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出身,能成为相府的女主人,刘敏已然是很走运了。可当她看着女儿一日日地长大,听着那些妇人们谈起自己女儿嫁了哪个好儿郎,她又开始犯愁了。
无论顾府的人怎么尊敬她,无论在外头她的排场有多大,人们只知道相府有个大小姐,还有个嫡出的二小姐!
只要顾姝在一日,只要她一日没有官面的名分,她的女儿就只能是庶出,永远只能矮人一等。
所以,她开始为了女儿忙碌奔走,为她相看好人家。为了不让女儿嫁出去吃亏,她使尽浑身解数收敛着财物,就为了让她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未替女儿择好人家,太后竟然看中了那个傻子,要她入宫为后?
那可是个傻子呀!成日家只知道吃喝睡觉,逢人便痴痴地笑,这样的人都可以为后?她的女儿身材、样貌、才华样样都比那个傻子出众,她都可以成为皇后,为何她的女儿不可以?
所以,她又开始为了让女儿成为皇后绞尽脑汁。
她特意让皇上看到那个傻子,以为他见过了她的邋遢模样,就不会想要她成皇后了;她设计女儿与皇上的偶遇,希望以此博得皇上的青睐;她甚至哭着哀求过顾昀,希望他能让女儿也入宫去!
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的丈夫以一句‘珠儿到底不是正经嫡女’就将她打发了,言下之意,她也不是相府的正经女主人!
她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凭什么?从前梁颖在时,她安分守己,守着自己的梧桐苑过日子;如今她都没了,她为什么不能成为相府的女主人?
她为了给自己正名,用尽了手段也无济于事,可到了女儿这里,却是她没用,她不行!
所以,她只能更努力,更狠心,更加的不择手段!
如今,她女儿终于要成为未来的皇后了,她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让昔日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看看,她是未来国母的母亲,是皇上的岳母了。
可她也更加的昼夜难安。
宫里是什么地方?
她没有入过宫,但昔日大夫人随着相爷入宫回来,说的第一个字是:累。
看见皇上要下跪,看到各位娘娘也要下跪;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思量再三,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做错了事,项上人头不保,还可能累及家族!
她也曾听过‘伴君如伴虎’的话,但看老爷身为太后的兄长,在朝堂之上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便知道那座皇城里有的不仅是权利财富,还有明争暗斗阴谋阳谋!
她为女儿高兴,也为女儿担心。这些日子,她四处奔忙,就为了疏通上下关系,希望她的女儿在宫里能好过一点。
直到,女儿刚才的那一席话,令她幡然醒悟过来:身为一国的皇后,除了要有手段,要有权利,还有责任!
正此时,那刘夫人行了出来,母女二人这才分开。
顾姝问:“芸儿如何?”
刘夫人回说:“大小姐放心,病人只是些皮外伤,加上失血过多而已。老身开了个补血的方子,好生调养些日子便是了。只是自此以后,病人需要勤加保养才是。”
“辛苦大夫了。”顾姝微微颔首,吩咐胭脂说:“从我房中取五十两诊金给刘夫人,让小子备车好生送回去。”
刘夫人连忙道谢。
胭脂应声,取了银子回来,亲自送了刘夫人出去。
顾姝自进屋去看芸儿,见她已然昏睡过去,神情也安定了不少,稍稍松了一口气。
刘敏跟进来,小声说:“你既然喜欢这个丫头,就留在身边贴身使唤吧。今儿已经很晚了,你去厢房歇着,她这里让慧儿进来看着。她和芸儿两个都是琉璃院过来的,你对她该放心了吧。”
顾姝细细一想,方想起前世芸儿挑选的丫头里,就有慧儿,是个实在人,便点头应了。
一夜无话,到了初四日一早,顾姝起来梳洗完毕,吃了早饭便去看芸儿。
小丫头睡了一夜,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还煞白煞白的。慧儿正在为她换药,她疼的泪眼汪汪,却死死地咬着袖子,硬是一声不吭。
见大小姐来了,她忙松了口,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别动!”顾姝紧忙上前一步,将她按了回去,低喝道:“伤这么重还乱动,不要命了吗?”
也不知道是太痛了,还是被大小姐的气势吓着了,芸儿声音压得很低,“奴婢不能坏了规矩。”
顾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在这梧桐苑,我就是规矩!”
