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赶到前厅时,刘敏已经和叶壮壮说说笑笑,分外热络了。
“叶小姐年纪轻轻,便掌了那么大的家业,但真是后生可畏呀!”尽管昨夜受了不小的惊吓,经过一夜的调整,刘敏已然恢复,端着相府二夫人的架子,笑的很是雍容大度。
叶壮壮穿着一身橙色的束腰衣装,头发也是像往常那般束起来的,戴着一顶镶嵌了珍珠的纽金丝发冠。她坐在刘敏左手下方首位,不像是女儿家那般规矩,两脚放的很开,笑起来也很爽朗,整个人就是男儿行径。
“二夫人谬赞了。”她仰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一旁伺候的荣妈妈又续了茶。她端起茶杯冲着对面的秦海抬了抬手,说:“秦公子,发生那样的事,实在是弊府失职,在下以茶代酒,请公子赎罪。”
秦海仍旧是一身湛蓝的衣袍,本是一旁静静地听着,闻言连忙也端起茶杯,赔着笑脸说:大小姐言重了。”
刘敏看看自己侄子,再看看叶壮壮,一头雾水,“怎么,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二夫人还不知道呢?”叶壮壮收敛笑容,歉然道:“实在是……”
顾姝在外听了一会儿,听到这里,连忙上厅,朗声道:“不过是酒宴上人太多,不小心湿了表哥的衣裙,大小姐也值得赔这么多次礼,也未免太见外了。”
见她来,叶壮壮和秦海一道起身来了。
“昨日顾小姐不辞而别,在下很是担忧,生怕是府上照顾不周。”叶壮壮转身,冲着顾姝扬出满脸诚挚的笑,“这不,一大早就上门来赔礼了。”
她这可真的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了。
论起演戏,顾姝可是行家里手,当即扯出一抹更加灿烂的笑,迎上去握住了叶壮壮的手,道:“实在是抱歉的很,昨儿个出门的时候碰上了皇上,他说想去叶府看看热闹,我便带着他去了。结果半道上皇上觉着无聊,非要走,我也是圣命难违,没来得及和叶小姐打招呼。”
她把皇帝搬出来,着实令叶壮壮惊讶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看来,昨日跟着顾丽珠到叶府的那个男人,就是当今的皇帝了。
“哎呀,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刘敏连忙上前来打圆场,左手拉着昙国首富,右手拉着昙国未来的皇后,笑的犹如春花盛开,“你们两个年轻人叙叙旧,我去后头让他们做点小点心上来。”
随后,又把秦海拉了过来,指着他对叶壮壮说:“叶姑娘,我这个侄子呀,虽然憨憨笨笨的,但为人老实,长得也还不错。经营那一亩三分地,也还算得心应手,若是叶姑娘觉得他还有可用之处,不妨多多提携提携!”
为着昨日的事,秦海已然是战战兢兢的了,顾姝一上堂来,他就将头埋进心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被刘敏这么往前一拉,脸直接烧红了,连跌声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顾姝倒是表现的大大方方的,顺着刘敏的话打趣道:“我这表哥呀,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若说有什么缺的,就是缺一个小表嫂了。”
“表妹也说笑了!”见顾姝如此大方,秦海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赔着笑说:“你两个姑娘说些悄悄话,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先告辞的好。”
他说着就要走,却被刘敏一把拉住,说:“你这孩子,叶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算是顾府半个主子,怎么着也得留下待客呀!”说着,还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姝看了看刘敏,见她笑的开心,看来是昨夜的话她听进去了,心头一块大石落下,整个人看起来竟可爱了许多。
她也便说:“母亲你快些去后头看看吧,这里有我呢。”
刘敏看了看女儿,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夜的那番话,笑了笑,自去了。
她一走,秦海立即往后退了数步,直到被身后的椅子抵住了,方停下来。头一直抵着,不敢看顾姝。
顾姝知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任何一个稍有羞耻心的人,都得像他这般。她拉着叶壮壮坐下,自己直接坐到了主位上,说:“适才我瞧见院子里花开的极好,表哥可否替我采些来装饰一下这迎客厅。”
秦海犹如死囚获得了特赦般,连应答一声都没有,脚下生风就开溜。
人一走,厅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茶,整个厅上,茶香缭绕,细瓷的茶盖碰到了杯沿,发出细微的脆响。
