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只是……”顾昀一句话未说完,才反应过来,此刻这个依偎在他身旁的小女儿,智力还不如常人,与她说了,也是白说罢。只得叹说:“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好生歇着,为父去棠……”
他的话说了一半,再次止住,看向一旁的钱鹃儿。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姝因为钱鹃儿的话才去衡院,才会被荨麻扎,这是不争的事实。头前他当众责备钱鹃儿,目的是要让府中上下的人看看,如今的二小姐今非昔比,绝非他们可以怠慢的。
若此时去琉璃院,岂非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钱鹃儿显然也听出了老爷话中的意思,起身福了福礼,笑说:“妾身院子里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陪老爷了。”
她如此懂事,也是顾昀看重的地方,只挥了挥手,“去吧。”
等钱鹃儿一走,顾姝便上前抱着顾昀的胳膊撒娇,求说:“父亲,你就同姝儿说说嘛!母亲常说,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会憋坏的,随便对着谁说出来也好!”
顾昀垂眉看着小女儿,轻轻一叹,“也罢,左右你将来也是要入宫的,为父同你说说也好。”
顾姝立即乖巧地点了点头,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双手撑着下巴,满眼希冀地望着父亲。
“当今皇上,并非你太后姑母的亲生儿子,而是中途从别的妃嫔那处抱来的。”顾昀也不知道顾姝是否听懂,轻声说着:“皇帝年轻,没经过什么大事,虽然登基了一年,一直是你太后姑母在掌权。两个人明争暗斗了许久,各有输赢。”
他怜爱地抚了抚小女儿额前的碎发,眸中析出了几分心疼来,“姝儿,你这一入宫,一边是你的夫君,一边是你的姑母,你又该作何选择?你能做出怎样的选择?”
如果让顾姝来选,当然是选择帮助墨子良,好顺利地回到二十一世界。至于真正的顾二小姐的选择,她并不知道。
但对于一个傻子来说,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自然没有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亲。
“姝儿要和太后姑母在一起!”她扬着天真笑容,声音清清脆脆好似银铃,“姑母说了,今后入了宫,我能常去她那处玩,她会给姝儿准备好多好吃的。”
“唉……”顾昀最终仍旧只能叹息。夹缝求生,连他都尚且无法做出抉择,遑论一个痴傻如孩童的深闺女子呢?
“你好生歇着,为父去梧桐苑看看。”
“父亲慢走。”
送走顾昀,顾姝回来便歪在榻上,抱着一盆瓜子嗑。
不多时,一个人影从窗口闪了进来,正是小七。即便是大白天,小七仍是一身青衣黑裤,抱着七星宝剑。自从顾姝说过之后,他看到首领,便不再跪地行礼。
“外头如今什么动静?”顾姝头也不回地懒懒问道。
小七道:“正如首领所料,外头正在传秦海的风言风语。属下按照首领的吩咐,将他从前的事迹也都散播了出去,捎带上了刘家女儿风评都不甚好。”
顾姝冷冷一笑,没再说什么。
刘敏与顾丽珠想要毁她的名节,她便先毁了她们的声名。这一下,梧桐苑便是骑虎难下,若将秦海赶出去,便坐实了传言非虚,他们刘家的名声也就完了;可若是不赶出去,任凭流言成虎,到那时候她们也难逃议论纷纷。
做与不做,都是错!
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而她顾姝还有一个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对琉璃院的报复,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眼看首领又露出那般莫测高深的笑容,小七忍不住抖了个激灵,“对了,还有一件事。今日街上都在传,说嘉囿皇帝不仅好色成性,在宫里豢养梨园歌姬无数,还拉着大臣一同沉沦。”
顾姝眉眼一挑,“知道是什么具体的事吗?”
小七道:“为着皇帝赏赐给城防兵马司总兵万翔一堆美姬。”
顾姝眼里一亮,这不是她昨夜才和竹先生说过的法子吗?“他是不是还拨了五十万两维护费给兵马司?”
“看来首领昨夜出去,收获颇丰。”对于老大未卜先知的本领,小七是早有领教得了,并不意外,“确实如此。”
顾姝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呢喃道:“皇帝驳了太后的意思,两人之间的隔阂又加深了一层,朝中形势也就愈发明朗了。也不知道,是这小皇帝有些能耐,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还是这位竹先生,与皇宫有什么联系呢?”
