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从林凡那接过自己的包，掏出纸巾，轻轻地拭擦顾明熙嘴角的血。
顾明熙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红肿了一块，有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额头也青紫了一拍片。
她既心疼，又着急，忍不住轻轻地责怪道：“你真是傻，怎么白白地任人打？不知道要反抗吗？”
这些围观的人也太冷漠了，几乎都是在一旁袖手旁观，但凡多几个人上来拦着拉着，他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听到她的声音，顾明熙吃力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见他半天不出声，季蕊拭擦的动作一顿，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你不会真被打傻了吧？”
顾明熙回神，嘴角艰难地扯了一丝笑容，淡淡的，“姐姐才傻……你就这么冒然冲进来了，万一被伤着了怎么办？你可是个女孩子……”
季蕊心想她当时哪顾的那么多，看到被打的人是他，就赶紧跑出来了。
那边的林凡已经报完了警，他疾步走过来，在季蕊的身边蹲下身，眉尖紧紧地蹙着。
黑眸迅速扫了一圈季蕊，发现她没什么受伤，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季总，刚刚有伤到您吗？”
“我没事。”季蕊摇了摇头，她凝神思索了一会，马上做了决定。
“你留在这等警察，我先带他去医院，回头我再带他去警察局跟你汇合。”
林凡点点头。
餐馆的老板金达临时有事外出了一趟，一接到经理的电话就马上赶回来了。他刚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跟经理了解情况，警车也到了，将这次事件的所有主角都带走了，包括他在内。
作为餐馆的负责人以及行凶的朋友，他得配合警察的了解工作。
*****
季蕊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去医院可以算是轻车熟路了。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上次的那个医院，那个医生，以及，冰山护士欧晴。
“不错啊，这次比上次好多了，至少不用打麻醉药就能消毒了。”
医生检查完顾明熙身上的伤口后，忍不住揶揄道。
欧晴往他们身后张望了一会，发现只是他们两人，林凡并不在，便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看着正被包扎伤口的顾明熙，季蕊紧绷的情绪总算平缓了些许，不由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开始频繁地光顾医院，过去几年，我来医院的次数加起来还没这个月的多。”
顾明熙本来就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听到她这么一说，他的脑袋落得更低了，简直恨不得要贴到地面上。
安静了一会，季蕊才听到他愧疚的声音，“……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季蕊淡淡地笑了，“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顾明熙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没有流露任何生气或者不耐烦的神色，暗暗地放下了心，然后又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季蕊想起了刚刚那场面，神情重新变得凝重，“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为什么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顾明熙抿了抿嘴角，踌躇了半会，才低声回答了她：“他……他误会我了……”
“什么误会？”季蕊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顾明熙却不肯回了。
他明白自己是该跟她坦承的，虽然这事对来他说算是一场无妄之灾，但他嘴巴笨，怕自己表达得不好，季蕊会觉得他是个惹事生非的麻烦人物。
他不想自己给她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季蕊还想追问下去，手机响了，是林凡打过来的。
季蕊对着电话叫了一声林凡，一旁正给医生递纱布的欧晴动猛地一顿，迅速抬起了头盯着季蕊。
季蕊没留意到她的眼神，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开门去了走廊。当她接完电话回来时，顾明熙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
迎着他晶莹的眸子，她温和地朝他笑笑，
“走吧，我们去教训那个打你的坏蛋。”
******
林凡进警察局之前，给自己的人脉打了个电话。
上头的人施压下来，负责这起事件的人不敢马虎，审问得格外的严谨。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赵之龙的脑子完全清醒了。他也不算傻，很快就从警察对林凡特别客气的态度看出，对方可不是顾明熙那种软虾米。
他对自己打人的事实供认不讳，但一直坚持是顾明熙勾引他的女朋友在先，他是忿不过才动手打人的。
审问室里，气氛凝重而严肃。
