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静默了几秒，才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袁成显为他坦然的神色惊愕了一瞬，张了张嘴，迟疑地问，“……你认识那姑娘？”
这回秦华不出声了，倚在沙发上，神色莫测看着从外面推门而回的顾明熙。
忽然，他直起了身子，伸手拿起刚被袁成显随手丢在茶几面上的烟盒，从里边抽出一根，点燃吸了口。
袁成显看他面色有些阴郁，识趣地闭了嘴，叼着烟陪他一块沉默着。
约莫过了一分钟的时间，秦华才终于回了他，声音有些低沉，
“林凡就是她的秘书。”
“秘书？”袁成显更加诧异了，不解地追问，“你不是说，林凡在给个企业老总做秘书吗？怎么……”
他的脑子灵光一闪，蓦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系，过了一会，才神情怪异地开口，“那个季美女，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企业老总吧？”
秦华没接他的问题，只是默不作声地吸了一口烟。
不出声反驳就是默认了，袁成显对这个发现着实地感到意外。
真没想到，原来季蕊就是广林的老总，难怪她之前能用那么笃定的语气回绝了自己换电脑公司的提议，她的确有那个资格马上就能做主。
他就说呢，这女人身上那股自然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有那份久经磨练沉淀后的淡定从容，哪里是一般的小白领会有的？
袁成显的心里顿时有些莫名地窘然，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件蠢事。
这段时间他总去她那蹭饭，一方面是为了解决自己的晚饭问题，另一方面，也是想跟她拉进关系套近乎，打算着通过季蕊从而认识广林其他高层，从而给公司拉个业务什么的，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就直接找上了人家老总。
虽然自己没有挑明说要是这单业务成功了会给她什么好处，但是她肯定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暗示。
他果然还是应该脚踏实地凭实力争取，贿赂回扣走后门什么的，真特么不符合他高风亮节的形象！
袁成显郁闷地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摁灭了。
正在这时，顾明熙洗了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他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喂饱袁成显，将他的房子打扫干净。
扫了眼客厅里的人，见他面色已经恢复了许多，还能跟朋友坐在沙发上一起煲烟，想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余光瞧见顾明熙穿好了外套，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袁成显扭头看向了他，道谢得诚恳，“谢了啊，顾小弟。”
顾明熙神色淡淡的，没有应他，只是径直地走向大门。
打开门正想抬脚出去时，想到了什么，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袁成显，
“晚上过来吃饭吧。”
说完，他也不待里面人的反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袁成显怔愣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这还是顾明熙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心里不免感到有几分意料。
秦华也斜睨了眼门口，问他，“你跟他们很熟？”
经他这么一问，袁成显马上将注意力放回之前的话题上，难得摆起了严肃的面孔，质问，“你先别管我跟人家熟不熟！我就问你一句，当初你撮着我非定这套七远八远的房子，是不是藏了什么目的？”
秦华飘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你给我老实坦白，到底为什么！”袁成显有些痛心疾首，“你知道我每天从这里去公司有多痛苦吗？光是塞车的时间，都够我睡好几个回笼觉了！”
秦华任他埋怨，面色依旧沉静，“没办法，他坚持不肯原谅我。”
“他不原谅你，跟我的房子有什么关系？”袁成显有些抓狂，“让你帮我找房之前，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要交通便利方便上班的房子！”
秦华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紧蹙着眉望窗外的方向，“他说他爱上这个女人了。”
袁成显对他这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然后呢？”
“也不给我住在他附近。”
“所以？”
“……我只能监视这个女人。”
袁成显总算明白了其间的曲曲弯弯，表情像吞了个鸡蛋似的，声音像炸了的炮仗一般，“他们一个地方上班的，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啊？就算是要守人，也不能牺牲我的幸福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他就觉得奇了怪了，一直无比嫌弃他房间脏乱的秦华，怎么会忽然三天两头跑他这过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袁成显郁闷地又想抽烟了，瞅着秦华看了一眼，问，“林凡跟女人也行？……双性恋？”
秦华的眉心拧紧了，闷着没吭声。
