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电询团座,他们已经抵达至何处!”
雷雄焦躁的在一间极为简陋的堂屋里来回踱步。
这是四行团团部临时驻地,是找当地一家农民租用的。
四行团三个步兵营和炮兵营等主力在这里已经滞留两天了。
本来按唐刀军令,由雷雄亲率的四行团主力负责为大量装载物资的辎重队开路,领先辎重队大约100公里将近三天的行程,等全军出了徐州战区的范围再全军汇合向郑州进发。
可等出了苏南进入豫、鲁、苏、皖四省交界的小镇后,负责前行侦察的一个步兵班在进入前方必经之路的芒殇山后,竟然失去消息。
这尚是四行团从未遇到过之状况,负责此次侦察任务的是二营三连的一个步兵班,虽然基本都是原川军组成,但雷雄知道,就算是和日军交战,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班,也绝不会轻易的就这样被人一口吞下连警报都没传出来。
惊怒之下雷雄没有立刻派出更多侦察部队进入面积广阔芒殇山地区搜索失踪者的痕迹,而是派出不少人化装成平民在小镇上打听。
果然,这一打听就打听出不少消息了。
在三日前,一支足有一万余人的大军急匆匆进入芒殇山地区,虽然不知其番号,但雷雄本能的想到了唐刀在徐州城得罪过的20军团。
唐刀收到雷雄的电报后,立刻电询坐镇67军军部的老吴同志,没过多久,老吴同志来电:20军团奉命驻扎的区域,除微山湖一带,新增芒殇山地域!务必小心!
虽然不相信20军团就敢在战区之内对友军刀枪相向,但唐刀宁愿将人心想的更阴暗一些,也绝不愿意将四行团2000余人的生命放在他人之手。
两年后的皖南之变,某些人对友军毫不留情的杀戮已经证明过这一点。
唐刀立即电令雷雄:全军停止前进,不再向山区派遣侦察部队,一切等全军汇合再定。
满负荷运输装备物资的辎重队全力向雷雄所率主力靠拢,雷雄也只能听令让三个步兵营围绕着驻军的这个小村庄开始布防。
一切都按战时标准,两天时间,留守村庄的一营在庄外挖掘了三条战壕,炮2连在村庄内,炮一连在村庄后方,二营三营则于后侧两翼挖掘临时野战阵地。
以目前四行团的战力,只要不是遭遇三倍兵力以上敌人围攻,扛住两天是没问题的。可令雷雄感到焦躁的是,由于广德之战消耗了百分之八十的弹药,现在四行团步兵和炮兵的弹药存量低得令人发指,而驻军在山中的20军团在等待了一天多之后发现四行团竟然开始布设野战阵地,有蠢蠢欲动现象。
在山外侦察的侦察兵们最少发现了两个步兵团番号,那意味着随时可能会有五六千人攻向仅有一千余人的四行团主力。
和唐刀一样,见识过不知多少内部倾轧甚至不惜刀枪相向的雷雄绝不会低估某些人的阴暗,那些屠夫杀起自己人来有时候甚至比日本人还凶残。
雷雄听过他的老上司说过数年前在赣省,那些刽子手是怎样向普通民众挥起屠刀的,凡是参与过分田地的,皆杀!人头滚滚,屠村灭户,可谓赤地千里,杀到最后,不少士兵都开始拒绝接受军令,可那些上位者却毫无怜悯之心。
只是,面对如此困局,也尚是雷雄平生首次,他不想对自己同胞举起枪,但想到一个步兵班还在那些人手中甚至已经全军覆没,心中之愤满更是无以复加,如何决断,只能交给唐刀这个主心骨来抉择。
或许,不光是雷雄面对这种即将和自己人开战的突发情况坐立难安,对于四行团官兵们来说,也是第一次。
他们可以杀敌也可以死,但那是面对外寇,他们的心无比坚决,可一想到对面被自己子弹射中或是射出子弹的竟然是自己人,那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难过?悲伤?愤怒?
