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小姐这句话,芸儿登时明白过来。因为二小姐曾经叮嘱过她,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绝对听从命令。
“好吧,二小姐你好生歇着,奴婢再去别处看看。”
外头脚步声远去,顾姝才稍稍动了一口气,泪眼婆娑地望着竹先生,“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瞧着女子满脸的委屈,墨子良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底下最坏的事。他不自主地牵起袖口,将佳人玉面上的几滴泪珠拭去,笑说:“我也是为着你的名声着想,算不得欺负你,你哭什么?”
顾姝瞪大了眼睛瞧着含笑的眼,不可置信: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想到这里,她眼泪愈发汹涌,两个嘴角往下一撇,眼瞧着便要哭出声来。
墨子良连忙求饶,“好了,是我错了。”他变戏法似的拿了颗夜明珠出来,塞到顾姝手中,“算是我赔偿你的。”
那夜明珠的样式,顾姝很是熟悉。
就在皇宫里,这个男人也给过她一颗。不过,装着那颗夜明珠的香袋上,却沾满了用来追踪敌人的木樨香。
她将那颗夜明珠拿在灯火下一照,通体透着暖黄的光。这样好的东西,二十一世纪也有,不过没有这么纯的。
“还有吗?”她小心翼翼地将夜明珠揣在怀里,扑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满怀希冀地望着黑衣蒙面的男人,“姑姑说,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什么趣儿,什么都得成双成对的!”
墨子良无语。
他怎么觉得,顾家二小姐一点也不傻呢?虽然星月的话,她是完全理解错了!
“给。”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墨子良也不是小气的人,又给了她一颗。看着小傻子乐呵呵在灯下玩珠子的模样,她更是好奇了,问:“你打算拿这两颗珠子去做什么?”
顾姝想也不想地回答:“卖了换银子。”
墨子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知不知道这两颗珠子的价值?”
“知道呀!”顾姝回头,朝着他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虽然我笨了些,但还是认识些好货的。比如这个珠子,一看就是好东西,怎么着也能卖个二百两,到时候入了宫,我和芸儿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听她说识货时,墨子良还有些洋洋得意,毕竟,这个珠子价值不菲,足以令天下大部分人震惊。而当他听说‘二百两’三个字时,身子一歪,差点就跌在地上。
果然,不能对这傻子抱有太大的希望。
看着她烂漫笑容一点点沉下去,墨子良心里也是一动,试探着问:“你,很怕入宫吗?”
顾姝当然不怕入宫,管你什么明争暗斗,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装出这样一幅模样来,不过是要博取竹先生的同情罢了。
毕竟,束竹阁财大气粗,即便傍不上这条大腿,若能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将来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见他果然上当,立即酝酿些水汽在眸中,低眉垂眼,收敛坐姿,标准的感古伤今状态。
“那宫里什么老虎狮子都有,简直就是万兽之园;规矩那样多,我又这样笨,说不定进去就被老虎吃了。”声音里适时地带上哭腔,“就再也见不到父亲和姐姐了。”
皇宫重地,光是远远一望,便可觉天下之威仪。而那样一个富丽堂皇、恢弘气势的所在地,却被人说成是万兽之园。
墨子良没有生气,甚至觉得顾二傻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在那个宫里,枕边人是异梦人,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不是父母亲族平步青云的牺牲品?手足情谊、父母天伦,在帝王权利面前,都得往后靠。
这个时候,看着佳人伤心,本该是上前安慰,可墨子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他就身在园中,是万兽之王。而顾家二小姐,这个憨憨傻傻却天真烂漫的韶华姑娘,正是他与顾太后斗权之下的牺牲品。
“我先走了。”最终,他只能落荒而逃。
窗扉被人轻轻地扣上,整个屋子里有鸦雀无声,除了两颗渐渐生温的明珠,并无任何迹象证明,刚才有人来过。
顾姝抬袖,擦去颊边泪水,呆呆地坐在榻上。眸子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她的情绪,再次沉了下去。
到最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院子外头,闹哄哄了一阵,归于沉寂。
敲门声再次响起,“二小姐,睡下了吗?”
听到芸儿的声音,顾姝冷冰冰的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她沉沉叹出一口气,收敛了心绪,起身开了门。
门外只有芸儿一个人,提了盏灯。见到二小姐安然无恙,她那颗心才结结实实地落下来了。急忙进门,将门关上后,将二小姐拉到灯火下细细查看,确认没有少块皮肉,才说:“可真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二小姐没事!”
