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金鼓心情很不错的离开了林家,回到家后,季春花告诉他,钱高升打发人来问,今年的黄鳝、泥鳅生意几时开始做起来。
他心中正好有点小算盘,寻思了一番,又出门去了钱高升家。
钱高升是周长根的大女婿,之前去参加春闱落第,又不想回秤砣镇守着祖宗传下来的铺子度日,便去了楚州城一大户人家坐馆,不但寻得些银子养家,还能借此结交不少能人异士,他现在之所以在家,是因为那家的主子带了小儿出门远游了,说是要四月底方才会回来。
钱高升虽然认识的人越发多了,但邓金鼓能借到他的力却少之又少,远不如从前,他心里便有了要拆伙的意思。
他原本早该提这事的,只因林安心之故,他一直隐忍着,今儿正好借了机会去同钱高升说一说,借了他的手,好往京城里递些消息。
况且,他需得好生同林青松交好,自然要寻了机会为林安心出头的。
原本约好了过几日同发小们一起踏春的,谁晓得连着下了数日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田里的红花草开的正艳,红的,紫的,煞是好看,田埂四周野生的芸苔花经春雨洗礼后,越发的金灿灿了。
林安心站在窗前不由叹息:可惜啊,白白糟蹋了如此春景,待到春暖日炽时,这些花儿早已蔫啦吧叽了。
爱莲拎着个大食盒推门进来,道:“姑娘,三姑娘差人给姑娘送来了两盒豌豆糕,说是陈大娘亲自下厨做的。”
林安心点头,道:“分成三份,一份给我娘送去,一份送去我大嫂屋里,留一份给我们几个解馋。”
爱莲又道:“还有,大奶奶让奴婢告诉姑娘一声,说是明儿家中要设宴要为夫人庆生,只自家人聚一聚,就不通知其他人了。”
林安心恍神一阵,后又道:“明儿三月初三?”
“正是,府里的婆子们都私下里在传,说夫人三月三生的,应该是大富大贵的命呢。”爱莲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答。
林安心好奇了,转头问她:“此话怎讲?”
“姑娘许是不知,奴婢以前常听家中的老辈人说古,说是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轩辕是谁,听说是上古时期的黄帝,便是这一日出生的,你说巧不巧了,夫人偏还就在这一日出生了。”
林安心莞尔一笑,答:“我娘没准儿就该是大富大贵的命,我瞧着她离开林家后,过得越发自在、快活了。”
爱莲挺羡慕的,笑道:“那是因为姑娘和三少爷能当家做主,在这家里说得起话,拿得了主意,夫人方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泉,听泉。”林安心把头探出窗外,喊正在廊下绣花的听泉。
“姑娘,找奴婢什么事?”听泉放下手中的针线,快步行至窗下。
“我前些日子给我娘做的那套春衫呢,收哪儿了,她明日过散生,我得好好孝敬自家娘老子。”
“姑娘做的那套春衫,连同鞋袜一并都装在锦缎盒里了,奴婢还特意拿去上了熏香呢。”听泉又道:“误不了姑娘的事儿。”
林安心让她拿出来放到自己的房里收好。
翌日,便是柳三娘的生日。
林安心一早起来,便听到虫鸣鸟叫声,暖和而干净的阳光穿过菱花窗,如同碎金般散落一地,她推窗向外望去,不由自言自语道:“连老天爷也觉得我娘出生在好日子呢。”
活该她娘就是个好命的。
柳三娘要过散生,这事儿瞒不过长了个狗鼻子的林方氏。
大抵是不愁吃住了,她反倒比从前更来得悠闲。
早早便拉了林老爷子上了林青山的门。
邓金钗见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她侧头问芒种:“是谁放那两人进来的?”