已到了巳时,日头却还懒懒地躲在山头下,不肯出来上班。天边乌云趁机作乱,三五两个堆在一起谈地,好不欢快。凉风也时常探个头来听两句八卦,顺手给被太阳老板盯了好几天的白城老板姓送点秋风。
一阵凉风迎面扑来,激的顾姝浑身一个激灵,她抬眼看了看门外,见庭中绿植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像极了勾栏瓦肆里的凭栏招客的那啥……
“起风了。”顾姝搁下杯子,柔柔地道。
叶壮壮也看了看门外,也笑说:“是啊,起风了,也凉爽了,这人呀,也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哦?”顾姝微微挑眉,笑着反问:“怎么,叶小姐看到我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心里应该憋着一口气,堵得慌才是。一点点凉风,只怕是下不去你心里的火吧。”
“顾小姐说笑了,你是未来的皇后,我盼着你好,希望巴结着你,靠着你的照拂,让我叶家更上一层楼。你若是在我叶府出事,我叶家百年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了?”叶壮壮也笑。
“我与秦海是表亲,一同长大的少男少女,难免出阁。一旦被人撞破昨日的情景,人们关注的,皆在我二人德行有失,我这个皇后贞洁不保,谁会在意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这不就是你看中秦海的原因吗?”
顾姝打开了天窗,叶壮壮索性也说起了亮话,“皇后可以是任何人来做,但唯独不能是你。”
顾姝问:“是因为顾姝吗?”
不得不说,自己说自己,还真是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顾姝’这两个字一出口,叶壮壮脸上的笑容秒收,松松地搭在茶几上的手猛然地一收,紧紧拽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
“你不配提她!”这几个字,她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对顾姝的敬意,以及对顾丽珠的恨之入骨。
“她一个死了的傻子,我为什么不能提她?”顾姝漫不经心地看着叶壮壮,看她的脸色骤然变冷,眸中杀机丝毫也不掩藏。
看来,她猜想的没错,叶家和真正的顾二小姐脱不了干系。可她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娃娃,怎么可能掌控昙国首富呢?
上一世,她是从梁颖手中接过的七杀堂,莫非,叶家也是梁颖创造下的?
按照墨子良的说法,叶家是到了叶剑手上,接掌了官府的盐铁生意,才慢慢做大的。要想和官府牵上线,除了叶家祖上曾经做过官,他还得在朝中有人。
如果这个人,恰好是梁颖呢?
想不明白,顾姝便开门见山地问:“我不明白,你们叶家堂堂首富之家,怎么会和一个傻子扯上关系,还不惜冒着搭上满门被灭的风险,为她报仇?”
“计划失败,是我们大意了。”壮壮眸中杀机稍稍收敛,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不是你们大意了。”顾姝微笑着起身,像一个胜利者,负着双手在屋中闲庭漫步,“而是我够聪明。”
“聪明?”叶壮壮冷哼一声,“不过是歹毒狠辣罢了。”
“在玉桂坊你故意接近我,得知我去当铺,又故意拉拢,借机邀请我去叶府参加老爷子的寿辰。就是为了要在寿宴之上,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身败名裂。”
“那你又知不知道,去玉桂坊是偶然,但去当铺却是我刻意为之。而皇上跟去,也是我刻意为之。”
壮壮不以为然,“你堂堂相府千金,未来的皇后,难不成还要巴结我叶家不成?”
“为何不巴结?”顾姝回头看她,笑的很是坦然:“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叶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只要你们想做成的事,恐怕除了那把龙椅有些难拿,其他的事儿,都不费吹灰之力吧。”
叶壮壮漠然。顾丽珠说的是实话,她到现在都还没有记完全,满朝文武中,哪些人和叶家有牵扯的。
看她的神情,顾姝便知道自己又说对了。她想了想,索性再直接一点,“梁颖和你们叶家什么关系?”
“没关系。”这一次,壮壮没有一点犹豫。
她的果决,反而出卖了她。
这三个字,好像在她脑海中反复演练了千百遍,所有与‘梁颖’有关的问题,都是这三个字:没关系!
反而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那我那个傻妹妹,又和你们叶家什么关系?”她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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