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算不上一个清廉的官,但绝对是个合格的京官。看那空荡荡的知府大牢,至少证明人家没有大兴冤狱。
当然,天子脚下,有胆子犯事儿,都是背后有点台面的,哪一桩事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乌拉国王子里赤梅,成了这座空荡荡大牢的唯一住客。
自打他的身份曝光以后,他居住的牢房,直接从牢房升级成了五星级总统套房。
石壁四周挂上了织锦缎的帐子,弄得甚是整齐漂亮;地面也铺着织锦花纹的地毯。
床,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花梨木双人大床;铺着锦缎盖着绸被枕着玉枕。
吃饭的桌椅也是同款花梨木;碗筷杯碟一套,釉着青花彩的白玉制成的;甚至连放在角落里那个夜壶,都是上好的玉质,壶身还釉了朵儿小梅花,甚是可爱。
牢房的门是没有上锁的,被人用织锦缎仔细地包了边,生怕里赤梅出入的时候,不小心磕在上头。
黑袍人来到这间豪华牢房外时,一头张扬红发的里赤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嗑瓜子儿。大秋天的,他穿着一身白褂子蓝裤子,大大方方地秀出自己满身肌肉。
但那张脸……
二十一世纪的金刚芭比,差不多。
听到脚步声,里赤梅头也不抬,仍旧专心致志地嗑着瓜子,小心翼翼地将瓜子仁放到一旁的小碟子里,然后心满意足地端了起来,准备往嘴里倒。
门外的黑袍人看了他一会儿,推门而入的同时,带进了一袭凉风。
里赤梅的胳膊上,顿时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手一抖,那小碟瓜子仁儿全洒在了衣服上。他全身的动作都僵住了,黑袍人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场面一度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石室外雨打芭蕉的的声音。
“呜呜呜……”
抽抽搭搭的声音,打破了豪华牢房的宁静。
里赤梅抬起头来,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不速之客。那清秀小脸蛋儿上,挂着清晰的两条泪痕;嘴角撇着,嘴唇紧抿着,眼中写满了委屈,“坏人。”
听到这一声饱含少女情怀的嗔骂,再看那一张与满身肌肉极其违和的脸,黑袍人明智地选择了转身走人。但他的脚步刚刚迈开,袍子就直接被人给拽住了,一回头,对上的是那张犹如深闺怨妇般的清秀面庞。
“大哥我错了!”里赤梅一手拽着黑袍人的袍子,一手趁势就保住了他的腿,满眼含泪,声泪俱下,“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真的太变态了,我坐个牢还坐出了幸福感!监狱的待遇都如此之高,昙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该达到怎样变态的地步了呀!”
黑袍人想要把自己的袍子夺回来,拽了拽,没成功;想要拔腿就走,拔了拔,也没成功。
他索性将兜帽摘了,袍子解了,露出那张阴柔白皙俊逸的面庞来,正是昙国战神宝亲王墨言卿!
此时此刻,战神被人抱住一只腿,走也走不动,留呢……又实在受不了这极具违和感的男子。他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叹出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和颜悦色,“你先撒手。”
“不撒!”乌拉国王子依旧呜呜咽咽,甚至还少女怀春似的,扭了扭身体,“您要是不带走我,就留下来陪我!”
他说完话,突然撒了手,然后快速地起身,拉下铁链子将牢房的门锁上,顺手将钥匙扔到了过道里,然后转头笑嘻嘻地望着阴柔男子,“这下,你走不了了!”
墨言卿抬手揉了揉生疼的额头,沉沉地叹出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要忍住,千万要忍住!这货是乌拉国的王子,就算是要杀死他,也得寻个正当名目来!
里赤梅完全看不懂他隐忍的怒火,上前来拉着他在满是瓜子壳的桌旁坐下,提起壶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很有礼貌地笑着道:“寒室简陋,招待不周。”
墨言卿只淡淡一嗅,便知道那茶是新的龙井。看来林清泉是但真待他极好的,住这样的牢房,这乌拉国王子不愿出去,倒情有可原了!
“少装蒜!”他实在不想和这个人纠缠下去,一语击破他的装疯卖傻,“你千里迢迢来到昙国,当街与顾周郎起冲突,不就是想要见本王吗?”
里赤梅正给自己倒一杯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你是谁来着?”
墨言卿一愣!他都把话说的这么开门见山了,这个人,竟然还在装?