看着面前三个坐姿端正神情肃穆的警察，赵之龙之前的气焰已经完全消失了，他陪着笑脸讨好地说道，“警察同志，这事我确实做得不对，但我是事出有因的！而且我当时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愿意向他道歉，他的医药费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少！”
坐在他身边的金达忙不迭地附和：“对对，都是一场误会。我是餐馆的老板，小顾是我的老员工，他在我这干了整整两年，他的事情我是最清楚不过的！我朋友当时是真喝上头了才动的手，警察同志，我们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这次事件的女主角——钟燕坐在最边的位置上，她的头一直垂着，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在听到赵之龙无赖顾明熙的话时，才会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警察看他们认错态度还算不错，朝着一旁的林凡递了个眼神，询问他是不是愿意私了。
林凡的冷眸扫过这两人，淡淡地开口：“这事我无法做主，当事人到了再谈吧。”
刚说完，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季蕊和顾明熙走了进来。
做笔录的警察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目光定在顾明熙的脸上，不由愣住了，“怎么又是你？”
另外一个警察奇怪地看着小警察：“小李，你认识他？”
小李瞪着仍是一身伤出场的顾明熙，虽然知道不应该，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是，见通过几次了。这帅哥命途多舛啊。”
他看到了一起出现的季蕊，“你也在啊。”
季蕊微微一怔，也认出了这个警察，她问：“上次和上上次的事情有什么结果吗？”
“那个小巷太偏僻了，四周没有摄像头，我们去的时候也只看到对方的背影，要抓到人很难。至于入室行窃那个就更难了，对方是惯犯，没留下什么有利的证据。”小李如实告诉了她。
季蕊点点头，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她拉着顾明熙一起坐了下来，对面正好是赵之龙和金达。
季蕊无意中对上了赵之龙的视线，发现他正死死地盯着顾明熙，眼神狠厉毒辣，察觉到被她注意上了，才慢慢把目光收回去。
季蕊蹙了蹙眉，这个赵子龙毫不掩饰对顾明熙的敌意，看来积怨已久。
路上，她还是让顾明熙跟自己坦白了。虽然他说的并不详细，不过，她也弄清楚了个大概。
小李把刚刚赵之龙的话和顾明熙转述了一遍，问他是否愿意私了。
顾明熙的手指交缠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低垂着眼眸没有答话，似乎在思考。
金达急了，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小顾啊，这事就是一场误会，我兄弟喝多了，不该向你动手，我代他向你道歉！看在我往日对你还算不薄的份上，这事就算过了吧？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我们可以回去后再谈。”
季蕊在一旁冷冷地笑了，“回去后你们打算怎么谈？让他继续忍气吞声受你们的欺负？”
金达瞪着季蕊，“我问小顾，有你什么事儿？你又知道什么……”
林凡打断了他的咄咄逼人，“这位先生，你也不是主角，请闭嘴。”
金达还想说话，被警察不耐烦地制止了，“吵什么，听他自己说。”
季蕊看向顾明熙，他终于抬起了头，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直视着赵之龙，缓慢却清晰地说道，
“我没有勾引钟小姐。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赵之龙闻言，激动地“咻”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他狠狠地盯着顾明熙，恶声道：“你还敢说你没有勾引她！？我亲眼看见你在走廊拉住了她的手！”
他瞪向旁边低着头做壁花的钟燕，“你说！这小子是怎么勾引你的？！他是不是总揪着你不放？”
赵子龙很有自信，钟燕肯定会站在他那边，只要他们共同咬定是顾明熙先勾引的她，一切就好办了。
钟燕惨白着脸，顶着众人的目光，越发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赵之龙又吼了一声。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他凶了，钟燕的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
她跟着赵之龙五年了，平常都是被赵之龙捧在手心里宠着哄着，何曾被他当众吼过骂过？
要不是看在他有钱供她挥霍的份上，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又怎么会跟着这个又丑又胖还秃了头的粗鲁大汉?
原本她觉得男人嘛，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丑的帅的关上灯都是一样！可是自从见到顾明熙后，她的想法就被彻底颠覆了。
如果这世间真的存在童话里的王子，她觉得，一定是像顾明熙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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