才停下来。
她静静地收拾碗筷，门外适时地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以为是来巡场的护士，徐慧云随意说了一句：“请进。”
门开了，外面站着神色匆匆的莫家闵。
苏敬和徐慧云都愣住了，当他们见到跟着从后面低着头跟进来的莫琦时，心下顿时了然了。
莫家闵迅速巡视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苏林的身上，浓眉深蹙，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他朝着苏敬和徐慧云微微颔首，面有凝色，还带了些愧疚，“我刚从琦琦那听说了苏林的事情，过来看看情况。”
在场的三个长辈都是知识分子，虽然苏家因为儿子的事情确实迁怒了莫琦，但是当着对方家长的面，还是留了那么一点余地。
徐慧云勉强摆出了客气的面孔，语调平平地回道：“莫教授有心了，苏林这边还算好，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莫家闵静默了片刻，语气放得十分诚恳，“事情的经过琦琦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我的孩子没教好，不懂事了些，连累到苏林了。”
莫家闵五十多岁的人，当惯了领导，现在为女儿这么和颜悦色做出这么低的道歉姿态，确实不容易。
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教导主任，季蕊揣摩了下现场气氛，觉得自己在这里似乎挺多余的，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就想出去。
苏林一眼就瞥见了她想偷偷离开的背影，倏然出声——
“小蕊，你去哪？”
他的声音吸引了另外四个人的注意力，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刚扶上门把的人。
季蕊停顿了下，有些尴尬地冲着众人笑笑，“我出去丢个垃圾，一会就回来。”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什么表情，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关上门后，季蕊看了看头顶雪白的天花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摸了摸口袋，幸好手机一直揣在兜里，反正里面的人一时半会还有的谈，趁这个时间，她可以打个电话跟父母说下这边的情况。
季蕊将垃圾丢进旁边的桶里，将饭盒搁在边上，翻出父亲的号码拨通了电话，还没说上几句，便看到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怔忡，他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顾明熙张望了下，很快就瞧见了那边的季蕊，脸上漾起灿然的笑容，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季蕊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怔了下，了然地点点头，见到边上放着那个眼熟的饭盒，默默地主动拿去洗了。
回来时，季蕊已经挂了电话，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他，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顾明熙的眸光闪了闪，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电话打完了？”他看了看她手里的手机，问道。
季蕊“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往门口边一放，对他说道：“你来的不是时候，里面正有客人。”
顾明熙偏着脑袋看了一眼门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正他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苏林。
不过，他还是意思意思地问了句：“那怎么办？”
季蕊想了想，“不如我们先出去走走吧，晚点再过来。”
“好。”简直正中下怀，顾明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过了几秒，他又觉得自己应得太快似乎显得有些可疑，便郑重地补充了一句，“那等客人走了我再进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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