芒种答:“门房原是不肯让这两人进来的,可那两人脸皮实在太厚,就在那大门口又哭又闹的,正好小少爷出门上学,他瞧见了便让门房放两人进来了,说终归是亲姥爷、姥姥,闹得太难看,却是叫外人看了笑话,自家没得一点好处,到不如关起门来,该如何便如何。”
邓金钗朝林方氏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骂道:“没脸没皮的,我家青山多亏了娘管教的好,才没有长歪,看看他大伯那一家子,还不是惯出来的毛病,芒种,小满,回头你俩对小少爷那边多留意一下,还有那个书僮,隔三差五的多敲打敲打,没得让那两老货寻了机会,暗中教坏我儿。”
芒种、小满忙应是,又暗中把这事记在心里。
“嫂嫂。”林安心带了人出了小院,准备去柳三娘的小院,正好遇到了邓金钗从月洞门那边过来,站在自己小院前驻足等候。
“我家小姑子一日好看过一日,哎呀,一想到你早早就被苏少爷给定下了,嫂嫂这心里啊,就忒不是滋味,总觉得我家小姑子配得上更好的。”
林安心粉脸桃腮,如同一朵沾露的花骨朵儿,娇嫩清纯,却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嫂嫂,你随便逗,我脸皮子厚着呢。”她嘻笑着回答。
比起当年她这个资深腐女所看过的某系漫画,邓金钗的话不过是隔靴挠痒罢了。
邓金钗先是一愣,随后伸出左手食指轻点她脑门,道:“我还担心你面皮子太薄呢,如今看来厚些也有厚些的好处。”
林安心极赞成,点头道:“姑娘家家脸皮子厚,抗摔打!”
越是脸皮厚,越是内心好强大!
邓金钗被她的话逗笑了,牵起她的小手道:“走吧,咱们去给娘祝寿。”
林安心咂咂小嘴,答:“嫂嫂,其实我娘并不老吧。”
邓金钗笑道:“你大哥与我成亲时,刚好十八,我们成亲快六载了,如此算来,娘不过三十八岁呢,到真不老,更何况她现在养得好了,一年年轻过一年,去岁和离时,瞧着像四十一二岁,前一阵子,我娘远远的瞧见娘一眼,后来我回娘家,她还同我说,那日若不是看着你娘进了家门,她还没咋认出来呢,娘瞧上去,比去岁至少年轻了四五岁。”
林安心笑得眉眼弯弯:“你还别说,我娘打扮起来,我咋越发觉得她是个美人娘亲呢。”
“我听下塘村的人说,你娘出嫁前,可是咱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一枝花,要不是家里太穷,而且你外婆家那边也不想把你娘送到那些火坑里去,不然,怎会便宜了爹,可惜啊!”
邓金钗叹息,许是林顺河得来的太过容易,两人成亲后,她听人说,林顺河一点都不珍惜柳三娘,反而只会顺着他娘的意思来。
林方氏是什么德性的人,邓金钗都不想提起她。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柳三娘的院门前,新刷了桐油的木门虚掩着。
听泉上前正准备推门而入,却听到院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又退了回来,在林安心的耳边,小声回禀:“姑娘,奴婢刚才听到老爷的声音了。”
她爹?
林安心微微皱眉,回望邓金钗:“听泉说,我爹在里头。”
“公公?他来做什么?我都没打发人知会他,也对,连爷、奶都晓得了,自然会告诉他,不过,他来干啥?”
林安心二话不说,拉着她行至院门外,隔着院门正大光明地偷听两人谈话。
院子里,柳三娘板着一张脸,背对着林顺河。
林顺河正低声下气地跟她赔不是。'
“三娘,那事都过去多久了,莫要再恼了行不行,我当初依你,也不过是想让你出口气,如今气也出了,你看,我俩是不是......”
他说到这儿,又去拉扯柳三娘。
柳三娘气恼,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着一张脸,道:“林顺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一边想让我回林家,一边又让你爹娘到处给你张罗亲事,我脑子是进水了,才会想同你继续过。”
她随后又道:“人人都说破镜难圆,扎在心里的刺拔出来了,还是有刺眼,这辈子都会一直存在,要我回林家继续看你爹娘的脸色过日子,别说门了,连门缝我都不给你留。”
林顺河劝说无效,见她不肯改主意,怒了,伸手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当真跟那周长根搅和到一块了?你宁肯要那样的货色,也不肯同我继续过,好歹我同你是原配,人家的原配还在呢,儿女都已成人,你就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去倒贴人家?”
“林顺河,我爱跟谁过,关你什么事?别忘了,你我已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柳三娘气得浑身发抖,四下张望,很想找个笤帚将他扫地出门。
她当初怎就瞎了眼,为了孩子们忍起吞声数十年,结果呢,两个闺女,一个因为没有陪嫁而不得不嫁给邻乡的一个佃户,一个闺女被他做主拿去换了亲。
“还有,以后你不要再来了,进来一次,我就打一次,你最好断了那样的念头,我柳三娘就算想再嫁,也绝无可能再回头。”
当初,她已想得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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