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肆回道:“老大已经查过了,信是被人直接射到总楼的,用的纸十分常见,字体也是可以扭曲了的,一时间无从查起。”
顾姝再将那封信看了一遍,沉吟着道:“人是一定要救的,我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就只能借助外部的力量。江湖上,情报最精通的是凤阁与束竹阁,如果要在这两阁中寻求一个盟友,你觉得,哪一个成功的几率大些?”
小肆震惊地望向首领,她实在没想到,首领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寻到了解决之道。愣了片刻,方说:“凤阁是老组织,已有几十年的基础,一向独立行事,与江湖中的往来并不大。像是七杀堂这样的杀手组织,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只是束竹阁一向只看利益,咱们未必能出得起他们的价。”
“让总堂主安排人与他们周旋,拖上这三天时间,我来想办法救人。”顾姝将信纸折了折,起身走到烛火旁,拿起灯罩,将那封信点燃。
跳跃的火光,在她的眼中映出了一片冰凉。
“首领要亲自去救人?”小肆再次震惊,忙跪下说:“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七杀堂上下都可以去救人,首领大可不必亲自前去。您若出事,我们怎么和老首领交代?”
小肆口中的老首领,指的是顾二小姐的母亲梁颖,那个出身护国公府的侯门千金。七杀堂上下三百余人,皆是孤儿,若非为她所救,早已死于非命。
“我意已决。”七杀堂上下对首领唯命是从,这一点顾姝早已有体会,否则不会在她放弃刺杀皇帝时,什么也没说。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尤其是小七,他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才会被打成重伤,被不知名的人带走。
“我若出事,你们只管让总堂主接我的位置,足以维持七杀堂的运转。”她声音冰冷,神色淡漠,负着双手回到床前坐下,一言一行,皆透出几分肃杀的意味。
小肆掌管的内堂毕竟只负责后勤内务,无权干涉外面任务,更无法左右首领的决定,只得说:“是,属下这就传信回总堂。”
顾姝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会儿,又道:“你让总堂主放出消息去,就说七杀堂堂主失踪,谁若能将人找回来,悬赏百万。能提供消息者,也重重有赏。”
小肆担忧道:“如此一来,会不会惹怒了贼人,反而让七堂主有危险?”
顾姝道:“这人明知人是七杀堂的,却还敢提条件,绝非寻常怕事之辈。他既然好奇七杀堂首领的身份,事情闹的越大,就会有越多的人关注七杀堂,那时我身份暴露的几率就越高,他会乐见的。”
“可……”小肆还是担心,可瞧着首领满脸坚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的,只得一一应声。又说:“首领要去,还得将属下带在身边。”
顾姝摇头,神色变得更加坚定,“你得留在这里,随时与总堂保持联系,若计划有了意外,还要靠你来弥补。”
小肆只得再次妥协。
芸儿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件事她听得明白,就是二小姐要去做危险的事。
“二小姐,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芸儿自知自己蠢笨的很,帮不上二小姐什么忙,“你若是出了意外,奴婢可怎么办?”
顾姝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脸颊,笑道:“傻丫头,你二小姐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小肆刚来府上,对这里还不熟悉,你还得带着她熟悉环境。”
芸儿只得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行了,我知道了,怎么变得跟个老嫲嫲似的。”顾姝笑了笑,将芸儿和小肆往外推,“我得好好休息,这两日你也去外头睡的。”
在小肆敲门时,蛋小三便乖乖地闭了嘴,只等两个小丫头走了,才凉悠悠开口:“你若是死了,可就是彻底死了,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也无法投胎转世。”
顾姝回身在顾二小姐的黑箱子里翻找着,不在意地说:“要是我死了,你弄坏时空机器的事肯定会被上级知道。”
蛋小三无语。果然,自己是个傻子,竟然招惹了这个女人。
顾姝继续淡淡地说道:“所以,你得帮我。”她取出笔墨铺开在桌上,静静地写了起来。
蛋小三吓得退后了数米,“我不能干涉……”
不等它把话说完,顾姝将那张纸拍在它脸上,不容置喙地道:“不希望我死的话,把这个送到玉桂坊去,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若真的没办法……”
她把声音一顿,将头歪靠在桌上,微笑着看向蛋小三。
蛋小三用一双牙签手紧紧地拽着那张纸,看到顾姝脸上的笑容时,忍不住一个战栗,问:“怎样?”