或许,兼而有之吧!无比的复杂。
不过,唯一可确定的是,他们不恐惧。
无论是谁,只要敢对他们开枪,那他们唯一的做法就是,打回去。
这是一支在战火中被锤炼过无数次的军队,他们信赖自己的长官,自己的战友,无论谁想干掉他们,不付出足够的代价,是万万不行的。
。。。。。。。。
芒殇山中!
一个由原木搭建的木屋中,一名领章上镶嵌着两颗金星的中年军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军用地图,直到一名陆军上校在屋外喊“报告!”
“进来!”中年军人揉揉有些僵硬的眉头,轻吼。
见大踏步走进来的陆军上校,眉头一展,“怎样,四行团那边还是在按兵不动?”
“是,师座,四行团似乎被吓着了,不光是按兵不动,还围绕着他们驻地的村子周围挖掘了大量战壕工事,也没派人来和我部进行交涉的意思!”陆军上校立正回答。
“噢?”中年军人眉头微微一皱,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
“师座,都说这四行团是硬骨头,没成想,俘虏了他一个步兵班,就把他们给吓成这样了,我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陆军上校满面倨傲道。
“是啊!早知道俘虏个小小步兵班会把堂堂四行团吓成这样,我们不如放他们进山为好。”中年军人也有些懊恼的摇摇头。“不过,这帮家伙也太谨慎了,侦察尖兵竟然领先其主力七八公里,我部就算藏得再深,也有上万大军,难免不被他们发现端倪!”
“师座,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陆军上校脸上露出无奈。“他们通过我部正常防区,我部可以找理由对其进行搜查并将那些个他们在徐州所招的还未登记造册的新兵,包括那个引发矛盾的小道士找出来,狠狠打那位唐团长的脸。可现在他们压根就不来,我部也不能主动出山去找他们的麻烦吧!若两军一旦开火,早就对军团长不满的徐州那位司令官一定会借机找麻烦的。”
“不进来啊!那也好办,那就让他们在那边呆着,除非是他们不想走,留在这儿等着日本人打过来,正好可以替我部挡一挡!”中年军人背着手又踱了几步之后,眼神中露出狡诈。
“若那位牛逼哄哄的唐团长想与我部交涉,回复他,我部奉命驻守芒殇山,自然是严查一切通过本地区的所有人等,这是我部之职责,遇见有身份不明之嫌疑者,自然予以扣留审讯!”
“对了,被我部缴械的那十几个兵,有人服软没?”
“没有!”陆军上校摇摇头。
“还都挺硬骨头,沾水的皮鞭都抽断两根了,竟然没一个人愿意签字画押说他们团长私通那一边,去北方是投靠那边的。”
“是嘛?那就说明打的还不够狠,继续给老子打!打得他们服软,给老子指正姓唐的想投靠那边,你也知道,老头子最痛恨的不是贪腐和无能,而是投靠那边,只要把这个名头给姓唐的安上,别说67军和43军给他翻不了桉,就是那位战区司令官又能拿我20军团如何?”中年军人脸上露出残忍。
“是!职下明白!”陆军上校立正挺胸。
两个绞尽脑汁想对付唐刀和四行团的军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些罪名不用他们费心费力的往脑门上安,等两月后四行团抵达目的地就此不归,就在北方山区‘安营扎寨’和日本人恶战,‘投靠那边’的心思就已是昭然若揭了。
拿唐刀的话说,老子就是那个谁又咋的?不是大老们劝我要给某校长点面子,免得把他高血压给气犯了,哥立刻改旗易帜给你瞅瞅。
而在两个军人还在密谋的当口,五六公里的山外。
一队骑兵带着一路风尘,风驰电掣狂奔入四行团戒备森严的阵地。
领头的军人进入庄口,跳下马,将马缰丢给迎接上来的士兵,解开覆盖于面上的黑色围巾,大踏步向庄内走去。
那是唐刀。
他的面色平静,平静的彷佛丝毫不知他手下十几个兵失踪在大山里,而大山里却有上万‘友军’对他虎视眈眈。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唐刀有多怒!
就像火山,在喷发之前,平静的让人心季!
但一旦喷发,就是可让大地颤抖海洋卷起滔天巨浪的山呼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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