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洪流，席卷四方。
晃动感，还是没停下。
方玉全曾经从宗门长老口中听说过一件事。
福地破碎之前，会有异象诞生。
他怀疑福地内发生了意外，导致破碎的进度加快。
意味着，短时间内找不到出口，几人就得死。
一眼望去，整个福地似乎都被黑色的洪流包裹。
在这种局面下，想要找到出口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燕正初和边灵竹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刚从虎口脱险，又面临福地即将破碎的危机。
天空中的景色，也在变化。
原先，才离开九龙抱珠后，天空中一切正常。
随着黑色洪流奔涌，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宛如深秋的夜晚，雾寒清冷。
清风拂过，带着微微的凉意。
杨雄一拍龙皮血木船，小船荡开黑水，直奔远方。
“起雾了。”
他看了眼周围，黑水外还有着未被覆盖的陆地。
薄雾笼罩着陆地，让人无法看清上面的情况。
龙皮血木船前进了几十里，才靠岸停下。
好在黑水还没将福地的所有区域覆盖。
上了岸，杨雄收了龙皮血木船。
幽幽黑水，也不再上涨，似乎到了某种极限。
前方，一条古道，可容车马通过。
地砖有些已经残缺，少了一角。
蛛网般的细痕，显示着此地的存在时间久远。
森幽的绿芒在古道尽头亮起。
“有人来了。”燕正初见远处出现几道身影，脸上带着激动。
或许，有人知道离开福地的办法。
杨雄抬头看去，薄雾中有着一些黑影。
从薄雾中出来的是两个男人，面色惨白、脸颊却红得似血。
竟是两个男人抬着一口棺材，从薄雾中走来。
“冬冬！”
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是从棺材里传出的。
有什么东西，想从棺材里出来。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燕正初心中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寒意遍布全身。
与此同时，古道两侧的雾更浓了。
一些奇怪的声音，从雾里传出。
隐隐约约，有唢呐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呢喃。
照明符照亮四周，奇怪的声音随之消失。
再抬头，却发现那抬轿子的男人消失在了眼前，轿子也不知所踪。
“纸煞抬棺。”杨雄回想了一番，认出了刚才所见。
难怪他刚刚看那两个男人感觉很奇怪，这两个男人应该是纸煞。
在那口棺材里，有着恐怖的气息。
几人还不知道，凡是没被黑水覆盖的地方，几乎都出现了同样的场景。
两个腮帮红似血的男人，抬着一口棺材，到处乱转。
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方玉全看了看周围，不见那诡异的纸煞抬棺。
“前辈，我听说纸煞出现的地方……”
他的声音渐渐变低，像是见到了令其恐惧的东西。
一口盖着白布的棺材，出现在了杨雄身后。
不对，是两口棺材。
两者相撞，两口棺材竟是化作了一口，比以前更大。
紧接着，棺材里传来敲击声。
如果说刚开始听到的，是有人敲门，那现在的感觉就是砸门。
好在纸煞抬着棺材，钻进了浓雾之中。
方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
纸煞出现的地方，肯定镇压着一个凶恶无比的煞。
这些纸煞起码是大煞实力，就这也只有给棺材里的东西抬轿子的资格。
可见，棺材里的东西绝对恐怖到了极点。
杨雄也看到了两口棺材合二为一。
“奇怪，这两口棺材怎么像是找到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能合二为一，诡异至极。
棺材里透出的气息，不比当初的煞雾尊弱。
深坑中遇到的煞雾尊，只是残破的。
而纸煞抬的棺材里，很有可能藏着一个实力完整的煞尊。
兴许是福地即将破碎的原因，乱象重生。
一上岸，杨雄五人便看到了纸煞抬棺。
沿着古道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尽头。
“呼呼！”
风声乱耳，又是一口棺材从浓雾中掠出。
朱红色的棺材，直接朝着路边的花魁砸下。
杨雄手指一动，引魂灯出现，一道火焰直奔那突然出现的棺材。
两道人影，躲在棺材后，轻飘飘的。
跟没有重量一样。