顾姝莞尔一笑,声音清脆,“那就想办法。”
蛋小三无语。
七月初四,雷雨连绵,至正午还未停。
墨子良在鹤龄宫待了半日,将几本折子来回翻看了好几遍,正无聊时,洪宝带来了消息。
身形消瘦的青年男子始终在避人处,跪着回说:“七杀堂给了回信,说是他们的首领赶来白城,至少需要三日的时间。但就在今晨,外头忽然有了消息,说是七杀堂发布了悬赏,找寻其暗堂堂主的下落。”
君王将左手靠在案上,尾指扫着眉峰,笑道:“看来,你逮到的果然是一条大鱼。三日便三日罢,朕倒要看看,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七杀堂首领,能用三日的时间翻出什么花来?”
洪宝应下,又说:“玉桂坊来了消息,说是那位苏姑娘要找阁主。”
墨子良眼神一亮,想起黑夜下那双充满了狡黠的眼,“什么时候?”
“消息是昨儿半夜递到玉桂坊的,今晨方掌柜送进宫来了。”洪宝摸出纸条,递给皇帝。
墨子良瞧上面写着:今夜子时,期先生一见!
落款是个‘苏’字。
“现在什么时辰了?”君王将纸条收好,眼角眉梢已有轻松笑意。
洪松瞧瞧外头:“才过午时,离子夜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墨子良心情大好,折子也不看了,脸色也不沉了,起身一拂宽袍,说:“前儿个你不是说淳贵人学了北漠的小炒吗?朕去尝尝。”
洪松瞧着外头‘哗啦啦’的阵雨,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去传了轿辇来。
七月的雷雨如战鼓喧嚣,敲得人心烦意乱。
琉璃院的正屋里,却是云蒸雾绕,一派祥和宁静。
“焚香之诀,在于宁神静心。唯有心静了,这手上的功夫才能出来,这香味也就纯了。”星月姑姑临窗而坐,一手捧着博古香炉,一手拿银钩子,缓缓说着。一抬眼,却见对面的二小姐正望着窗外的雨帘,神色晦暗。
“二小姐。”姑姑连唤了两声,才将顾姝的神思给唤了回来,“二小姐在想什么?”
顾姝自然是在想,如何救小七,嘴上却说:“我在想,雨下的这样大,院子里的花草是不是要被打坏了,也没个人去收拾。”
“花草坏了,还能重新栽种。可有些规矩要是错了,便是生死大关,没有机会重头再来了。”星月姑姑轻轻一叹,“今日就到这里吧,二小姐将香炉收拾了,便下课吧。”
“是。”顾姝起身,送了姑姑出门,回头看摆了一案的工具,心情恹恹的,并不收拾,只往床上躺去。
芸儿自去将东西收拾了,深知二小姐在为七哥担心,也不好上前去扰,只同小肆去别院说话。
顾姝一人在床上歪了半晌,朦胧着睡了过去,梦得自己来到一处盛开着海棠花的院子,香味扑鼻,更有唱腔婉啭。她正要循声而去,衣袖却被人拽住,回过头一看,却是幼年的顾家二小姐。
幼年时的顾姝便长得十分好看,两只眼睛乌溜溜的,格外有灵气。她用两只手死死地拽住顾姝的衣袖,朝她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我不能进去?”顾姝试探着问,见小女孩点头,便又问:“为什么?”
小顾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却不说话。
顾姝要挣开她的手,她便急的咿咿呀呀乱喊,却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眼看顾姝一只脚迈进了院子,急的直掉眼泪。令人震惊的是,从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滚落的,不是透明的泪水,而是血水!
“啊!”顾姝忍不住惊呼一声,猛然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二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芸儿闻声赶来,见二小姐满头大汗,心疼地抬袖为她拭去,“自从二小姐掉进池子后,便常做噩梦,这都多少回了。是不是该请大夫来瞧瞧?好在是在自个儿家里,今后入了宫,再这样可怎么办?”
“你现在愈发唠叨了。”顾姝轻轻别开她的手,起身行到妆台前,瞧着镜中的自己。年轻姣好的容貌,因为受了惊吓而泛着红晕。
她抬手抚了抚眉宇,却怎么也没能将那一抹担忧与惶恐给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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