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日,顾姝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
桃粉斜襟锦衣外罩对襟白纱,系着月白的腰带,腰上垂着绣有梅花的香袋。头发是全都梳在了头顶的,用一个什锦玛瑙羽冠扣着,长长地垂在腰后。只右边耳上挂了片月白羽毛耳坠。
看到她这幅打扮,顾昀也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一旁跟着的胭脂,厉色问:“怎么给小姐这么打扮?”
不等胭脂说话,顾姝便道:“是女儿做主的,毕竟女儿现在还未入宫,去见皇上,难免引起各宫娘娘们的注意。若是打扮的太过招摇,只怕不好。”
顾昀也不好说什么,又看了看自己女儿,总觉得,她这幅,应该比平常女儿家的装束,更加招摇了吧。
父女两个各乘坐小轿,到宫门前天色才亮。满朝文武都看着国相身边跟了个娇俏的小娘子,十分疑惑,却也只敢小声bb,没人敢上前询问。
宫门一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顾昀带着顾姝入了宫,到启政殿外,嘱咐说:“你就在此候着,待散了朝,为父再禀知皇上。”
“是。”顾姝表现的分外乖巧。
顾昀也没多想,入殿去了。
启政殿外只有四名禁军、两个太监在值守,他六个都是极懂规矩,目不斜视,好似顾姝不存在一般。
顾姝也表现的落落大方,站了一会儿,便直接靠在了红漆大柱上。一旁拎着大包小包的胭脂,急的两条眉毛都皱到一处去了,但她不敢多说什么。
自从大小姐落水醒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显然她比自己更加懂得这里是宫中,规矩森严。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这么做的用意。
启政殿的大门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能够听到里头传来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听得不是很清楚,顾姝只能从中分辨出墨子良那略含怒火的嗓音。
联想一下昨儿在顾昀书房看到了的那本国书,想来是为贡礼丢失的事情。
乌拉国在回鹘关外,要运送贺礼入白城,走淮水是最安全的法子,但却很慢。很显然乌拉国对于帝后大婚一事不怎么上心,并没有安排给水路消耗的时间,只能从陆路直奔白城而来。
结果到了三岳城外,被劫匪劫走了。
他国的贺礼,在自家领土上被劫走,虽然乌拉国来国书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但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昙国丢了颜面。
墨子良,自然也就忍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在是忍不了,又有什么法子呢?
最多就是责备三岳知府管辖不利,斥责一顿,或者撤了他的职位,令人将劫匪拿下,追回贺礼。
但不管做什么弥补,脸面都已经丢了。
想到这里,顾姝叹了口气。现在的墨子良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要换了个顾太后呀,那肯定是面不改色地就把百官吓得大气不敢出。
她正想着,胭脂拉了拉她的袖口,示意她看广场方向。
顾姝一眼望去,吓了一跳。只见广场方向乌泱泱地来了一大群人,穿红着绿,好不热闹。再仔细一看,她便笑开了。
为首的一个人,穿着一身橙色宫装,衣身绣着郁金香,头上戴着凤钗,耳上缀着拇指大小的珍珠翡翠。一看,就是这些人里地位最为尊崇的一个。
这是斓桦宫的万贵妃,上一世和自己堂哥苟且,万家逼宫失败后,被囚在斓桦宫,结果被顾丽珠杀了。
她身后一个,降红的骑装,满头辫子,一脸英气,走起路来阔步生风,但却碍着贵妃在前头,不得不走一步,停一下。
这位,就是北漠宫的北漠沁雅。上一世,北漠被昙国所灭,而她也被皇上秘密放出宫去,结果心有不甘,勾结乌拉国,混在她身边,差点被团灭了整个昙国皇室。
后头两位,顾姝也熟悉的很。
水蓝衣装、一脸温婉和气的林樱,以及一身黑色衣衫、满脸生人勿进近气息的唐悦。
都是老熟人呀!
想起曾经的那些恩恩怨怨,顾姝心里很是感怀。时光荏苒,再见故人,她心里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激动,只有平静。
她平静地站直了身体,等着众人到了面前,然后淡然地屈膝福礼,“臣女见过各位主子。”
还不等她将一个礼行全,万贵妃疾步上前将她拉了起来,笑说:“哎呀,顾小姐不必多礼,再有数日,你便是六宫之主,咱们还得向你行礼呢。”
“娘娘言重了。”顾姝低眉顺眼地起身,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到一旁。
万微澜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笑问:“不知珠儿妹妹今儿入宫,为着何事呢?”