明明第一次遇到棺材，都没事发生。
走到尽头，棺材忽然出现，并且对花魁出手。
怪异，队伍中五人，却偏偏袭击她一人。
火焰扑到棺材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凄厉的惨叫声，从棺材后传出。
方玉全只见两个火人，挣扎着掉落在地。
仅仅是一瞬间，两个火人胸口就被烧出几个大窟窿。
居然是两个纸人。
很奇怪的是，只有位于杨雄几人身边的纸煞出手了，其他地方的纸煞只是默默地抬着棺材前行。
“彭！”
棺材被火焰烧得炸裂，发出爆竹般的声响。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两个火人才停止了扭动。
地上剩下两根竹签也似的东西，棺材被烧成了灰尽。
杨雄捡起两根竹签。
上面一片焦黑，入手却如皮毛般柔软。
“你获得纸煞之皮。”
纸煞，万千古籍被煞气侵染，日积月累之下，书中诞生脉望被煞气侵蚀。
这才有了纸煞，可变化为人形，无血无肉。
脉望？
苍天阁中的脉望，杨雄想起了那如发丝般的虫子。
纸煞居然还和脉望有关。
在棺材燃烧后形成的一堆灰尽里，他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截宛若指骨的东西，像是某种竹子。
“纸煞尊之残骨，可剥皮。”
纸煞尊，天地共主的书灵，被煞气源头侵蚀。
杨雄瞪大了眼睛，天地共主！
曾经怪道人无意中说起过，有三大远古巨头，统治天地。
这天地共主，该不会就是这三大远古巨头吧？
书灵，已经不重要了。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天地共主有三个，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在龙宫福地中，有意外发现。
能被称为天地共主的存在，相当于此方世界天道。
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么高级的存在。
默默收起纸煞尊残骨，杨雄几人继续往前。
十几个时辰过去，五人才遇到修行者的队伍。
方玉全三人，正坐在路边，服下辟谷丹。
五个身穿道袍的人，穿过杂草出现。
“不知几位是……”领头的一个大胡子道士看向几人。
方玉全自报家门，和五人聊了起来。
……
一番了解过后，杨雄才知道五人是九霄宗的弟子。
九霄宗，和玄灵宗实力相当。
从几人的交谈来看，杨雄只觉得奇怪。
九霄宗的五人，一路走来都没遇到纸煞的攻击。
虽然他们也看到了纸煞抬棺，但没遇到危险。
几人聊了一会后，转身离去。
显然是方玉全三人的实力太低，九霄宗没看上他们。
甚至，连邀请都没发出。
方玉全讪讪一笑，也没说什么。
又过了约莫七八个时辰，天空中忽然出现亮光。
“七星连珠出现了！”燕正初喜出望外。
天空中，七道亮光，呈一个勺子状。
见到七星连珠，方玉全急忙按照宗门的秘法所述，口中念咒。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七星连珠指向的位置。
“前辈，你们跟紧我！”
方玉全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玄灵宗的人，应该也在赶往那个地方。
到了那里，和宗门的人会合，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七星连珠的异象，几乎整个福地里的人都看到了，纷纷朝着诞生的地方狂奔。
黑水河流之上，诸多修士各显神通。
有的脚踏一根青竹，有的坐在一个大葫芦上……
被黑水覆盖的区域太大了，大部分如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黑水之上，咕冬往外冒泡。
脚踏青竹的白衣修行者，忽然感到脚下一阵晃动。
“卡察。”
他的青竹，被无形的力量折断。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水里伸出，直接将其拽进了水中。
猩红之色出现在水面。
周围的修士，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这脚踏青竹的修士，可是元婴修士。
虽说他寿元接近枯竭，一身实力下降很多。
但也足够令人恐惧。
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一只手拽下水。
无数的手，从水面冒出。
手掌摊开，里面竟是有着一只眨动的诡异血眼。
修士们各施手段，急忙远离此地。
可这还没完，一口口棺材从岸边落入水面。
