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门口有人找？
顾昀狐疑地看着自己女儿，眉头紧紧地凝了起来。
琉璃院在相府内院，与相府正门口差着十万八千里，外头下着蒙蒙小雨，皇后是怎么知道发生在相府门口的事儿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散步散到正门口去，真的看到有人十万火急找他，不会找个小厮进来禀报？等着她这般闲庭漫步地进来传话？
顾相爷是不善那些明争暗斗，但不是没脑子，看自家女儿的样子，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出去。
“既如此，老臣出去看看。”心里揣着千千疑惑，老相爷还是卖力地配合着女儿的演出，转身出门去了。
墨言卿看着案上的相府平面地图，面上微微含笑，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旁的茶杯往唇边递。
薄薄的唇刚碰到冰冷的白净瓷杯，听到身旁的人问：“王爷的手枪造的如何了？”
墨言卿端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脸上笑容愈发深了，“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王不甚明白。”
顾姝懒得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行了，你我都不要再装了。顾丽珠上断头台前被王爷救下了，就藏在宝亲王府，而她也应该告诉了王爷，我和她的真实身份。所以，王爷才会让顾周郎假扮顾信之。”
她转过头，双眸含笑，静静地盯着墨言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咱们这样演下去，不累吗？”
墨言卿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姝竟然会这么快和她摊牌，而且是在如此的毫无保留？
他慢慢地搁下茶杯，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正面对顾姝。手肘靠在轮椅的扶手上，十指交缠于前，神态轻松，含笑地看着顾姝。
顾姝同样也笑吟吟地看着他，两个人好像在比谁笑的更优雅，更从容，更娴雅。
他们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一个是取过无数人性命的冷血杀手，此刻笑起来，却好似冬日的暖阳缓缓地照射下来，铺了满心满眼的灿烂。
“是什么，让皇后说出这话的？”最终，还是墨言卿先开了口。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还会从这个小女子口中，听到多少令他惊奇的话。
顾姝将柳叶细眉轻轻地一扬，牵了牵对襟衣袍，神色坦然地道：“顾信之虽然不是真的，但我对顾周郎说的话，却是真的。墨子良对我不仁，就休怪我对他不义。现如今他沉迷女色，不务正事，这昙国的江山迟早都落到王爷手里。与其和王爷隔着一个顾周郎，倒不如开门见山。”
墨言卿饶有兴趣地点了一下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顾姝也不扭捏，继续说道：“王爷想要昙国的江山，而我想要一个安稳的日子，如今靠墨子良是靠不上了。而顾丽珠与我有血海深仇，她如今与王爷合作，肯定不会要我好过。与其等着将来成为她板上鱼肉，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争取王爷这棵参天大树靠一靠。”
这话，说的倒是很坦然，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墨言卿并未当即表态，反而是上下将顾姝打量了一遍，方漫声说道：“虽然听顾丽珠说过顾姑娘的前事，但看顾姑娘如今的行事风格，实在不像是个冷血的杀手，倒是更像……”
他故意把话音掐断在这出，顾姝也只好配合着问一声：“像什么？”
墨言卿唇角轻轻地一勾：“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顾太后。”
顾太后到‘死’也才四十岁左右，已然成了权掌天下的女强人；而她年轻时，更是从婧贵人一路爬到了皇后这个位置上，其心计手段，自然不言而喻。
“我就权当王爷是在夸我了。”话已经挑明，顾姝的语气也就随意了很多，“王爷和顾丽珠合作，无非是看中了她掌握着的高科技以及那些先进的知识，巧的是这些我都懂。”
墨言卿想了想，仍是语调平静地问：“她在昙国已经无依无靠，只能依附着本王；而你却有皇后和顾府嫡小姐的身份，同时又是护国公的外孙女。本王为何要舍近求远、去易留难呢？”
顾姝仍是自信满满：“因为我有两个孩子。”
墨言卿微微一愣，随即了然。
因为有孩子，所以有了弱点，有了牵绊，做起事来更加瞻前顾后，易于掌控。
而顾丽珠不同，她已经一无所有，所以也不怕失去什么。何况那个女人能为了前程杀了相处多年的师妹，其心思之歹毒狠辣，自然不言而喻。