顾姝回说:“昨儿个皇上亲至相府探看,臣女今日是进宫来谢恩的。”她说着话,看了看胭脂,又说:“臣女为各位娘娘备了薄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万微澜亲昵地挽着她的手,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宫听闻妹妹入宫来,恰好几位妹妹都在,想说见一见妹妹,这才来了。若是妹妹有空,不妨去斓桦宫略坐坐?”
嘚,这还没成婚呢,就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
顾姝虽然不惧,但眼下,还是叶家和皇帝这头比较要紧,宫斗的事儿可以暂时靠后。她往后退了一步,与万微澜拉开了距离,低头说道:“娘娘见谅,父亲叮嘱一定要在此候着,生怕皇上传召,臣女实在不敢离开。”
“既如此,也便罢了。”万微澜却不在强迫,提高了声音说:“妹妹准备了,本宫和诸位姐妹也是准备了见面礼的,已然命人备下了送到宫门口,待珠儿妹妹回府时,记着带上。”
“多谢各位娘娘!”顾姝诚惶诚恐。
“这启政殿不是我们后妃久待之处,本宫就不陪妹妹等着了。”
“恭送娘娘。”
待耳边没了脚步声,顾姝方才起身,遥遥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问旁边的小太监:“刚才那位,是万贵妃吗?”
小太监连忙回:“确实是万贵妃。”
“我怎么觉得,她不像呢?”顾姝记忆中的万微澜,那可是傲气十足的女人,哪怕是沦为了阶下囚,也那般不卑不亢的。
按道理来讲,她如今掌六宫大权,自己这个皇后一入宫,她的权力就得交出来,她对自己应该是恨之入骨的感觉。初次见面,她不得衬着如今还能在身份上压一压自己,来个下马威?
如今她下马威也就算了,当着一众后妃的面,竟还巴结起自己来了?
“哎哟顾小姐,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太监吓得往地上一跪。
顾姝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正此事,大殿的门“嘎吱”响着打开了,一众官员又鱼贯而出,脸色都很不好,显然嘉囿皇帝刚才训斥的不轻。
待百官散去,后头跟出了洪松来,赔着笑脸说:“大小姐,皇上请您进去呢。”
顾姝应声,进了殿去。
启政殿内气势恢宏,但摆设不多,只那一把金灿灿的龙椅夺人眼球。而龙椅上的嘉囿皇帝,一脸冷漠地看着进殿来的女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顾昀独身站在朝首,微微低头,面色沉重。
顾姝心下疑惑,就算是贺礼被劫走,皇帝气也发了,总不至于还拿自己一个小女子出气吧?摆这么一张臭脸,给谁看呢?
“臣女……”
“你还敢来见朕!”不等她行礼,墨子良便冷声打断。
顾姝将将半曲膝盖,闻言直接起身来,纳罕道:“臣女为何不敢来?”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外头都在传什么吗?”墨子良咬牙道。
顾姝满脸委屈,“外头不过是些流言罢了,臣女昨儿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不是最清楚吗?”
“珠儿!”顾昀沉声道:“还不赶紧跪下赔罪,请皇上恕罪。”
顾姝这就更加不能理解了。难不成,墨子良终究是要利用流言来毁她?
她昂起头,倔强地看着龙椅上的皇帝,“臣女无错,为何要跪?皇上欲加之罪,要打要罚,臣女悉听尊便,但臣女没有错,也不会平白背黑锅。”
“你……”顾昀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好像不能说什么。
“好!好!好……”墨子良被她气笑了,直接将案头一个折子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顾姝俯身捡起那折子看了看,见是禀报乌拉国贺礼在三岳被劫一事的,更加疑惑:“这贺礼又不是臣女劫走的,和臣女有什么干系?”
“贺礼在三岳城被劫,消息当即封锁,朕都是昨日才接到的消息,今儿满大街就传开了。”墨子良耐着性子,压抑着心中怒火。
顾姝凝眉思量,“从三岳到白城,官府的消息至少需要三日,而民间流言,至少也须得五六日才能抵达白城。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知道了官报的消息,然后泄露出去了?”
“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撇清你的干系了吗?”墨子良漠然道:“国书凤阁一份,朕这里一份,还有一份在相爷手里。而你顾丽珠,昨日下午,见过那份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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