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接着又大叹一口气:“除了你大伯,全都跑了!”
“什么?”林安心惊呼,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是真的,还有,你大伯已经签下卖身契了,是死契,要去那位东家的赌坊里干活,估摸着得还一辈子的债了,原本,那管事说一个人不够抵债的,便叫了手下去你大伯屋里,以及你堂哥们住的屋里,这一进去,可不得了了,你猜怎么着?”
林安心看着刘村长那等她回答的神情,不得不说:“都卷了衣服、被子跑了?”
“可不!”刘村长伸手一拍手掌,又道:“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不,不是吧,他们早就想跑了?”林安心颇为惊讶,林顺风待自己的婆娘是不大好,一有个不顺心的,就会对牛梅花拳打脚踢,她若在林顺风出事前跑路,林安心觉得一点都不惊讶。
“我大伯、大伯娘最心疼的不是我大堂哥么?他怎么......”
其实,林顺风的三个崽子,他都很心疼,他人生中最得意的事,就是牛梅花给他生了三个带把儿的。
但林顺风也继承了林老爷子、林方氏两老的思想,那就是养儿防老,最大的儿子以后是防老的主力军,于这事上,林顺风和林方氏两人一般,最疼的是林青杉。
然而,最不争气,最不懂事的,也是林青杉,娇惯得跟个什么似的。
“嘿,林青杉啊,我已经打听过了,最先跑路的就是他那一屋的,还算有点良心,带上他娘一起跑了,今儿三更天才过,他就悄悄的带着儿子、婆娘,以及他娘,趁你大伯不注意,悄悄溜了,林青杉前脚离开村里,林青枝后脚就带着婆娘、崽儿走了,最后,才是林青柏,大抵,他两个哥哥的做法落入他眼里了,有人瞧见,他在家门口跪着磕了三个响头才离开的,林青柏比他两个哥哥还是要强些的。”
所以,林顺风一大家子,就这么妻离子散了,最最叫林安心想笑的,就是独独没人想带上林顺风跑路。
更不要提林方氏和林老爷子了。
“我爷跟我奶,是给气倒了?”林安心这才晓得,为什么院子里静悄悄的。
刘村长点头,叹气:“是呢,给气得背过气去了,对了,你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呢,已经在屋里去照顾了。”
林安心这才想起,林顺河之前,一直没在家里出现过。
原来一早就来了这边。
“村长,那些人咋就肯走了?”
林安心觉得,林顺风欠了那六、七十两银子,那些人怎肯就此罢休?
“哦,我听那个管事说,这宅子连同屋后的那大片菜地,都已经被林顺风拿来抵债了,原本他还想让你爷、奶也一并签那卖身契的,你晓得,人都晕过去了,按个手印啥的,可不要太轻松,只不过,人家那管事说了,他东家可不是开善堂的,啥阿猫阿狗都得收下,嫌弃你爷、奶年纪太大了,干不了多少活不说,还得费不少米粮养着。”
林安心听了,深深吸一口气,她不气,她一点都不气。
那管事干啥不把那糟心的两人给一并弄回去呢?
“这些,也抵不了那债啊。”
刘村长又笑答:“自然抵不了债,可是你大伯是谁啊,他说了,都是一家子人,又说,你跟玉竹生得如花似玉,拿你俩抵债绝对错不了,能抵消大半欠债呢。”
“什么,他怎地不去死呢,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老娘这就去寻了他拼命。”柳三娘一听急得不行,非要去寻林顺风,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邓金鼓一把拉住她,劝道:“婶子还请息怒,那些人即然肯走了,想必,事情不是村长所言这般。”
刘村长不好意思地跟她赔了个罪,这才道:“三娘,你也忒性急了点,怎么着,也得听我把话说完,那管事原本还有些意思,误以为你闺女同玉竹是他的闺女,经我们村邻们的提醒,才晓得林顺风只有三个儿子,那管事听后,气得连踹了林顺风好几脚,这才告诉林顺风,他不能拿自己隔房的侄女们抵债,又说,即然还不清,便让林顺风画押,把他的儿子、儿媳、孙子一并给签了卖身契,还是死契呢。”
也就是说,林顺风不作便不会死,他这是自己作死了全家。
从好好的平民,沦为了奴籍,若是自愿自卖,还能自己挑户好人家,那位能有胆子放印子钱的主子,能是良善之辈吗?
林安心暗思,她大伯一家子,会不会个个不得善终啊。
不过,这与她无关!