顾姝瞧着她拍胸口的模样,好笑道:“你信不过我吗?”
“自然不是。”芸儿道:“奴婢知道二小姐机智,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只是那贼人实在猖獗的很,竟然逃过相府层层守卫,潜入到这里头来了!想一想都可怕!”
芸儿后怕地长出一口气,想起了什么,又盯着二小姐问:“二小姐,适才,那贼人是不是就在你的房间里?”
顾姝点了点头,生怕吓着了这胆小鬼,急忙又补充说:“他也不是个坏人,只是误闯进来的罢了;临走,还给了我两颗珠子作为补偿。”
她说着,将两颗夜明珠递给芸儿看。
两颗夜明珠握在手里,芸儿彻底傻眼了,“二小姐,这是真的夜明珠吗?”
“应该是真的吧!”顾姝点头。财大气粗的束竹阁阁主,应该犯不着拿假的夜明珠到处哄人吧。
“这……”芸儿双手微微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听说,拇指大小的一颗夜明珠,便可价值千金,这两颗珠子,得多少钱呀!”
她说着话,连忙将珠子搁回顾姝手里,去翻了个杉木盒子出来,仔细地垫上绸布,“二小姐,来,把夜明珠放这里!”
顾姝瞧着她的反应,笑了笑,依言将夜明珠放了进去。拳头大小的两颗珠子,刚好将杉木盒子放满。
芸儿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回柜子里,上了两道锁,郑重地叮嘱她家二小姐,“这件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且不说这珠子太过惹眼,单是有人半夜溜进二小姐的房间,就得叫人议论好久呢。”
顾姝撑着头靠在长榻上,听芸儿絮絮叨叨地说着,唇畔噙着笑,玩笑说:“你这妮子,如此唠叨,将来哪个儿郎敢要你的?”
芸儿红了脸,轻轻地啐了一口,说:“二小姐愈发没脸没皮的了,你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说起这些混账话来了。”
她说着,上前将顾姝搀扶起来,送进里间,“早些歇着吧,今儿动静闹得大,只怕是将外头都惊动了,明儿一早定是有人要来问的。”
顾姝也但真乏了,由着她宽衣躺下来,想了想,又说:“你将外间长榻收拾一下,晚上就睡在上头,我怕醒来喊不应你。若再有贼人闯进来,咱们两个人,也好应对些。”
二小姐一向睡得沉,夜间也不起来,哪里会叫人呢?芸儿明白,小姐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让她夜里歇的安稳些罢了。
“是。”她微微低头,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外间。
翌日早,琉璃院闹贼的事果然是传开了,二小姐被吓的不轻。
只是顾姝没想到,第一个来琉璃院瞧她的人,会是钱姨娘。
那钱姨娘仍旧是灵蛇发髻、描眉点唇,一袭水嫩的衣衫勾勒出玲珑别致的曲线,走起路来别有一股风流韵味。
顾姝躺在床上,见芸儿领着钱鹃儿进来了,挣扎着要起身。
钱鹃儿忙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按住,“你都这样了,何必再讲那些虚礼?瞧瞧这脸色,睡了一夜还苍白着,昨夜可想是吓得不轻了。”
芸儿在一旁接口,“谁说不是呢?那贼人忒厉害的,飞檐走壁无所不能。还好发现的及时,终究没让他偷去什么。只可怜了二小姐,被吓得一晚上没睡着,尽做噩梦!”
顾姝满脸虚弱病态,心里暗暗给芸儿点赞:这丫头,不去做演员实在太可惜了,再培养培养,定是又一个影后,还是国际级别的!
“可怜的孩子!”钱鹃儿抚了抚顾姝的脸,满眼都是怜惜,“也怪我昨儿个吃了药,睡得太死了。”
顾姝心里冷笑。
整个内院分了三个大的别院,琉璃院居中,棠梨院和梧桐苑一左一右坐落。昨儿大半夜了,琉璃院还是灯火通明吵闹不休,两个院子早就该听到了,却硬生生等了这一夜才过来。
真的是她们睡得太死了吗?
即便是她们但真睡得太死,上夜的丫头婆子也早该瞧见了,真要关切她的死活,早该禀明了主子才是!
她们分明是想着要她被贼人杀死,恰好一了百了。若非昨夜闯进来的是竹先生,她几乎都要怀疑贼人是梧桐苑派来的人了。”
“姨娘!”心里如明镜,顾姝面上却是一副戚戚然,委屈地扑进了钱鹃儿怀里,“姝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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