“那是纸煞抬过的棺材！”有人惊呼一声。
五颜六色的棺材，齐齐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那方向，赫然是九龙抱珠！
本来一些修士发现了九龙抱珠附近的异常，那里出现了巨大的漩涡。
有人推测，从漩涡中或许能离开龙宫福地。
但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少人都感到头皮发麻，放弃了前往九龙抱珠。
一些不信邪的修士，继续赶往漩涡所在。
来到漩涡旁的人，被卷入黑水中，片刻之后，只剩下一堆白骨。
而杨雄几人，也在方玉全的带领下前往百花谷。
只不过，五人并没有沿着七星连珠出现的方向走去，而是有所偏差。
“师叔！”方玉全停下脚步，激动地大喊。
他面前，是一个白发老头背对众人。
听到方玉全的呼喊，白发老头僵硬地转过头。
眼中有着红光闪过，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
“师叔，您这是怎么了？”
方玉全急忙又喊了一声，师叔唐昊竟然没有回答。
看起来，还一副很是骇人的模样。
唐昊抬起手，勐地丢出手里的东西。
居然是两颗眼珠，鲜血淋漓。
一声不似人的低沉吼叫声，从他口中传出。
随后，白发老头就朝着方玉全冲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唐昊可是元婴境界的高手，即使年老体衰，也不是方玉全能应付的。
杨雄让花魁出手，同时疑惑地看向唐昊。
犹记得，卫无忌也是眼中出现红光，就失去了理智主动跳进了水里。
如今，他又在唐昊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红光。
花魁眉间飞出一轮月光，定住了唐昊。
就砸唐昊被定住之时，他眼中红光大放。
花魁的月光居然失去了作用，唐昊勐地伸出手就要掐住方玉全的脖颈。
“彭！”
杨雄一脚把唐昊踢向了一边。
方玉全冷静下来，急忙和燕正初制住师叔。
几道符箓贴下，唐昊不再扭动，手也无力地软了下去。
没等两人喘口气，远处的浓雾中出现了一道道黑影。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闪烁的红光。
“他们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杨雄皱着眉。
燕正初和边灵竹见状，拉着方玉全就准备离开。
“可是我师叔……”
“走。”杨雄只说了一个字。
带着花魁，他们避开有红光出现的地方。
燕正初两人，也强行拉走了方玉全。
直到走跑了半个时辰，才见不到红光闪过。
“记得卫无忌吗？”杨雄看向方玉全。
卫无忌？
方玉全点了点头。
“在雾煞尊出现的地方，我看到了卫无忌眼中也有红光闪过。”
杨雄的话，让方玉全心中一片寒冷。
师叔唐昊，可是他在玄灵门中最亲近的人。
寻找北斗宗遗留的秘法，也是师叔告诉自己的。
对他来说，师叔亦师亦友。
从师父死后，唐昊几乎把他当成亲人对待。
卫无忌主动跳进了水里，师叔会不会也……
想到这，方玉全就要转身回去寻找师叔。
“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吗？”杨雄拦住他。
没带自己找到星辰炉之前，可不能让方玉全离开。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方玉全。
很有可能，唐昊已经不是原来的唐昊了。
“当初卫无忌说自己的师妹不见了。”杨雄澹澹开口。
从发现卫无忌的师妹不见，身边多了一个少年后，身边的人就不可信了。
但方玉全三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杨雄也没发现异常。
听到杨雄提起卫无忌的师妹，方玉全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难道说我看到的不是师叔？”
他心里自动忽略掉了师叔已经被某种东西取代的可能。
远处。
眼中闪着红光的人，呆滞地走到茫茫黑水前。
“扑通！扑通！”
所有人陆续跳进了黑水中。
河底，一口口棺材出现，驮着他们往九龙抱珠的方向而去。
如果杨雄几人在场，肯定能认出这些棺材。
刚才纸煞抬的棺材！
奇怪的是，那些纸煞却不知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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