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噤了声，面色难堪地咬紧了下唇。
顾明熙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淡淡地开口道：“我想，从现在开始，你应该不需要我再接送你上班了吧。”
宁雪微微一颤，忙地拉住他的手，局促不安地道，“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顾明熙平静地抽回手，“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小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任性，做事要知道分寸。”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每天一大早赶到她住的地方送她去上班，自己再转两趟车去学校上课；放学了过来接她下班送回家，自己最后再坐公车回南苑。经常是他还在回去的路上，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要么说有形迹鬼祟的人敲她的门，要么说那个混混在她楼下徘徊不肯走，他只得又重新折了回去。
到了她住的地方，他仔细检查过了，除了偶尔路过附近的居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尽管他百般安慰保证，但宁雪还是不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非要跟着他一起回南苑，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陪她住了几天。
顾明熙原本想着另外给她找套房子，或者搜集证据将那个混混送进警察局的，但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事情早已经解决了，可是她却瞒着不告诉他，还借此为由不肯让他离开，也白白地让他担心牵挂。
这种被人欺弄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对方还是他一直视为妹妹的人。
袁成显正和秦华在公司前台聊天，余光瞧见了这对兄妹一前一后走进大门，正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这两人气氛有点不对劲。
宁雪的脸色闷闷的，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顾明熙的后面。
“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他噙着笑意走了上前，调侃道：“不会是吵架了吧？”
两人都没搭他的话，宁雪把头压得更低了。
袁成显讪讪地笑了笑，不确定地问，“不会是宁雪妹妹在外面闹事了，让哥哥不高兴了吧？”
顾明熙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八卦猜测，“不是让我过来帮忙吗？什么事？”
袁成显噎了噎，瞧这表情听这语气，火气不小啊，看来宁雪这回犯的错还挺大，上次在她跟人家打架闹去了警察局都没见顾明熙这么生气。
清了清嗓子，他主动担当起调起气氛的重任：“那什么，忙正事之前，我先说个好消息让你高兴下吧。”
顾明熙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沉默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袁成显嘿嘿一笑，慢慢地继续说下去：“就是上次跟踪宁雪妹妹的那小子，我们已经找人收拾过了，他以后都不会去骚扰你妹妹了。”
话音刚落，宁雪表情更僵了，一张脸白里透着青，唇抿得紧紧的。
气氛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变得更诡奇了。
袁成显嗅出了空气中的异常，也没了声音，对眼前的状况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看这两人的反应，似乎事先已经知情的样子，可是这件事是下午才刚办妥当的，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原本袁成显还准备了满腹的言辞，就等着他们都在场时将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叙一番，但看看言情的情形，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少说两句话为好。
最后，还是秦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走吧，该忙正事了，时间不等人。”
袁成显收回心思，正色地点点头，“行，我们进去谈细节。”
顾明熙正想跟着这两人离开，宁雪急急地唤了他一声，欲言又止的。
他顿住了脚步，但也只是停了两秒，很快跟了上去。
宁雪哀哀地看着他被的背影，心里既觉得慌乱，又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
公司的聚餐定在一家日式酒楼，位置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马路对面就是万达商业广场，吃了饭后，员工们还可以直奔下半场的歌城。
季蕊和几个高层是最后才到的，员工们都已经现进了包厢。
刚进了酒楼，立即有穿着简易和服的女服务员上来迎客。见这几位客人都是干练的精英打扮，个个气度不凡，服务员们不由得暗暗地肃然起敬，问清后，便领着他们走向最大的包厢。
季蕊跟林凡走在人群的最前面，一抬眼，便与大堂里的莫琦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的心里一顿，步伐不由变得慢下来。