“你们那个时代的女子，肯为自己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吗？”沉默良久，宝亲王云淡风轻地问。
“难道顾丽珠没有告诉过您，我们那个时代的女子，对男人的背叛是零容忍的态度。”顾姝的回答也是那样云淡风轻，“以前我傻，以为嘉囿皇帝对我最好，对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逼不得已……”
“可结果呢，他墨子良就是利用我的身份来膈应顾太后。如今顾太后没了，他自以为龙椅坐稳了，就开始过河拆桥。抢我孩子……”越说到后面，她语气就变得阴冷起来，眸中充满了冷笑：“遣送回娘家……这种男人，我不趁早踹了，还留着过年吗？”
“既然不爱了，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墨言卿好奇地轻轻挑眉。
顾姝将两弯黛眉紧紧地蹙了起来，“毒都已经给他下了，就等着过了两三个月后，他一命呜呼，我承祚登基，我做皇太后了！不是王爷您让顾周郎来拿解药的吗？为了这个还把顾欢给送过来了！”
墨言卿似乎才想起这茬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王只是和娘娘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娘娘还真敢下毒。”
顾姝瞅着他，才不信他要毒死墨子良是在开玩笑。估计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才令他不得不改变计划的。
墨言卿想了想，又问道：“假如本王和你合作，你打算如何对付顾丽珠？”
顾姝一耸肩一摊手，满脸无辜：“是王爷要对付她，不是我。”
墨言卿不是很懂她的意思，“和她有仇的是你，本王为何要对付她？”
顾姝道：“王爷按照她的方法制造手枪，却一直完不成最后一步，就没有怀疑过是哪里出了问题？”
墨言卿自然怀疑过，手枪组装不成功，也许是顾丽珠给的组装图有问题。这一点，从顾丽珠一直提出要去手枪制造基地看看，便可以得到证实。
但他眼下更好奇的，是另外一点：“顾姑娘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本王自信消息防的很严，并无可走漏的地方。”
“王爷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昙国的吧？”顾姝反问。
墨言卿沉吟了一下，道：“被顾丽珠炸死后，灵魂穿越？”
顾姝摇头，“准确地来说，是真正的顾二小姐意外死亡，时空管理局的那些人想要弥补错误，就把我弄过来充数了。而像是穿越时空这种违背自然科学的事儿呢，通常归时空客服负责的。”
墨言卿的理解能力还是能及格的，“你的意思是，一直有一个时空客服在帮你？”
“聪明，和聪明人说话真是太爽了。”顾姝甩了个漂亮的响指，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未绽开，随后又垮了下来，“不过，我的时空客服因为帮了我太多次，被人举报，现在被逮回去蹲大牢了。换了一个时空客服来，是站在顾丽珠那边的。”
墨言卿这下算是明白过来了，“顾姑娘没了时空客服的帮助，而顾丽珠有了时空客服，你斗不过她了。所以，你才不得已和本王摊牌，想让本王帮你对付顾丽珠？”
顾姝嘿嘿一笑，“王爷只说对了一半。有了时空客服的顾丽珠，王爷还能掌控她吗？所以，咱们这是友好互助，互惠互利。”
墨言卿想了一下，又问：“那个时空客服很厉害吗？”
顾姝抓了抓头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她情绪一上来，直接起身蹲在张椅里，“我这么跟你说吧，普通人是看不见时空客服的，而它们拥有飞跃的本领，可以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地点，悄无声息地窃听任何人的机密。当然，这只是基础功能，它们还能控制人的行动，杀人于无形之间。”
“既然这么厉害，当初你直接让时空客服将顾丽珠杀了不就行了吗？”接受的信息量虽然大，但墨言卿的智商显然还在线，且在及格线之上。
顾姝心中直骂娘：丫丫个呸的，这货果然不好糊弄，看来必须得使出杀手锏了！
她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那不是仗着有时空客服在，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打算留着她慢慢折磨吗？”
这一点，墨言卿倒是能理解。
就好比两军交战，占优势的一方气焰总是要足些，若再碰上个好大喜功的首领，那嚣张劲儿可直冲云霄。
当然，老话说得好，骄兵必败。
顾姝就好比那骄兵，骄着骄着发现天时地利人和全往敌方去了，这才慌了手脚乱了章法。
不过，顾姝显然比较有脑子，还没有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知道找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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