“依照属下来看,以束竹阁的财力,完全不需要去刻意讨好皇室,除非……”小七话说一半,本就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除非,束竹阁本身就隶属于皇室。”顾姝接着他的话,凉悠悠地说:“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为何竹先生会深更半夜出入皇宫。”
她想了半晌,用力地将脑海中千奇百怪的想法给甩出去,却听得木门‘嘎吱’一声响起,却是芸儿推开门进来了。
“小姐也真是的,何苦巴巴地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芸儿一面小声地抱怨着,一面进屋来,“您是没有看到大小姐的语气,比柠檬醋还酸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往里间走,“哎呀!”
看到静静立在窗口围布下的人,芸儿惊的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是有一声短暂的惊呼溢出口来,惹的外头周嫲嫲问:“芸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芸儿连忙扯着脖子回说:“没怎么,我不小心翻了个碟子,这就收拾出来。”
周嫲嫲笑道:“姑娘也是老人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过些日子入了宫,可怎么得了?”
“知道了。”芸儿应了一声,转头去瞪着小七,“你怎么回事?进来也不知道说一声,一声不吭地呆在这里,吓死了我,你来伺候小姐吗?”
小七略感头疼地抚了抚额。
他实在没有明白,首领为何突然将七杀堂的存在告诉了这个丫头。当然,首领最近的言行,一直都很奇怪。
“芸儿。”顾姝懒懒地嗑着瓜子,略感无聊地问:“那院子里的人是什么反应?”
芸儿收拾着被顾姝翻了一床的衣物,道:“还能是怎样呢?二夫人假惺惺地收下了,大小姐酸不溜丢地说,将来入了宫,有二小姐吃苦的地方;还有那个秦海……”
她显然对那一夜的事心有余悸,提起秦海两个字,就气的浑身战栗起来,“他还一个劲儿地拉着我问二小姐的情况,问琉璃院闹的动静!”
“看来,刘敏这个侄子比她还沉不住气。”顾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将盆挪到案上搁着,直接躺了下去,“等明天吧,明天天气晴好,我们出去逛逛。”
然而,天公似乎专门和顾姝对着干,七月初一,从凌晨就电闪雷鸣,暴雨接踵而至,直到午间才歇下阵仗。
这一场雨,将天地冲刷一新,也给烈日渡了层朦胧的纱,遮挡住了过半的热气。
芸儿特特翻出一件织锦繁花的白色衣衫给顾姝穿上;又挑了支稍微艳丽的翡翠桃花簪子,将长发用发辫收在脑后,用簪子固定;描了细长的柳叶眉;点了绯红的唇瓣,又用醉胭脂染了指甲。
一番梳洗打扮后,已经过了午时,不及吃饭,主仆两个便带着网兜去小花园里捕蝴蝶蜻蜓了。
雨后,这些小昆虫都飞的低,到让两人抓了不少,愉悦的笑声不断地从花园里传来,将各个院子的人都吸引过来了。很快,傻小姐在花园扑蝴蝶的消息,便传到了梧桐苑。
刘敏母女两个正在接受莫怀恩的诊脉。两人身上的红点虽然消了,可脸上始终不退,这下连莫大人也找不出因由来了。
顾丽珠本就是满心满眼的怒火,听到顾姝竟然在扑蝴蝶,更是怒火中烧,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冷笑着说:“这可但真是傻人有傻福了,这东西是从他的院子里传开的,传到我们这里了,她倒是好好的!”
刘敏连忙按了按她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只唤来荣妈妈说:“去看看海儿在做什么?”
荣妈妈心领神会,当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秦海。
那秦海向来是酒色之徒,原本对顾姝这个傻子也不甚上心,不够按着刘敏的话去做罢了;一遭失手,对琉璃院有了几分怨怼,要将顾姝弄到手的心思越强了。只是他也是个怂包,自那夜事出,便一直龟缩着不敢出门,只昨日问过芸儿后,方知那傻子竟是什么都没看见,这才放心。
听荣妈妈说完,他当即便明白了刘敏的意思,这是要他趁此机会,再去接近顾姝!
“请荣妈妈转告姨妈,说我出去走走。”此刻的秦海,心里想着的是如何将那傻子哄骗到手,也不管荣妈妈的回应,说完话便径直去了。
而那一边,顾姝与芸儿扑的累了,便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休息,四条腿晃荡的很是悠闲。
“姝妹妹,好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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