季蕊清晰地看见莫琦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但持续的时间并是不长，她很快又转过脸去，同对面的徐慧云继续有说有笑起来，一副镇定自若的做派，仿佛压根就没有瞧见季蕊似的。
苏林察觉到了什么，不经意地往门口扫了一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小蕊！”
身体比意识反应得还快，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他已经起身，步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
这下，季蕊就算想静悄悄地路过也没办法了。
“你怎么在这里？”苏林的声音有点急促，神色里还有点掩饰不住的惊喜。
他很快注意到了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林凡他是认识的，其他几个人，看这情形能判断得出应该是她的下属员工。
他温温地笑起来，“和同事过来吃饭？”
季蕊没理他，扭头吩咐身后的人：“你们先过去吧。”
其他人以为BOSS遇到了朋友想停下来多聊几句，也不觉得奇怪，打了个招呼便纷纷离开了。
她又看向仍是纹丝不动的林凡，轻声道：“你也先过去吧，不用等我。”
林凡顿了下，微微颔首，转身跟上了刚离开的那几个同事。
待一群人走远，苏林放轻松了，笑道：“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你。”
季蕊越过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徐慧云的桌前，扬起浅笑，“徐阿姨，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
徐慧云笑得有些尴尬：“是啊，是挺凑巧的。”
她一边说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眼莫琦。苏林刚离开位置的那一瞬间，莫琦的脸色立即变了，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像有挟着闪电的乌云。
徐慧云无奈地暗叹，眼下这个情况确实尴尬，X市这么多餐馆酒楼，没想到却偏偏在这里遇到了季蕊。要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她都不会来这里吃饭的。
苏林从后面跟过来，抬起手就想叫服务员加个位置，季蕊阻止了他，“不用了，我只是过来跟阿姨打个招呼而已，说几句话就走。”
莫琦的脸青得已经完全扭曲得变了形，季蕊完全跟没事人似的，仍是维持着闲然自若的微笑，“阿姨您什么时候来的？叔叔呢？他没有一起来吗？”
“没有，他忙着，这次就我一个人过来。”徐慧云斟酌着语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季蕊没那么熟。
“是吗？那您打算要在这里呆多久呢？”季蕊语气诚恳地建议道，“如果不着急着回去的话，改天我陪您去逛逛，这里有几个地方还是挺值得去参观的”
莫琦冷冷地一笑，从齿缝里挤出不屑的话语，“季总，你还是忙好您自个儿的事情吧，我的家婆就不用你操心了！”
这句充满火药味的话一出，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苏林皱了皱眉，抱歉地对季蕊笑笑，“还没吃饭吧？要不……”
“如果你让她坐下来，我就立即离开这里！”莫琦僵硬地打断了他的话，“苏林，今天这里有我就没她！你自己选！”
她眼睛迅速泛起了红，隐隐有泪光在眼底打转儿，一副柔弱却强撑着坚强的样子，让人看了好不生怜。
徐慧云连忙握住莫琦放在桌面上的手，“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当心你肚子里的宝宝。季蕊刚刚已经说了，她只是过来跟我打这个招呼，一会就走的。”
季……蕊？
第一次听到徐慧云直呼自己的名字，季蕊莫名地觉得有些讽刺，不知道的人，恐怕也会认定是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欺负了莫琦吧。
在这段复杂的感情里，该气愤该委屈的人应该是她才对，莫琦现在却反而端着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让她觉得可笑极了。
她思索了几秒，直接对莫琦道：“能借一步说话吗？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莫琦神色一紧，防备地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季蕊抿唇一笑，平静的声音淡得什么也听不出
她原本只是想过来跟徐慧云打个招呼就走的，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反正有些事迟早都要摊开说清楚，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就把事情了结了吧。
抛下这句话后，季蕊转身往附近最近的空包厢走去。
莫琦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包厢后，季蕊刚关上门，莫琦一开口便是挑衅，“有什么话长话短说，我一个大人可以禁得住饿，但我肚子里的宝宝可饿不了。”
季蕊斜着头，视线移向她平坦的小腹，敛了神色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那封匿名信是你发给詹姆斯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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