“是,奴婢知道了。”芸儿低眉应声。
顾姝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口,眉宇轻轻蹙了起来,分明担心的要死,说出的话却很怄人,“你是木头还是傻子?她们要打你,你不会说点好话求饶吗?或者随便编个谎话应付着等我回来呀!”
“奴婢知错了!”芸儿本能地认为大小姐要训诫她,直接开口认错,但想了想,又觉得大小姐这话不对呀。虽然看着像是在骂她傻,可怎么听着,像是在心疼她挨打了?
“啊?”满心满眼疑惑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看着自家二小姐。
胭脂送了药进来,顾姝接过,用勺子荡着,好让汤药凉的快一点。一边继续说道:“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后再这么笨,我怎么放心让你做大丫头?”
芸儿彻底地呆住了,连‘啊’都发不出来了。
昨夜的事,她醒来时已经听慧儿简单地说过了。一个被捡回相府的小丫头,死了就死了,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过去,官府也惹不起这样的人家。
挨打,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可听慧儿的意思,昨儿大小姐亲自将她从柴房抱了出来,还把自己的寝屋让她修养,还着人去请大夫给她瞧!
小丫头脑容量小,是真的看不懂大小姐要做什么了。
不等她想明白,顾姝已经将温热的药递到了她面前,见她还愣着,没好气地道:“怎么,还要我喂你?”
“奴婢不敢!”芸儿连忙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苦的五官都紧紧地皱成了一团了。
顾姝从旁边桌上顺了个蜜饯塞进她嘴里,道:“这两日就好好养着,身上要是留了疤,难看死了。”
丝丝甜意从口腔蔓延开,芸儿早就傻眼了,只愣愣地称是。
上完药,芸儿因药性又睡了过去,顾姝令胭脂找来昙国的编年史,坐在窗下翻看起来。
从编年史来看,这一世的昙国和上一世的昙国没什么区别。
先帝爷只有一个手足,那就是眼下在封地的宝亲王。从史书上看来,这位宝亲王的人设倒是没怎么变,仍旧是昙国的传奇战神。
而嘉囿皇帝依旧是年少多病,跟着王叔习武强身。
至于顾太后嘛,从贵人到太后,一路都顺风顺水的。历史上,仍旧没有墨子良生母牧玉的记载。
大致看了一个遍,顾姝心里也算是有个底。看来,这一世的人物身份上大致是没有改变的,只不过从际遇方面改变了些。
七杀堂的人成了首富之子,而秦海也从一个好色的登徒子,变得彬彬有礼起来。至于墨子良嘛,腹黑狡诈之余,竟还变得孩子气了些。
照此发展,她顾丽珠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妇人,稍微变得心慈手软一点,应该不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
从目前来看,她面临的主要是两个问题。第一:壮壮他们认为她是杀顾姝的凶手,要杀她!
第二:墨子良认为她是杀顾姝的凶手,想要找到证据,并且不想娶她做皇后。
这两个问题最大的症结,就在于顾丽珠切切实实将顾姝推下水去了,而看见这一幕的,只有芸儿。
一旦芸儿开口说出了实情,那她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让芸儿感受到她是真的在悔过了,并且真心实意地站在她这边,关健时刻不会反水。这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一旦操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
从墨子良将她从叶府带出,并没有趁机毁她清白这件事来看,他心里虽然恨顾丽珠,但不屑于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所以他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马车上她说起叶府的事,墨子良的态度明显地转好,说明他欣赏聪明的女人。也就是说,现在她想要刷好感度,就必须为他解决几件麻烦事,让他看到自己的聪明,从而对于‘推顾姝下水’这种愚蠢的事,产生怀疑。
而目前墨子良最头疼的事,应该就是叶家一家独大,随时危急到皇室。
而壮壮对她的误会,起源于顾姝。她没有直接杀死自己,应该是对顾家的势力有所顾虑,若是让她知道皇上在乎自己,那她的顾虑就会更添一层,如此一来,自己反而更加安全。
可要想完全打消她的敌意,除非证明自己,没有杀顾姝。
可顾丽珠切切实实的,杀死了顾姝。
这可如何是好?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胭脂进了小院,就在窗外回说:“大小姐,表公子和叶家大小姐来了,夫人请你去外头迎客呢。”
来的这么快!
顾姝心头微惊,搁下书整了整衣装,起身往前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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