苍劲的五指微微拽成了拳头,在花梨木的桌子上重重一敲,显示主人正在极力忍耐着怒火。“本王,就是墨言卿。”
“哦!”里赤梅恍然大悟,却丝毫没觉得惊讶,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仍旧倒着自己的茶水。等一杯茶倒满了,他才重新将视线落到墨言卿身上,上下一番打量,凝眉点评道:“嗯,瘦了点,白了点,弱了点。我还以为昙国的战神,应该是那种大象腿、水桶腰、麒麟臂呢!”
身为一个武人,谁不想拥有健硕的胸肌腹肌,谁不想拥有一张刚毅俊朗的面庞,但偏偏墨言卿所有营养都拿去供给大脑了,身材上就略显单薄了一点。
而且,现在他还在服药装病,要是整日红光满面,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其他人呢?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质疑这幅身躯,但却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质疑后,想把质疑的人给打的满地找牙,鼻青脸肿到他娘都不认识的地步。
他看着对面的乌拉国王子说完那一番话后,淡然地举杯饮茶,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这货脑子有问题,不要和他计较!
神态淡然地品完了茶后,里赤梅搁下杯子,神情认真地看着宝亲王,眼神儿特别真挚地问出一句:“你真的是宝亲王?”
看在他脑子有病的份儿上,宝亲王也很真挚地应了一句:“是。”
“哦!”里赤梅又恍然大悟一般,将墨言卿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你既然是战神,就应该很能打架,能不能帮我打我弟?”
墨言卿是从小习武,但身体单薄是真的,若论单兵作战,他肯定不如军中大多数人。所以他才苦苦钻研兵法,开发脑子,靠着一脑子的智慧成了今日的战神。
现在,有个二货,要他去和人打架?
开玩笑,他堂堂一亲王,打架这种事儿,能亲自上手吗?
他还没想好,是先揍一顿好呢,还是先骂一顿好。对面的人,继续说道:“我父王病重,弟弟里赤松趁机起兵掌控了政权,打算谋夺我的王子之位,好等将来顺利继位为王后,起兵攻打昙国。父王令我前来昙国搬救兵,我思来想去,只好想到了战神您。那日在街上看到那位顾总兵,比照画像以为是你,所以就上前和他搭讪,结果没想到他身边的护卫拽的很,就动起手来了。”
墨言卿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要换了旁人,就冲刚才里赤梅的那些举动,早该揍他一顿了。
不过,这个人二归二,但话还是基本上说清楚了。
看来,乌拉国异动是真的,边界之乱,想来就是二世子里赤送搞的鬼。
见他不说话,里赤梅又开始嗑瓜子,小心翼翼地将瓜子仁儿放到小碟子里,一边念叨开来:“不过,我觉得我父王也糊涂的很,我对那个王位什么兴趣,也知道自己智力不行,他却偏偏要我继承;我二弟,那可是上过战场,杀过敌军,护过疆土的,他偏偏不把王位传给他。说什么他这个人嗜战好杀,不能为……”
不等他念叨完,墨言卿再次重重地敲了一下桌面。
这么老套的剧情,换个背景换个人物,不就是他和墨子良的真实写照吗?
一个是战场上的不败战将,一个是无功绩无口碑的太子殿下;到头来,那个付出最多的人,却仍旧处处受人提防;而那个什么都没做的,轻轻松松地坐上了那把龙椅。
凭什么?
里赤梅被他敲击桌面的声音吓了一跳,停止了自己的碎碎念,随后认真地盯着墨言卿看了好一会儿,才问:“王爷没事吧?”
墨言卿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货给气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控制不好情绪呢?
他深吸了三口气,才将情绪给压了下去,神色淡然地道:“王位更替是你们乌拉国内部的事,若我昙国插手,便会成为两国邦交的纠纷,你应该找皇上才是。”
里赤梅道:“整个昙国,谁不知道你宝亲王现在才是真正的掌权人。那个小皇帝,整天就知道和女人厮混,甚至连傻子都不放过,他哪里有王爷这般见识和胆魄?”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子,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们墨家的人,容不得旁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墨言卿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冷冷地道:“注意你的用词,侮辱皇室,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里赤梅继续嗑着瓜子,没脸没皮地道:“得,我旁的也不说了。只要王爷能帮我平定了内乱,拿回政权,我乌拉国上下肯定以王爷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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