以前他能肯定地说不是，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了。
从原来的公司辞职出去后，林凡就去了广林，而且一呆就呆了好几年，是他有史以来坚持得最久的工作。
对于他转行去做了秘书这事，秦华尽管感到意外，但也没去深究，只是想尽了办法求机会想跟他和好。
可是林凡就是吃了坨铁了心，怎么都不肯重新接受自己，甚至为了跟他断绝关系，还特意从原来的地方搬走了。
见他久久地不出声，袁成显看秦华的眼神顿时缓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同情，劝着道：“秦华，我看你还是死心了吧。人家季美女多好的一个女人，你比不过人家的。”
秦华的嘴角勾了勾，笑得有些苦涩，“我要是能死心，还能这么折腾我自己？”
*******
结束客户的拜访后，季蕊直接回了家。
顾明熙听到开门的声音，关了电脑屏幕，立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对上她的视线时，他莫名地感到了一丝紧张，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一声，“姐姐。”
季蕊淡淡地应了他，然后将手里提着的蛋糕盒递给他，“客户送的，”
顾明熙连忙接过来，带去厨房，切成了一块块的用碟子盛着，除此之外，他还泡了两杯红茶，一起用个托盘端了出来。
季蕊已经回房间换了便服出来，正坐在客厅看杂志。
他将东西分了一半摆到她的面前，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从杯沿的上方暗暗窥她。
季蕊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仍旧专注地翻看着杂志。
氤氲在空气中的茶香终于引来了她的注意力，目光不移地分了只手去拿马克杯，另一只手还是定定地捏着一页书角。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半阖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闲适，面部的曲线温婉秀柔，直看得他心动不已。
顾明熙经常这样偷偷地看她，每次都会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发现了。不过，他今话的语气打击到了，懊悔难过了一整个下午，这次就不由看得有点痴，以至于面前那人抬头的时候，目光还来不及回去，就被逮了个正着。
顾明熙差点没被热茶呛到，神色不自然地将杯子放了下来，低下头盯着自己踩在地毯上的鞋尖。过了片刻，才特别扭捏地开口，“姐姐，我刚刚才从他那里回来。”
季蕊怔了怔，意识到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袁成显后，才不轻不重动地“嗯”了一声。
见她又垂下头继续看杂志，顾明熙喉间吞咽了好几次，涩了半晌继续说下去，“……我把他的房子打扫干净了。”
“嗯。”
“还做了面给他吃。”
“嗯。”
“衣服帮他洗了了，垃圾也给他倒了。”
“……很好。”
她一直不抬眼，顾明熙看不见她的情绪，有些急了，“我、我还主动叫了他晚上过来吃饭的。”
季蕊这下终于肯抬起了头，见顾明熙正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己，眼里充满了紧张无措，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刻意讨好，手指互缠着放在膝盖上，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想努力弥补的小孩。
季蕊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就笑了起来。
顾明熙乍然见到她舒展开来的笑颜，瞬间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她。
见他傻乎乎的样子，还真有点那什么萌动的感觉。季蕊扭过头轻咳一声，然后问他，“他没事了吧？……身体好些了吗？”
顾明熙回了神，老实地应着：“没事了……早就退烧了。”
季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低下头翻杂志。
就在她以为这件小事已经翻篇时，顾明熙的声音重新响起来，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踌躇，
“姐姐，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季蕊见他一脸的期待，又笑了起来，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顾明熙抿紧了唇，怎么都不肯告诉她，他在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要她对自己有一点点的不满生气，他的心会跟被蚂蚁啃着撕咬着似的，难受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不生气了吧？”没听到她肯定的答复，他固执地追问。
季蕊脸上的笑意更深切了，“不气。你这么乖，哪舍得生你的气。”
闻言，顾明熙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璨亮了起来，脸颊上的酒窝深了，就连嘴角也弯起了抑制不住的弧度。
他颇有些喜色地开口，“那，我去给你做饭了，今晚有你喜欢吃的鱼和烤鸡翅。”
说完，便起身兴冲冲地往厨房跑去。
看着他喜不自禁的背影，季蕊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动容。
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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