“原来如此!金鼓哥,你说得没错,我的确该好生谢谢你。”林安心一惯恨怨分明,该她道谢的,她绝不含糊。
邓金鼓笑眯眯地答:“客气了,四丫不是已经谢过了么,你煮的茶的确很好喝。”
他希望余生,能够日日喝到她煮的茶。
林安心抿嘴轻轻一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煮茶这个技能,她是被苏君扬给逼出来的,想起那厮想吃她煮的茶,每每都像个无赖,总会动些小心思挖坑让她跳,到最后,她不得不捏着鼻子为他煮茶。
而她的茶道一技,随之突飞猛进。
林安心等人站在院门口,又与刘村长说了些话,不时,便见到几个长着一脸横肉的凶神恶煞从远处走来。
到了林顺风家的院门口,这才大声对众人道:“此处宅子已经更名,另外有主了,里面的人给老子听好了,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搬出去,否则,莫要怪老子不客气。”
林安心尚未开口,林顺河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屋里跑出来,到了那说话的汉子跟前,道:“可否能宽限几个时辰,我爹娘年纪大了,正病着,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他说这话时,发现了林安心等人,他一一看过去,发现,竟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出手帮忙。
“您别看着我,我不会弄这些。”林安心上辈子在现代时,那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这辈子穿过来后,就直接被邓家典去了苏家,她本人,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林玉竹往柳三娘身后缩了缩,道:“叔啊,您别瞅我,爷跟奶太可怕了,我不敢进去。”
朱菜花更不可能去了,邓金钗虽是他儿媳,可邓家如今也成了大户,林顺河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开口,没瞧见邓金鼓站一旁,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么。
邓家的当家人在此,他哪里敢那般作死。
邓金鼓最终叹息一声,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样,林顺河都是他家四丫的亲爹。
“这位大哥,可否通融一下,我这位叔的腿脚很不方便,一个人收拾起来,是得花上些时辰。”
那个领头的汉子先前见过邓金鼓,管事都尚且待他那般客气,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他了。
遂点头应允了,又道:“我便给邓公子一个薄面,今日晚饭前搬出去,我们走。”
哗啦啦如同龙卷风经过,来去匆匆,留下一地鸡毛!
林安心不愿意理林顺河,可到底是亲爹,她真要做得很绝情,又说不过去,外头的村邻们,那眼睛瞪得跟个探照灯似的。
无奈之下,她颇为头痛,最终,不得不吩咐跟来的两个婆子,让她们留下来帮忙。
刘村长见了颇为欣慰地点头,赞林安心有孝心。
林安心好想翻白眼哦!
她一点都不想尽这样的孝,而且,没准儿又要给大哥家惹上麻烦呢。
林顺水家住的是茅草棚,林青山家也是。
不同的是,柳三娘搬出去了,林玉竹同朱菜花也回了自己家。
所以......
林家小院里!
林安心直勾勾地盯着林顺河不说话。
院子里堆满了大包小包还有许多杂物,林老爷子扶着林方氏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甭以为是怕林安心,两老是被先前那伙恶人的阵仗给吓的,心有余惊!
林顺河低垂着脑袋,老实巴交又委委屈屈。
小闺女的眼神太过犀利,他好怕怕。
“那个,四,四丫,不,不,小,小闺女,那处的宅子,已经,已经被你大伯,抵,抵债了。”
林安心的暴脾气上来了,怒道:“所以,爷、奶的脑子被驴踢了,干啥那么快把那宅子过到大伯名下?你俩是有多爱作死?不晓得他好赌?不晓得他长了一身懒骨头?不晓得他从来只会说得天花乱坠,从不肯付之如行动?”
“你们甭解释,我不想听,还有,爹,有一件事你要弄明白,您老呢,也是没有自个儿的宅子,您呢,依靠的是大哥,大嫂,两人若不高兴,你只能带着爷、奶该上哪儿就去哪儿吧!”
林安心是真的好气,才把林方氏、林老爷子,这两只吸血蚂蝗给甩掉,她爹就是一个猪队友,巴巴的又把两人给拉回来了。
“这事儿,爹,您自个儿去同大哥说,我做不了他的主。”林安心气不过,又道:“你们仨,不准进屋,就在院子里待着。”
邓金钗是儿媳妇,她是敢怒不敢言,林安心就不同了,她是林顺河的嫡亲闺女呢,她咋说,林顺河便是再气,也不会怨她的。
林安心叫听泉搬了把椅子放在堂屋门外,然后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她打算一直守着,直到她打发出门寻林青山的婆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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